河北
紫府深处，封印祭坛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一道道黑紫色的裂痕如同丑陋的蜈蚣，迅速爬满了整个地面。
“帝君！帝君不好了！封印……封印裂开了！” 侍从连滚带爬地扑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末日来临的恐惧。
东华帝君枯坐的身影猛地一颤，还没等他开口，一道阴冷、怨毒，仿佛从九幽地狱里钻出来的声音，顺着裂缝中的黑雾弥漫开来：
“东华……你被骗了……被骗了整整一万年……哈哈哈……他回来了！他根本就没死！”
这声音让东华帝君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茫然。
太白金星站在一旁，手心冰凉，他死死盯着帝君，忽然间，一个让他汗毛倒竖的细节出现了……
01
三界最近不安生，天庭开会都比往年勤快了不少。
这不，玉皇大帝又下了旨，要在三日后召开群仙大会，商量一件关乎三界安危的大事。各路神仙，无论官大官小，都得来。
可名单上，偏偏有个最重要的人物，万年都没出过自家门了——东华帝君。
这请人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跑腿最勤快的太白金星头上。
太白金星驾着祥云，心里头也犯嘀咕。
东华帝君，那是父神嫡子，上古时期的天地共主，连现在的天君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帝君”。这样的人物，脾气大得很，万年不见客，谁知道这次给不给面子。
想着想着，东海到了。
远远望去，传说中的紫府仙境，本该是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地方，今天却看着有点不对劲。
金光没有，仙气也淡，整个紫府都被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紫色光晕罩着，看着死气沉沉的，跟天庭那些仙宫比，倒像是哪座山头的妖王洞府。
太白金星心里“咯噔”一下，按落云头，站在了紫府的大门前。
更怪的事出现了。
这紫府的大门，竟然连个守门的天兵都没有，就那么大敞四开着。门前的白玉台阶上，落了些枯叶，风一吹，打着旋儿，说不出的萧条。
“怪了，真是怪了。”
太白a白金星定了定神，抬脚迈了进去。
他本以为是下人们怠慢，可一进院子，就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还严重。院里那些珍奇的仙草，蔫头耷脑的，好几株都枯死了。池子里的锦鲤也翻着白肚皮，一动不动。
整个紫府，安静得吓人，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咸湿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
这哪里是神仙住的地方？
02
太白金星穿过空无一人的前院，心里头的疑惑越来越大。
就在他走到通往正殿的走廊时，一个穿着道袍、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才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迎了出来。
那道人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看见太白金星，像是见了鬼一样，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金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太白金星把拂尘一甩，开门见山：“奉玉帝旨意，前来邀请东华帝君，三日后参加群仙大会。”
说着，他就要把手里的圣旨递过去。
谁知那管事道人跟被烫了手似的，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
“帝君他……他老人家身体有恙，不便见客，更无法前往天庭。还请金星代为回禀玉帝。”
“身体有恙？” 太白金星眉头一皱。
神仙也会生病？还是东华帝君这种级别的上古正神？这话说出去，三岁小孩都不信。
这分明是托词。
“究竟是何贵干，竟让帝君连玉帝的旨意都不能接？” 太白金星语气重了几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管事。
管事道人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大殿深处瞟，那里面黑漆漆的，好像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整个紫府都跟着晃了一下。
太白金星站得稳，那管事道人却“扑通”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吓得魂不附体。
紧接着，大殿深处，一道诡异的紫光一闪而过。
太白金星看得真切，那紫光邪门得很，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白金星厉声问道。
管事道人抖得像筛糠，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一个苍老、疲惫，仿佛万年没睡过觉的声音，从大殿最深处幽幽地传了出来。
“让他……进来吧。”
是东华帝君的声音。
可这声音，虚弱得就像风中残烛，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03
管事道人听到这个声音，如蒙大赦，也像是更加恐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在前面引路。
“金星……这边请。”
越往里走，那股腐朽的气息就越重，空气也越发冰冷。
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古老的壁画，描绘的都是上古时期神魔大战的场景。可现在，这些壁画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画面上那些威风凛凛的神将，面目都变得模糊不清。
太白金星注意到，墙角和地面的缝隙里，偶尔会渗出丝丝缕缕的、像雾气一样的东西。那雾气是黑色的，一出现，周围的温度就骤然下降，带着一股子邪气。
管事道人每次看到这种黑雾，都吓得绕着走，好像那是能要命的毒药。
终于，他们来到了正殿的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前。
石门上没有雕刻任何华丽的花纹，只有一些古老而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似乎在微微发光，但光芒却非常暗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管事道人推开沉重的石门，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帝君……就在里面。小道……小道不敢入内。”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
太白金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拂尘，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很空旷，也很昏暗，几乎没有什么摆设。
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平台。平台上，盘腿坐着一个人影。
那就是东华帝君。
太白金星看清那人模样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站稳。
这……这哪里还是传说中那个一袭紫衫、风华绝代的东华帝君？
眼前这个人，头发干枯花白，像一蓬乱草。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皮肤松弛地耷拉着，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看上去比凡间最老的老人还要苍老。
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紫色长袍，要不是他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无法磨灭的威严，太白...金星绝对不敢相信，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就是曾经掌管天地，叱咤风云的东华帝君！
“金星，万年不见，你风采依旧。” 东华帝君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的眼神，浑浊不堪，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沧桑。
太白金星缓步上前，躬身行礼：“太白金星，拜见帝君。只是……帝君您的身体……”
他想起了刚刚在天庭赴宴时的场景，那时他还和其他仙家谈笑风生，说起帝君当年的神威。那时他记忆里的帝君，是在九天之上，一剑曾挡百万魔军的绝世战神，英姿勃发，神采飞扬。
可眼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把他所有的想象都浇灭了。
东华帝君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无妨，老毛病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太白金星说明来意。
太白金星将玉帝的旨意又复述了一遍，最后恳切地说道：“帝君，此次大会事关三界存亡，玉帝特意嘱咐，无论如何也要请您出山，主持大局。”
东华帝君听完，沉默了很久。
整个大殿里，只剩下地底深处偶尔传来的、极其压抑的“咚咚”声，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良久，他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去不了。”
“我的命，和这座紫府，和这地底下镇压的东西，连在一起了。”
“我若离开半步，封印……立时便破。”
04
“封印？” 太白金星心头一震，“帝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年来，您究竟在镇压什么？”
东华帝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悔恨，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脚下的黑玉平台。
“这下面，是归墟之眼，连接着九幽地狱。”
“一万年前，神魔大战末期，一头上古恶龙，趁乱从归墟逃出，妄图颠覆三界。”
“那恶龙，凶悍无比，寻常的法术兵器，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说到这里，东-华帝君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当时，我和另一个人联手，动用了一项上古禁术，才勉强将它重新打回了归墟之眼，并在此地设下了这座封印。”
“另一个人？” 太白金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信息，“是哪位上神？竟有如此神通，能与帝君您联手？”
在他的记忆里，能和东华帝君比肩的人物，上古时期倒是有几位，可要么在神魔大战中陨落了，要么就早已退隐，不问世事。
东华帝君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他避开了太白金星的目光，摇了摇头。
“他……已经不在了。”
“为了彻底镇压恶龙，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那禁术，会将施术者的元神与封印融为一体。我，就是这道封印的锁芯。我生，封印在。我死，封印破。”
“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一步也不能。”
原来如此！
太白金..金星终于明白了。
万年来，东华帝君不是在享清福，而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了一万年的牢，镇守着这个关乎三界安危的牢笼！
这个真相，让太白金星心中充满了敬佩，也充满了悲凉。
他看着帝君那苍老的面容，才明白，这不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而是被封印下的恶龙，万年来不断侵蚀、消耗的结果。
东华帝君，正在用自己的仙元和生命，去填补这个无底洞。
“可是……帝君……” 太白金星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整个大殿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东华帝君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紫黑色的血，从嘴角溢出。
他身上的紫袍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仙力爆发出来，死死压向地面，他脚下的黑玉平台，那些原本暗淡的符文，瞬间光芒大盛！
但同时，一道道黑色的裂痕，也开始在平台上蔓延开来！
“不好……” 东华帝君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05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正是之前那个管事道人。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门口，甚至不敢进来，指着殿内，声音带着哭腔和末日来临的恐惧。
“帝君！帝君不好了！封印……封印裂开了！黑色的雾气……全都涌出来了！”
话音未落，那些从平台裂缝中渗出的黑雾，猛地变得浓郁起来，像墨汁一样，迅速弥漫开来。
雾气中，一个阴冷、怨毒，仿佛从九幽地狱里钻出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
“东华……你终于撑不住了吗……哈哈哈……”
这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恨意。
“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东华帝君脸色煞白，死死咬着牙，全力催动仙元，想要修复裂痕，但那裂痕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揭开真相的快感：
“你以为，靠你一个人，能镇压我多久？”
“东华……你被骗了……被骗了整整一万年！”
“你真以为，当年帮你施展禁术的那个人，是为了三界苍生，牺牲了自己吗？”
东华帝君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听那声音继续狂笑着说：
“他回来了！他根本就没死！”
“他只是换了个身份，换了张面孔，就在这九天之上，看着你像条狗一样，在这里苦苦支撑了一万年！哈哈哈哈！”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天雷，狠狠劈在了东华帝君的心上。
他的身体晃了晃，眼中最后的光彩，也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困惑和茫然。
他维持着封印的仙力，也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太白金星站在一旁，手脚冰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看着陷入绝望的东华帝君，张了张嘴，想说句安慰的话。
“帝君，您……”
可就在这时，东华帝君缓缓抬起头，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太白金星死死地盯着他，忽然间，一个让他全身血液都快要凝固的细节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