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姐来我家小住。那天,我孙子要用家里的打印机打试卷,机器突然出了故障,卡在那儿不动了。孩子急得团团转。我那70岁的大姐看见了,主动过去帮忙。她这儿看看,那儿弄弄,简单几下,打印机居然“咔咔”地又转起来,好了!孙子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姨奶奶。
我笑着对孙子说:“宝贝儿,你姨奶奶这些年跟着部队走南闯北,啥活儿都会干两句!”
其实啊,我大姐不是什么工程师,她身上这十八般武艺,全是她当了几十年军嫂,在生活中一点点磨出来的。
我还在村里上小学那会儿,大姐从地区师范学校毕业,回我们村中学当了数学老师。过了两年,她就和邻村一个叫黑娃的军官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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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刚结婚那两年,姐夫职务低,不够随军条件。大姐生了孩子后,孩子放在家里由老人帮着带,她还在学校教书。在我的印象里,姐夫每年能回来探亲一个来月。姐夫在家的日子,大姐特别幸福,家里的活姐夫都不让她伸手。他不仅把水缸挑得满满的,连做饭、洗衣服这些活儿,也全包了。
可等姐夫一回部队,大姐就又过上了家里没男人的日子。她从学校回来,忙着给孩子做饭,屋里屋外的活儿全是她一个人干。有一次我去大姐家,正碰上她去后村的水井挑水。她肩上压着扁担,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还紧紧牵着小外甥的手……我走近了才看见,大姐和孩子身上不仅有水渍,还有泥印子,原来是孩子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姐夫不在家,大姐的日子过得真不容易。
1984年,我高中毕业那年,姐夫和大姐回来跟我们说,姐夫在东北边防哨所当连长,部队批准家属可以随军了。姐夫想让她跟着去,可大姐不愿意。她不想离开父母,更舍不得她那个在编教师的“铁饭碗”。她从姐夫那儿打听到,随军过去就是住在部队的临时来队家属房,每天的任务就是带孩子、做饭。驻地偏僻,根本没有学校,她这个老师,过去就只能是个家属。
但姐夫是连长,身后带着一帮兵,一时半会儿也转业不了,他是真希望大姐能过去。后来,在父母的再三劝说下,大姐终于还是随军去了部队。尽管是在天寒地冻的东北边防哨所,但好歹一家人总算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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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一家人的生活全靠姐夫一百多块的工资。钱拿回家,没几天就花完了。那段时间,大姐和临时家属区其他几个军嫂一起,想方设法找活儿干补贴家用。她们去地方的国营副食品商店捡过三个月土豆,踩了半年的缝纫机给人修补衣服……啥办法都想过了,啥苦也都吃过了,就为了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两年后,姐夫升了副营长,营部在更深的山里。幸运的是,山沟里有一所军地合办的小学,当过老师的大姐被聘去当了老师,这可把她高兴坏了。但山沟里的环境非常艰苦,买菜得走两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镇上的国营商店。冬天没有暖气,全靠烧火炉取暖。大姐经常晚上抱着暖水袋给学生批改作业,脚下还得围着棉衣。
三年后,姐夫调任团司令部副参谋长,团部在县城,条件好了很多。大姐因为有文化,被部队安排到团部印刷厂当打字员。说是打字员,其实车间里很多活儿都得自己干。打字室的滚筒打字机、油印机出了点小毛病,她都得自己学着修。时间长了,她不仅会修这些,后来买的针式打印机出了故障,她也能给鼓捣好。
但这个时候,大姐心里并不痛快。她常跟姐夫说,自己本来是个人民教师,随军后钻山沟、进县城,从北到南,环境一变再变,却离她热爱的讲台越来越远,以前学的东西都快荒废了。
大姐这个心思我懂。随军前,她虽然是村小学老师,但因为聪明、勤奋又负责,很受公社教育领导小组领导的看重。她被推选为县人大代表、青联委员、妇女代表,还多次在县里重要会议的主席台上发过言……大姐说,那会儿她已经被列为培养对象了,当初要是不随军,后来也许能走上从政的路,没准也能干出点名堂,不见得比姐夫差。
但大姐想归想,说归说,她心里爱着当军人的丈夫,还是一心一意地替他守好了那个家,把孩子们培养长大。
大姐随军15年,跟着姐夫换了6个地方,从东北边防哨所,一下子换到大西北,之后又到了江南。姐夫的工作越来越忙,家里的大事小情全压在大姐肩上。结果,原本有些娇弱的大姐,硬是被岁月磨成了个“全才”:家里灯泡坏了自己换,下水道堵了自己通,电话坏了也能修,连打印机、传真机这类办公设备出了毛病,她也能琢磨着修好。
生活,就这样把一个曾经有些弱不禁风的年轻女子,渐渐打磨成了能适应各种环境的多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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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前后,身为基地参谋长的姐夫退休了,再也不需要天天去单位了。姐夫这才开始履行他年轻时许下的“要好好照顾你姐,不让她和孩子吃苦”的承诺……
当孙子听完他大姨奶奶的这些往事后,小脸上露出了崇拜的表情。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明白了:军人从事的事业很崇高,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军嫂,同样可敬可爱!每一个为国坚守的军人背后,真的都有一个了不起的军嫂在默默奉献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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