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正午的阳光像火一样烤着黄土地，麦垛在田间投下短短的影子。
梅香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紧紧抓住铁柱的手。
她的手在颤抖，眼中含着泪水。
"铁柱哥，我知道你是好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周围静得只听见风吹麦秸的声音。
铁柱看着她惊慌的神情，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这个女人这些天来对他的好，原来另有隐情。
"求求你帮我一个忙。"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王老蛮的吆喝声。
梅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松开了铁柱的手。
01
一九七一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陕北的黄土地被太阳烤得像个大火炉。麦子熟了，金黄的麦浪在山梁上翻滚，招呼着四面八方的麦客们。
赵铁柱跟着老魏的麦客队伍，从河南一路颠簸到了黄家沟村。他今年二十六岁，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手掌厚实得像个蒲扇。家里遭了灾，庄稼颗粒无收，只能出来当麦客挣口饭吃。
"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啊。"铁柱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希望能在这里多挣点钱。"
"是啊，听说陕北人实在，给的工钱也足。"同伴回答。
黄家沟村坐落在两道山梁之间，十几户人家依着山势建房。村子不大，但麦田不少，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老魏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做麦客头子十多年了。他对这一带的情况很熟悉，知道哪家给的钱多，哪家的活好干。
"铁柱啊，你跟我十多天了，干活踏实。"老魏一边走一边说，"这黄家沟村我来过几次，民风还算淳朴。"
"魏叔，您说王老蛮家怎么样？"
"王老蛮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但是给钱爽快。他家地多，需要人手也多。"老魏抽着旱烟，"就是这个人有点古怪。"
"怎么古怪？"
"你到了就知道了。"老魏没有多说。
王老蛮家住在村子最里头，院子比别家大些。大门用两块厚木板拼成，门框上挂着一张破席子当门帘。
老魏上前敲门："王老板在家吗？我们是来干活的麦客。"
门开了，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很凶。这就是王老蛮。
"哦，是老魏啊。"王老蛮的声音很粗，"今年又带了几个人？"
"四个，都是好手。"老魏指了指身后的麦客们。
王老蛮打量了一下铁柱他们，点了点头："行，工钱还是老价钱，一天一块二毛钱，包三顿饭。"
"没问题。"老魏当即答应。
就在这时，从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老头子，来客人了，我去烧水。"
声音很轻，带着外地口音。铁柱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头发用布条扎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这是我家的媳妇梅香。"王老蛮介绍道。
梅香对着几个麦客点了点头，但眼神很快就移开了，看起来有些胆怯。铁柱注意到她的普通话说得不标准，明显不是本地人。
"嫂子好。"铁柱礼貌地打招呼。
梅香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们辛苦了，我去给你们倒茶。"
"你们几个就住在院子里，搭个棚子就行。"王老蛮指着院子东边的空地，"每天五更天起来干活，一直干到日落。有什么需要就找梅香。"
几个麦客开始在院子里搭建临时住处。他们用麦秸和破席子围了个简易的棚子。铁柱的铺盖铺在最角落里，正对着王家的后窗。
"这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啊。"一个同伴悄声说道。
"是啊，而且不像本地人。"另一个同伴附和。
"你们别瞎议论。"老魏制止道，"咱们是来干活的，别管人家的闲事。"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梅香给每个麦客盛饭。她做事很小心，生怕出错。当轮到铁柱的时候，她的手在饭勺上停了一下。
"够吗？"她轻声问道。
"够了够了，谢谢嫂子。"铁柱连忙说。
王老蛮坐在桌子另一边，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梅香的一举一动。铁柱注意到，每当梅香和别人说话时，王老蛮的眼神就变得警惕起来。
饭后，麦客们在院子里聊天。
"明天开始就要忙了。"老魏说，"王家的地有三十多亩，够咱们干半个月的。"
"这里的麦子长得真好。"铁柱看着月光下的麦田。
"是啊，今年收成不错。"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屋里传来了王老蛮的声音。
"梅香，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没有啊，我就是正常招呼客人。"梅香的声音很小。
"招呼客人用不着那么殷勤。记住你的身份。"
"我知道了。"
铁柱听着这些对话，心里觉得不太对劲。王老蛮对自己媳妇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夫妻之间的交流，更像是在警告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麦客们就开始下地干活。王老蛮亲自带着他们到麦田里，交代注意事项。
"麦子要割得干净，不能浪费。"王老蛮说，"我会时不时来检查的。"
"王老板放心，我们都是老手了。"老魏拍着胸脯保证。
上午干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很毒了。梅香提着一壶茶水来到田里。
"你们喝点茶，歇歇吧。"她说。
其他几个麦客围过去接水喝。铁柱因为离得远一些，等他们喝完才过去。
"还有吗？"他问道。
"有的有的。"梅香连忙给他倒了一碗茶，"你们干活真辛苦。"
"这是应该的，拿人家钱，就得好好干活。"铁柱接过茶碗。
梅香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你是哪里人？"她突然问道。
"河南的，逃荒出来的。"铁柱如实回答。
"河南...那里离这里很远吧？"
"是啊，走了十多天才到这里。"
02
梅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铁柱注意到她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情，像是羡慕，又像是渴望。
就在这时，王老蛮从远处走来。
"梅香，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不悦。
"我给他们送茶水。"梅香连忙站起身。
"送完了就回去，家里还有活等着你干呢。"
"知道了。"梅香收拾茶壶，准备离开。
在经过铁柱身边的时候，她轻声说了一句："你们河南人真能吃苦。"
这句话让铁柱有些意外。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
接下来的几天，铁柱发现梅香对他确实有些不同。吃饭的时候，她总是给他多盛一点；干活累了休息时，她会主动给他倒茶；有一次他衣服破了个口子，第二天就发现被人缝好了。
"王家媳妇对你挺好啊。"同伴开玩笑地说。
铁柱脸红了，摆摆手说："别瞎说，人家是出于好心。"
"好心？我看不见得那么简单。"另一个同伴挤眉弄眼。
"你们别乱说话。"老魏严肃地说，"咱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老魏心里也有些担心。他做麦客多年，见过不少因为这种事情惹麻烦的。
王老蛮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异常。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监视梅香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倒茶送水都要跟在后面看着。
一天中午，铁柱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梅香从屋里出来晾晒被子。
"这天气真热。"她说道。
"是啊，不过干活的人不怕热。"铁柱回答。
"你们河南也这么热吗？"
"我们那里夏天也热，不过没这里干燥。"
梅香点了点头，继续晾晒被子。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我一个人了。"铁柱说，"父母都过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
"那你很孤单吧。"
"习惯了。"铁柱拧着衣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梅香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梅香！你在外面做什么？"屋里传来王老蛮的吆喝声。
"来了来了。"梅香连忙收拾东西进屋。
这样的交流虽然简短，但让铁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她看起来那么孤单，眼神中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一个星期过去了，麦客们的工作进展顺利。但是气氛却变得越来越紧张。王老蛮对铁柱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甚至开始找各种借口挑刺。
"铁柱，你今天割得不够快啊。"王老蛮指着麦田说。
"对不起，我会加快速度的。"铁柱连忙道歉。
"还有，你割的麦秸留得太长了，浪费。"
"我注意，我注意。"
老魏在旁边看着，心里明白王老蛮这是在故意找茬。他拉了拉铁柱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当天晚上，老魏找到铁柱谈话。
"铁柱啊，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老魏点了支旱烟，"你最近要小心点。"
"魏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老蛮这个人心眼小，疑心重。"老魏压低声音，"他好像对你有意见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你太招人注意了。"老魏看了看四周，"王家媳妇对你的态度，王老蛮都看在眼里。"
铁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王老蛮是怀疑他和梅香有什么。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没做，但别人会怎么想？"老魏摇了摇头，"做咱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惹这种是非。"
"那我应该怎么办？"
"离那个女人远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老魏严肃地说，"咱们还要在这里干几天，别惹出事来。"
铁柱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为什么要被这样怀疑？
但是老魏说得对，他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惹麻烦的。
第二天开始，铁柱刻意和梅香保持距离。梅香给他倒茶的时候，他只是简单地说声谢谢，不再和她多说话。
梅香显然注意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她看着铁柱，眼中有一种失望和困惑。
又过了两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
这天晚上，王老蛮喝了不少酒，回到家里就开始发酒疯。麦客们在草棚里都能听到他的怒吼声。
"你个贱货，整天眉来眼去的，当我看不见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梅香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那你为什么对那个河南佬那么好？"
"我只是正常招呼客人。"
"正常招呼客人需要那么殷勤？需要给他缝衣服？"
接着传来了打人的声音，还有梅香的抽泣声。
铁柱躺在草棚里，听得心里直发堵。他想起身去劝阻，但是被老魏拉住了。
"别管闲事。"老魏低声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可是他在打女人。"
"那也是他媳妇。"老魏的声音很严厉，"咱们是外人，管不了这些事。"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铁柱，你听我的，千万别插手。"老魏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这种事情你管不了，也管不起。"
03
铁柱只能紧紧握着拳头，听着那些令人心碎的哭声。他想起梅香平时那种胆怯的神情，想起她眼中的忧郁，心里涌起一阵愤怒。
但是他知道老魏说得对。他们是外来的麦客，在这个村子里举目无亲，如果惹上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早上，梅香的脸上有明显的掌印，眼睛也是红肿的。她依旧默默地做着家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嫂子，你没事吧？"铁柱忍不住问了一句。
梅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种复杂的神情。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但那种眼神让铁柱心里更加不舒服。
从那以后，王老蛮对铁柱的敌意更加明显了。他不仅找各种借口挑刺，还时不时地说些刻薄的话。
"有些人啊，拿着人家的钱，还想着人家的女人。"王老蛮在检查工作的时候，故意大声说道。
铁柱听了这话，脸色涨得通红。他想要反驳，但是被老魏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老板，我们就是普通的麦客，别的什么都不想。"老魏赔笑着说。
"是吗？那最好不过了。"王老蛮冷笑一声，"有些人心思不正，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暗指让铁柱非常愤怒，但他只能忍着。
晚上回到草棚里，铁柱对老魏说：
"魏叔，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为什么？"
"王老蛮明显不欢迎我们了，再待下去恐怕要出事。"
老魏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咱们已经干了十天了，再坚持几天就能拿到全部工钱。"
"可是......"
"就这么定了。"老魏摆摆手，"再忍几天，拿了钱咱们就走。"
谁知道第二天，王老蛮就主动提出要他们离开。
"我看你们也该走了。"第十天的晚上，王老蛮突然说，"我家的活差不多干完了。"
老魏皱了皱眉头。按照约定，他们要干半个月的，现在才过了十天。
"王老板，咱们说好的是半个月。"老魏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王老蛮不耐烦地摆摆手，"明天你们就收拾东西走吧。工钱一分不少给你们。"
老魏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现在这种气氛，继续待下去确实不合适。
"那行吧，明天我们就走。"
当天晚上，几个麦客开始收拾东西。
"这王老蛮真是个怪人。"一个同伴抱怨道，"好好的活不让干完。"
"算了，早走也好，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另一个同伴说。
只有铁柱心里最不舒服。他知道王老蛮赶他们走，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连累了同伴们，更让那个可怜的女人承受了更多的痛苦。
铁柱躺在铺盖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起梅香那种绝望的眼神，想起她承受的痛苦，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第二天一早，王老蛮一大早就进城去了，说是要办点事。整个院子里只剩下梅香一个人。
麦客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铁柱的动作很慢，心里五味杂陈。
快到中午的时候，铁柱正在草棚里整理包袱，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铁柱哥。"
他回头一看，是梅香站在棚子外面。她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非常紧张。
"嫂子，有什么事吗？"铁柱放下手中的东西。
梅香四处看了看，确定其他几个麦客都不在附近，才走近了一些。
"你们...真的要走了？"她问道。
"是啊，王老板让我们今天就走。"铁柱如实回答。
梅香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咬了咬嘴唇，好像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铁柱哥，你...你能跟我来一下吗？"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铁柱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去哪里？"
"跟我来就知道了。"
梅香领着他走出院子，往麦田的方向去。正是正午时分，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田里只剩下一些收割后的麦垛，显得格外安静。
铁柱跟在她后面，心里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带他去哪里，要对他说什么。
梅香走到一个大麦垛后面停了下来。这里很隐蔽，从村子里看不到，也听不到声音。
她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让铁柱吃了一惊。她看起来非常激动，眼中含着泪水，整个人都在颤抖。
"铁柱哥，我...我有话要对你说。"她的声音在发抖。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铁柱关心地问道。
梅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鼓起勇气。她紧紧抓住铁柱的手，那手冰凉而颤抖。
"铁柱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声音带着颤音。
铁柱被她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嫂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梅香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真的没人后，才开口说道：
"求求你帮我一个忙。"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绝望和恳求。这句话让铁柱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什么忙？"他问道。
梅香的眼泪开始往下流。她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后，用更低的声音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