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朝鲜成化年间对建州女真两次围剿战争详细解说

中国北方的少数民族都会经常发动侵扰、抄掠性质的战争，匈奴、突厥、蒙古等游牧民族如此，女真民族也是如此。这些民族的生产力不够发达，物质难以积累，因而经常通过劫掠来获取生活物资。这些民族多使用奴隶，因而抢掠人口也是常态。在明朝时期，建州女真不断对辽东、朝鲜发动劫掠式的侵扰战争，最终引发了明朝和朝鲜对建州的两次剿灭战争。

二，明朝和女真之间贸易纠纷

自1440年，胡里改部和斡朵里部等完聚辽东后，建州女真自此稳定了下来，经济得以迅速发展，社会得以迅速进步，人口得以迅速增长。1437年，朝鲜派人到李满住所居之地调查，见这里的女真人“或耕或耘,放养牛马”“营建家舍,耕牧自在”，可见农耕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建州完聚后，其部落人口进一步增长。据《李朝实录》的资料显示，建州移居辽东后，人口从300户增长到了2300户，增长了七倍。

部落规模的扩大，农业的发展，导致建州女真对奴隶、农具、耕牛和铁器的需求量与日俱增，通过和明朝、朝鲜的朝贡贸易，大量的财富得以流入建州；通过民间马市贸易，耕牛、农具、铁器等也源源不断输入女真。但想要获得奴隶，那就只能通过劫掠来获取了。此后，女真对辽东、朝鲜的劫掠次数不断增加。

与此同时，明朝和女真之间的贸易纠纷也不断加剧。明朝前期，通过建立封贡关系、进行朝贡贸易等方式来笼络女真各部，以保持边疆稳定。朝贡贸易是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维持的，自永乐以后，明朝财政危机越发严重，对朝贡贸易的规模就不断限制。

1437年，明廷开始限制女真朝贡的人数，“敕辽东等处总兵等官,今后外夷来朝者,止许二三人或四五人,非有印信公文,毋辄令入境”。1439年，明英宗又下令限制女真朝贡的次数，“许其一年一朝,或三年一朝,不必频数。其有市易生理,听于辽东开原交易,不必来京”。朝贡被限制，必然会影响到女真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为此明朝和女真之间的贸易纠纷就逐渐增加了。

1449年，瓦剌因不满明朝限制朝贡规模而发动了对明朝的，明英宗亲征，结果全军覆没，史称“土木堡之变”。此后，周边各部纷纷效仿。建州女真也在董山、李满住等人的带领下时而侵扰辽东。《明实录》记载，“建州等卫女真都督李满住、董山等，自正统十四年以来，乘间窃掠边境，辽东为之困蔽”。

董山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建州女真“阳为效顺，阴为抄掠”。一方面，建州女真多次侵扰辽东，抢掠人口和财富；另一方面，为了继续获得朝贡之利，建州女真必须表面上对明朝臣服，一旦明朝出兵讨伐，董山等就纳贡谢罪、骗取回赐。明廷深知穷兵讨伐并非上策，因而对董山极力安抚。1458年，董山来朝，被册封为“右都督”。

1464年，董山请求开放马市，明廷同意，设抚顺关马市。马市是官方管理的交易市场，有官市和民市之分。官市主要是官方主导的朝贡贸易，早已以马匹买卖为主；民市，是比较自由的民间贸易。此前，辽东只有广宁、开原两个马市，前者主要面向兀良哈蒙古各部，后者主要面向海西女真并兼顾兀良哈人，而抚顺马市，则专门面向建州女真。抚顺马市开放后，建州和辽东的民间贸易迅速发展起来，大批的耕种器械、种子、铁器、武器等被贩卖到了建州，建州的人参、貂皮等特产也大量输送到中原。马市的开放，对建州女真的经济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二，建州女真的朝鲜的关系的恶化

女真对朝鲜的侵扰行为自辽金以来就非常频繁。为了应对女真的抄掠，高丽不断北扩，并在鸭绿江以南修建了“千里长城”和许多城堡。从元朝到明朝，女真对辽东、朝鲜的抄掠从未停止。明朝前期，建州各部女真一方面臣服于朝鲜，接受朝鲜的册封，接受朝鲜的回赐，另一方面也不断在鸭绿江一带抄掠，朝鲜和女真之间的战争经常发生。

朝鲜世祖时期，极力推行北扩之策，对女真各部推行怀柔之策，于是李满住、董山等女真首领向朝鲜的朝贡次数急剧增加，双方的关系十分密切。世祖在位期间，女真各部对朝鲜的朝贡次数频率达到了高峰，兀良哈、斡朵里和诸种兀狄哈年纳贡次数都超过了八次。

但很快毛领部郎卜尔罕被导致双方的关系急转直下。毛怜部是建州女真分支，而胡里改部、斡朵里部同为建州三部。1459年，朝鲜庆源郡都节制使申叔舟召集女真各部，要求各部归还兀狄哈女真的人口。毛怜部首领郎卜尔罕不从，被朝鲜诛杀，其家族遭到朝鲜毁灭性的打击，这是朝鲜第二次对毛怜部发动进攻。朝鲜的行为引发了建州女真的不满，建州各部开始集结兵力，为郎卜尔罕报仇。

事情发生后，明廷赶紧派人责问“朝鲜擅杀”之事，朝鲜百般狡辩，明廷难以追查到底，只能在朝鲜和建州之间进行调停，暂时解决双方的矛盾。到1461年，建州侵扰朝鲜，掠夺人口。朝鲜国王请求明朝主持公道，但明廷认为这是建州女真对朝鲜的复仇，是朝鲜咎由自取的，因而不加干涉。此后，李满住打着明朝建州卫的旗号，带领建州各部对朝鲜发动了大规模的侵扰。

朝鲜为了彻底征服建州，对建州各部的居住位置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并深入了解其山川、地形。1461年的五月，朝鲜开始在鸭绿江上建造船只，为征伐女真做准备。一旦征讨建州机会成熟，朝鲜必然会出兵。

三，明朝和朝鲜第一次联合征讨建州

1464年，明英宗去世，朱见深继位，也就是成化帝。当时明朝内部已经爆发了大量的流民起义，国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为了减少开支，成化帝决定进一步限制朝贡贸易的规模。

1465年正月，哈密来朝贡，进贡了200马匹，使团多达260人。礼部尚书姚夔得知后忧心忡忡地上书说“以中国有限之财，供外藩无益之费，不宜滥行。”于是通过廷议限制了哈密等西域国家朝贡规模和频率。同一年，乌斯藏的僧人来朝贡，也被限制了朝贡的规模。

年底，董山带着使团到辽东朝贡，明朝的边臣宣布：“建州、毛怜、海西诸部落入贡，边臣验方物，貂必纯黑，马必肥大，否则拒不纳。”不仅如此，朝廷对使团的招待标准也大不如前，“入贡时宴赏大减”。这些限制性措施，是建州女真发动侵扰战争的导火索。

1467年，董山带领女真各部对明朝发动了进攻，一年“入寇九十七次，杀虏人口十余万”，辽东“数万余家，率被残破。”明朝辽东的将领多次出兵讨伐，双方互有胜负。战争中，明朝以关闭马市作为威胁，董山则继续实行以“阳为效顺，阴为抄掠”策略来应对。

同年，董山再次接受招抚，到北京朝贡。董山到北京，实则中了明朝的调虎离山之计。就在董山在北京朝贡之时，明朝已暗中就命左都御史李秉、提督军务武靖伯赵辅等发兵讨伐建州。董山在北京不清楚东北的局势，依然嚣张跋扈，出言不逊。最终，董山被赵辅捕于广宁。

当年九月，明廷出兵五万，兵分三路对建州发动了战争。明军焚烧其庐舍，杀掠其人民，所谓“强壮就戮，老稚尽俘。若土崩而烬灭，犹瓦解而冰消。空其藏而潴其宅，杜其穴而火其巢”。遭遇到明军的进攻，李满住则带领部落转移到婆猪江一带。

此时，朝鲜也接到明朝的出兵要求。朝鲜早就想出兵进攻建州，只是碍于和明朝的关系而不敢轻易发兵，如今明朝邀约，朝鲜自然欣然答应。朝鲜军队在中枢府知事康纯的带领下渡过鸭绿江，直接对胡里改部发动了进攻，李满住及其儿子古纳哈被俘虏，不久被杀。

四，乙亥之役：第二次讨伐建州

丁亥之役，明军攻破建州诸多村寨，斩杀630人，俘虏了240人，给建州女真带来了几乎毁灭性的灾难。但战争并不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不久，建州女真屡屡对明朝、朝鲜发动是报复式的进攻。对朝鲜朝鲜，李满住的儿子甫儿加大纠集建州各部在1474年侵入朝鲜，进攻朝鲜的理山、昌洲镇、碧团镇等地，人数从两千人到四千年人不等，朝鲜国王惊恐不已，只好向明朝求助，希望再次发动对女真的围剿之战。

为了应对女真的、蒙古的侵扰，明朝不得不加强辽东的防御。首先，明朝增加了在辽东的军队，“增兵戍辽阳于凤凰山、鸦骼关、抚顺、奉集、通远诸路，度地筑城堡，选将吏习边事者镇开原”；第二，修建军事城堡。1469年开始，辽阳副总兵韩斌建东州、马根单、清河、碱场、叆阳、凤凰、汤站、镇东、镇夷、草河等城堡，形成“十堡拒守，相属千里”的分布格局；第三，修建边墙。辽东边墙在永乐年间开始修建，而成化年间又新修了辽东半岛的部分，最终形成了“十里一堡，五里一台，雄关，隘口林立”的完整防御体系。

辽东边墙修建后就成为了明朝和女真的边界线，对加强明朝东北的防御又重要的效果。但想要完全依赖于长城来抵御女真侵扰是不现实的。1467年，建州女真屡次侵扰清河、辽阳等地。1478年，海西女真联合建州女真“乘虚入境，大掠凤集诸堡”，以报“诛董山之怨”。而修建如此庞大的工程也对辽东的民力、财力造成了巨大的消耗。李辅在其《条陈辽东事疏》中所说：“糜朝廷千万之资，而不能遗辽人一日之安。”

与此同时，女真和明朝之间贸易纠纷还未解决。1478年，辽东巡抚陈钺，杀良冒功，误将海西女真朝贡使团所杀，海西女真便联合建州女真对辽东发动了报复性的侵扰。随后，兵部为左侍郎马文升对辽东事务进行了调查，得知了原委，对女真进行了安抚，女真各部随即散去，危机得以暂时解除。

但随同入辽调查的太监汪直一心想夺取功劳，对马文升的工作百般干涉。不仅如此，汪直还联合陈钺等人诬陷马文升禁止贸易农具导致女真入寇，马文升因此被下狱，贬到重庆。为了获得战功，汪直轻启战端，派遣辽东军队进击建州。恰好此时，有海西女真兀者派头目郎秀等四十人入京朝贡，汪直等宣称他们是借机窥伺边境，将他们杀害、军队出塞后，又火烧了海西女真的不少庐帐。还朝后，汪直等人厚颜无耻地宣称自己获得了大胜。此后汪直地位进一步上升，开始权倾朝野。

沈阳满族民俗村

不久后，海西女真则对辽东发动了大规模的报复性进攻，大量的无辜百姓被杀害，而明朝边将却不敢出战，陈钺将此事隐瞒，未做汇报。

1479年，明宪宗任命抚宁侯朱永为总兵官，汪直监督军务，陈钺参赞军务，调集了大军开始对建州发动第二次大规模的征讨。同时，明朝再次邀请朝鲜共同出兵。朝鲜国王李娎收到敕令后，派右议政尹弼商为都体察使，领军从东路配合明军进攻。

此战，联军攻破四百寨、斩杀了690人，俘虏480多人，掠夺了大量的牛马，建州女真遭遇了灭顶之灾。此战后，建州女真原本的部落形态被打破，原本的部落联盟组织崩溃。随后的几十年，建州各部重新融合、发展，逐渐形成了满洲五部和长白山三部。此战后，建州女真对辽东的侵扰停止了将近百年的时间，但明朝和女真之间的矛盾并未得到缓解。此后，海西女真强大起来，明朝将重心放在了对付海西女真，这给建州女真的恢复创造了良好的机遇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