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仲夏夜,“赵班长,发动机又罢工了!”参谋在电话里几乎是吼出来的。电话那头,赵宗刚放下扳手,捋了捋沾满机油的袖口,只回了三个字:“听声音。”短短十分钟,他隔着数十公里给出诊断,坦克顺利复活。这通电话后来被老兵当作段子反复讲,却也成了赵宗刚技术从业生涯的一个生动注脚。
时间回到1968年。山东莱西,一户普通农家添了男丁。父母希望儿子踏实本分,可少年赵宗刚总喜欢拆收音机、掰闹钟,弄得家里零件四散。邻居摇头,他却乐此不疲。初中毕业,他没能继续深造,背起锄头跟着父母下田。田间的拖拉机很少见,他却能蹲在一旁,一坐就是半天,揣摩那台铁疙瘩的运转逻辑。那股钻劲,后来救了许多人,也让他走上军中一级军士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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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秋,18岁的赵宗刚穿上绿军装,分到北方某装甲团。新兵训练枯燥,他却自找难题,把连队废旧发动机拆了又装。有人问图什么,他只笑着说一句:“东西弄懂了,心里就踏实。”这份执拗,让连长暗暗记住了他的名字。
七年后,牟平演习。坦克列阵,山雨欲来。故障突然出现,全团唯一的维修分队被堵在山路另一头。赵宗刚第一次感受到“装备掉链子”的焦灼。演习结束,他默默递交改行申请——要到最苦最累的坦克维修岗。那年冬天,他抱着厚达十几公分的专业教材,在简易工棚度过无数个通宵。文化底子薄,字典摊在一旁,生词一句一句抠;剖视图难,他干脆用碳素笔把复杂走向描在塑料布上,吊在床头对照琢磨。一个寒假,他把200多页《6V150发动机结构》背得滚瓜烂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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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进步先给他带来了“麻烦”。单双休日,大大小小的电话像雨点砸来,整个师的装备调度都认定:有疑难找赵宗刚。一次巡修,他仅凭发动机喘声、振动频率和尾气颜色,锁定水泵叶轮缺齿,现场换件后车辆重返行列。政委当晚向军区打报告,这个朴实的农家子弟第一次被写进通报。
1998年夏,东北大部受强降雨袭击,小南海水库告急。抽水泵组抛锚,10万立方防洪库容一度“红灯”闪烁。赵宗刚刚在外培训,获悉情况后搭军车昼夜兼程赶回。雨夜,他钻进水泵机舱,不到四小时完成拆检,把水位稳稳压住。这一役,他收获的不是嘉奖,而是几十名百姓自发送来的锦旗。驻地干部说:“老赵把水库堵住了,也把老百姓的心拢住了。”
一路下来,赵宗刚先后拿到两次军队科技进步奖、一次特等功,却只在胸前别了五枚军功章。原因耐人寻味——每逢评功评奖,他总把名额让给即将退伍或表现突出的年轻人。指导员算过一笔账,如果不谦让,他的奖章至少要翻倍。赵宗刚轻描淡写:“章再多也拧不紧螺栓,年轻人有盼头,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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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他被国务院授予“特殊政府津贴”,成为当年全军仅有的三名战士代表之一。部队有人感慨:“这顶帽子以前多压在教授、院士头上,一线士官戴上,可真稀罕。”稀罕两字,道出了一级军士长份量——全军数量比将军还少。
2017年,服役满31年的他脱下军装。战友护送到营门口,他没回头,只丢下一句:“你们的坦克,我耳朵里都存着声谱,放心开。”谁知一年不到,北部战区某部打来电话,请他返聘。理由简单:装备换型快,复杂故障频出,需要全面了解老型与新型差异的人才。赵宗刚听完,只说:“我时间充足,给车加满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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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聘后的生活再次被日程填满。新一代信息化坦克传感器密布,昔日的听、看、闻、问要与数据诊断结合。有人担心他跟不上节奏,他却把全部培训资料装进U盘,晚饭后对着电脑狂啃代码逻辑。半年,他完成几十份故障案例分析,参与改进的算法让自诊断准确率提高十个百分点。年轻工程师调侃:“老赵耳朵会说话,眼睛还能识别代码。”
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未把技能当作个人资产,而是按部队要求录制系统化教学视频。十几段录像里,他一边拆解模块,一边把经验转成操作规范。“技术不是谁的私房菜,”他说,“能打仗,才算真本事。”如今,这套视频被北部战区多支装甲分队列作必学内容。
回看赵宗刚的履历,关键词始终是“钻劲”。没有耀眼学历,没有显赫背景,一切都靠反复实践、反复思考累积。有人问他成功秘诀,他回答:“先把简单事做到极致,再把极致事变简单。”外行觉得这句话拗口,内行却懂个中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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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军士长是一个特殊等级,类似技术专家与战术骨干的合体。军衔体系里,该级别仅在少数尖端岗位设立,数量小到统计表都不单列。赵宗刚能从农家子弟走到这个位置,本身就说明:在新时代军队里,真正的价值不分出身,凭本事说话。
退役、返聘,再度扎进装备间,他对荣誉已看得很淡。有件小事或许能说明他的心境。去年,新兵突击队夜间训练间隙,发现某台坦克热控风机异响。队长犹豫要不要叫抢修分队,赵宗刚正好路过,钻进引擎舱两分钟搞定。队长佩服,他却开玩笑:“别给我立功,给我腾出一台焊机就行,明天还有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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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化快速推进的今天,军中需要的不只是指挥员,更需要像赵宗刚这样的技术“钉子”。他们没大笔文章可写,却在关键时刻让钢铁巨兽动起来、让子弟兵放心冲锋。赵宗刚的故事因此具有标尺意义——一级军士长少,但每多一人,战斗力就多一分保险。
如今,赵宗刚依旧保持习惯:新装备一到,先趴在地上听发动机共振,再看传感器曲线。有人笑他老派,他摆摆手:“用耳朵听,是为了记住它正常的心跳,机器生病时才能一耳朵听出来。”一句话,道出几十年沉淀的匠心,也让“兵王”二字不再是符号,而是实打实的军械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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