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有言:“夫物盛则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人心之险,甚于山川,挚爱伴侣与交心兄弟,亦可能在你春风得意之时,为你备下通往九泉的死路。
梁伟以为自己的人生,正如日中天,家庭美满,事业顺遂。
他未曾想过,那通往辉煌的沿江高速,竟是他生命的终点,亦或是……另一个起点。
![]()
01.
三年前的梁伟,是朋友眼中公认的“人生赢家”。
三十出头的年纪,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建材公司,虽然辛苦,但业务蒸蒸日上。妻子徐丽,是当年厂里有名的一枝花,貌美如花,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他还有一个“好兄弟”,马峰。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马峰脑子活,会来事,梁伟便拉着他一起合伙做生意,自己主外跑业务,马峰主内管公司,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妻如此,有友如彼,梁伟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他对妻子徐丽,是掏心掏肺的好。她喜欢名牌包,梁伟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从香港给她带回来。她说想换辆车,梁伟二话不说,就订了一辆红色的宝马。
他对兄弟马峰,更是两肋插刀。公司大部分的股份,都记在自己名下,但每年的分红,他都坚持和马峰五五开。他常说:“我跟马峰,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我的,就是他的。”
他一门心思地扑在事业和家庭上,对身边那些悄然滋生的、危险的蛛丝马迹,浑然不觉。
他没有注意到,妻子徐丽对着手机聊天时,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甜蜜又娇羞的笑容,是为何而起。
他也没有注意到,好兄弟马峰,在看他妻子时,那眼神里除了朋友间的欣赏,还多了一丝不该有的、火热的占有欲。
那天,他刚谈成了一笔大单,是邻省一个大型楼盘的建材供应。他兴奋地在饭桌上宣布,自己明天一早,就要亲自开车送第一批样品过去,顺便和对方老板签合同。
“路途遥远,你要小心啊。”妻子徐丽体贴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眼神里满是“关切”。
“放心吧,哥们儿,我帮你检查过车了,油也加满了,一路顺风!”好兄弟马峰,笑着举起了酒杯。
梁伟看着眼前这两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心中一片温暖。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不知道,这杯酒,是为他送行的壮行酒,更是两个他最信任的人,为他准备的……饯行酒。
02.
夜深了。
梁伟因为兴奋和喜悦,多喝了几杯,早已沉沉睡去。
客厅里,徐丽和马峰,却毫无睡意。
“他明天一早,真的会走那条沿江高速吗?”徐丽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放心,”马峰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香肩上,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我都打听清楚了。从我们这儿去省城,走沿江高速,是最近的路。而且,他那个性子,为了早点签合同,肯定会抄近道。”
“可是……那条路,特别是‘黑蛟口’那一段,太险了。万一……”徐丽还是有些不安。
“要的就是它险!”马峰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那一段路,一边是峭壁,一边就是几十米深的黑蛟河。路窄,弯急,常年失修。最关键的是,我下午去‘检查’他的车时,已经把他的刹车油管,弄松了一个小口子。”
“平路上开,没事。可一旦从高速上,经过‘黑蛟口’那个长下坡,他需要频繁、用力地踩刹车时,那根油管,就会因为压力,彻底崩开。到时候……神仙难救。”马峰的语气,冰冷而又充满了智珠在握的得意。
“他死了,保险公司那边,有一大笔意外险赔偿。他的股份,也自然由你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接手。到时候,你把股份转给我,我们俩,不仅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整个公司,连人带钱,就都是我们的了。”
徐丽依偎在马峰的怀里,感受着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充满野心的热度。她想起了梁伟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和自己这几年过的虽然富裕、却平淡如水的生活。
最后一丝犹豫和不忍,被贪婪和欲望,彻底吞噬。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马峰的嘴唇。
![]()
03.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
梁伟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徐丽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早餐,还体贴地为他整理了领带。
“老公,路上开车一定要小心,特别是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等你回来。”
“放心吧!”梁伟笑着拥抱了一下妻子,拎起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开的是一辆新买不久的奔驰商务车,性能极好。
车子平稳地驶上了高速。天,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说,渐渐阴沉了下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三个小时后,他驶入了那段以险峻著称的、沿江修建的盘山高速。左边,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山壁,右边,则是用简陋护栏隔开的、深不见底的黑蛟河。因为下雨,河水暴涨,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浑浊的墨绿色。
前方,就是那段最危险的、长达五公里的“黑蛟口”长下坡。
他下意识地,轻点了一下刹车,准备控制车速。
可当他的脚踩下去时,却感觉脚下一空!
刹车踏板,软绵绵的,竟然直接踩到了底!
梁伟的脑子“嗡”的一声!刹车失灵了!
他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疯狂地猛踩刹车踏板,可那踏板,就像是断掉了一样,没有传来任何反馈。车速,在巨大的惯性下,越来越快!
眼看前方就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夺命急转弯,梁伟用尽全身的力气,猛打方向盘。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刺啦——!”
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整辆奔驰商务车,像一头失控的钢铁野兽,直接撞断了那脆弱的护栏,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的瞬间,梁伟的脑海里,闪过的,竟然还是妻子徐丽那张“关切”的脸。
“轰隆——!”
一声巨响,价值百万的豪车,重重地砸进了湍急浑浊的黑蛟河中,瞬间就被那墨绿色的、愤怒的河水,彻底吞噬。
04.
冰冷、窒息、撕裂般的疼痛。
这是梁伟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受。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变形的驾驶室死死卡住,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进来,灌进他的口鼻,剥夺他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时,被卡住的车门,似乎因为水流的巨大冲击,和岩石的碰撞,“哐当”一声,竟然被撞开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驾驶室里挣脱了出来。但毫无用处,他身受重伤,只能任由湍急的暗流,将他卷向更深的、漆黑的河底。
绝望之中,他张开了嘴,一大口浑浊的、带着水草和泥沙的河水,立刻就灌了进来。可随着那口河水一同进入他口中的,似乎还有一个滑溜溜的、软绵绵的、像是果冻一样的东西。
他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就在窒息的挣扎中,本能地,将它和着河水,一同咽了下去。
那东西一入喉,便化作一股清凉、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如同草木清香的暖流,顺着他的食道,滑入胃中。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的生命能量,从他的胃里,轰然炸开!
那股能量,极其温和,却又极其霸道。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包裹住了他体内所有正在流血的伤口,止住了鲜血。它又像亿万只不知疲倦的蚂蚁,开始修复他断裂的骨骼,滋养他受损的五脏六腑。最神奇的是,当那股暖流涌入他的肺部时,他竟然感觉,自己不再需要呼吸了。
他的意识,没有消散,而是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奇异的沉睡状态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吞下的,乃是传说中,汇聚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藏于深山大泽之中的“肉灵芝”,也就是俗称的——太岁。更不知道,他所坠入的这条黑蛟河,其河床之下,正生长着一片华夏境内都罕见的、千年级别的野生太岁群。他,因祸得福,被死神,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
05.
一个半月后。
梁伟的“死讯”,早已尘埃落定。搜救队在下游十几公里处,打捞起了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奔驰车,但梁伟的尸体,却始终没有找到。所有人都认定,他早已被湍急的河水,冲进了深海,尸骨无存。
徐丽,作为“悲痛欲绝”的遗孀,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梁伟所有的公司股份和那笔巨额的意外保险金。
马峰,则以“帮助好兄弟遗孀”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接管了公司的所有业务。
两人在这栋曾经属于梁伟的豪华别墅里,开了一瓶昂贵的香槟,庆祝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亲爱的,为我们的成功,干杯!”马峰搂着徐丽的腰,意气风发。
“也为那个……愚蠢的梁伟。”徐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快意的冷笑,“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两人笑着,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这时,别墅客厅里那盏巨大的、华丽的水晶吊灯,毫无征兆地,“啪”地闪烁了一下,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啊!”徐丽吓得惊叫一声。
“别怕,估计是线路跳闸了。”马峰安慰道。
话音刚落,光明恢复。可两人都敏锐地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的、带着河水和淤泥腥气的味道,不知从何处,悄然弥漫开来。
“你……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徐丽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像……有点潮味。”马峰也皱了皱眉,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夜空,“奇怪,没下雨啊。”
他又检查了空调,运转正常。
可那股阴冷潮湿的气味,却越来越浓,仿佛有一个穿着湿透衣服的人,就站在他们身边。
两人心里开始发毛,庆祝的兴致,荡然无存。
“叮咚——”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突然响了。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气氛诡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吓得同时一哆嗦。
“谁……谁啊?这么晚了……”徐丽紧张地抓住了马峰的胳膊。
“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物业的。”
马峰故作镇定,走到门口的可视对讲前,按下了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