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工刀冰冷的刀片,终于划破了最后一层厚实的皮革。
“刺啦——”
一声刺耳的长响,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叹息。
混杂着灰尘和霉味的填充物棉絮,争先恐后地从豁口里爆开。
我,耿健,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紧接着,“噗通”一声闷响。
一个用深色旧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沉甸甸的东西,从豁口里滚了出来,带着一股阴冷的风,一直滚到了我的脚边,轻轻碰了碰我的鞋尖。
就是这一下。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手里的美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双眼死死地盯着脚边那个东西,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想后退,可双腿却像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来,我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这一切,都得从我妈赵秀兰,半个月前从垃圾堆里捡回那个旧沙发说起。
01
那天是个周六,我刚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刚打开门,就看到玄关处堵着一个硕大的、暗红色的老式皮沙发。
沙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皮面上有几道明显的划痕,扶手的地方颜色深一块浅一块,透着一股被岁月盘剥过的沧桑感。
我妈赵秀兰正拿着一块湿抹布,起劲地擦着沙发,额头上还冒着细汗,脸上却是一种收获战利品后的满足和兴奋。
“妈,这……这是哪儿来的?”我皱着眉头问,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捡的!”我妈头也不抬,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得意,“就在咱们小区后面的垃圾集中点,那么好的沙发,也不知道谁家这么败家给扔了!我瞅着还好好的,擦干净了跟新的一样!”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别老往家里捡这些东西!您看这把家里堵的,人都快没地方下脚了!”
我叫耿健,今年四十二岁,在一家小公司做着不好不坏的文员工作,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
妻子李芹在超市当收银员,我俩收入加起来,勉强撑着这个家,还得供一个即将上大学的儿子,以及每个月雷打不动的房贷。
压力像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而我妈赵秀兰,最大的“爱好”就是节俭,节俭到了捡破烂的地步。
“我怎么就堵着你了?”赵秀兰直起身,手叉着腰,抹布往沙发扶手上一甩,“这沙发多好,放阳台上,你跟你爸下棋的时候坐着不比坐小马扎舒服?再说了,这不都是为了给你们省钱吗?”
“省钱?妈,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万一上面有细菌、有虫子怎么办?咱们家地方本来就小,再放这么个大家伙……”
“有细菌我不会消毒吗?有虫子我不会杀吗?”我妈的嗓门高了起来,“耿健,你就是嫌我老了,嫌我给你们丢人是不是?”
又是这句话。
每次我跟她理论,最后都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万一……万一这是别人家不要的晦气东西呢?”
“呸呸呸!”赵秀兰立刻往地上啐了两口,“你个读过书的人,怎么还信这个!我看这沙发好得很,结实着呢!你爸刚才还夸我能干!”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爸正坐在饭桌旁,端着个茶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你别管了,我已经决定了,这沙发就放阳台。”赵秀兰下了最后通牒,然后又像宝贝一样,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沙发的每一个角落。
我看着她那副固执又满足的样子,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这沙发,是扔不出去了。
我换好鞋,一肚子火没处发,只好走进厨房,想找点凉水喝。
妻子李芹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见我进来,对我使了个眼色。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你看那沙发……”我压低声音。
“我看到了。”李芹叹了口气,“你跟妈吵了?”
“没吵,说了两句。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灌了一大口凉水,心里的烦躁才稍微平复了些。
李芹把一盘炒好的青菜盛出来,说:“行了,别气了。老人嘛,节俭惯了。再说了,她说得也没错,就是个旧沙发,擦干净放阳台晒晒,没事的。”
“主要是心理膈应。”我靠在门框上,“你说好端端的,谁家会把这么个大家伙扔了?看着也不像坏了啊。”
“兴许是人家搬家,嫌这个又大又重,懒得带走呗。”李芹劝我,“你也别想太多,就当妈多了个物件儿,她开心就好。为了这点事跟她置气,不值当。”
我没再说话。
晚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
我妈还在为我刚才的态度不高兴,一个劲儿地给我爸夹菜,就是不看我。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玄关那个暗红色的“不速之客”。
它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巨兽,庞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整个门厅,让原本就不宽敞的家,显得更加拥挤和压抑。
02
沙发最终还是被我爸和妈合力搬到了阳台上。
阳台本就不大,摆上这个大家伙后,剩下的空间只够一个人勉强转身。
我妈对她的“战利品”满意极了,第二天就去买了配套的沙发垫和靠枕,把那个暗红色的旧沙发装点得焕然一新。
她和我爸,每天雷打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下棋、喝茶,一脸的惬意。
看着他们高兴,我心里虽然还是有疙瘩,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几乎快要忘了这件事。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晚上。
那天晚上,我起夜上厕所,路过阳台时,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混杂在阳台花草的清香里,若有若无。
不是单纯的霉味,也不是皮革味,更像是什么东西腐坏了,又被另一种香料味掩盖住的感觉。
我心里一动,走到阳台门口,使劲嗅了嗅。
味道好像就是从那个旧沙发上传来的。
我走过去,俯下身,凑近了沙发仔细闻。
没错,就是它。
那股怪味,丝丝缕缕地从沙发的缝隙里钻出来,阴魂不散。
“怎么了?”妻子李芹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
我回头,看见她披着件衣服站在我身后。
“没什么,我闻到一股怪味。”
“怪味?我怎么没闻到?”李芹也走过来闻了闻,“不就是点旧家具的味道嘛,你太大惊小怪了。”
“不是,”我坚持道,“跟前几天的味道不一样。”
“行了行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李芹打着哈欠,拉着我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那股奇怪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挠得我心里发慌。
第二天一早,我趁着我妈出去买菜的工夫,又跑到阳台去检查那个沙发。
我把它翻过来掉过去,仔仔细细地敲打、按压。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沙发,异常的沉。
当初我妈和我爸两个人搬得气喘吁吁,我只当是老式家具用料足,没多想。
现在想来,一个单人沙发,就算是用实木做的框架,也不至于重到那个地步。
我试着抬起沙发的一角,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是勉强让它离地几公分。
这重量,绝对不正常。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恰好这时候,对门的王阿姨出门倒垃圾,看见我在阳台上折腾,便隔着楼道喊了一句:“小耿啊,摆弄你妈那个宝贝疙瘩呢?”
王阿姨是小区的“广播站”,嘴碎得很。
我尴尬地笑了笑:“是啊,王阿姨。”
“哎,我说你妈也真是的,什么都往家里捡。”王阿姨撇了撇嘴,“前两天我还跟老李说呢,这沙发看着怪瘆人的,颜色跟那凝固了的血一样,也不知道是哪家扔的,晦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凝固了的血”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再看那个沙发,暗红色的皮革在晨光下,仿佛真的透着一股不祥的暗光。
“王阿姨,您知道这沙发是谁家扔的吗?”我忍不住问。
“这谁知道啊,”王阿姨摇摇头,“那天早上就搁在垃圾站了,旁边还堆着些破床垫子烂柜子,估计是哪家搬走不要的吧。不过啊……”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啊,咱们小区前阵子有个租户,好像是出了点事,半夜里悄悄搬走了,东西都不要了。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我的心猛地一跳:“出事?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瞎说。”王阿姨摆摆手,拎着垃圾桶走了。
她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租户……出事……悄悄搬走……
这些词串联在一起,让我后背直冒凉气。
我看着眼前的沙发,它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旧家具,而像是一个藏着秘密的黑盒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03
接下来的几天,我魂不守舍。
上班的时候,对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却全是那个沙发的样子。
王阿姨的话和那股若有若无的怪味,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
我甚至开始上网搜索,输入“旧沙发”、“恶臭”、“隐藏”之类的关键词。
跳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有在沙发里找到私房钱的,有找到老鼠窝的,甚至还有一些耸人听闻的社会新闻,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越发觉得,这个沙发必须弄清楚。
这天下午,我提前下了班。
一进家门,就看到我妈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针线,在给一个开线的靠枕缝缝补补。
阳光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画面显得那么祥和。
我心里的那些阴暗猜想,似乎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赵秀兰抬头看了我一眼。
“嗯,公司事少。”我换了鞋,走到阳台,假装侍弄花草,眼睛却一直往沙发上瞟。
“你看你,这花都快被你弄死了。”我妈嗔怪道,“有空多关心关心你爸,别老盯着我这沙发,它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干笑两声,没接话。
我蹲下身,借着给花浇水的名义,仔细观察着沙发的底部。
沙发的底部是用一层黑色的无纺布封起来的,用钉枪固定的,看起来很严实。
我的目光沿着沙发的边缘一寸寸地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我的手指在沙发坐垫和扶手连接的夹缝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我心里一动,用两根手指费力地把它夹了出来。
摊开手心一看,是一枚袖扣。
一枚非常老旧的、样式奇特的袖扣。
它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是一种灰黑色的金属,上面雕刻着一个奇怪的纹路,像是一朵花的侧影,又像是一只鸟的翅膀。
这枚袖扣,绝对不属于我们家。
我爸从来不用这种东西,我们家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客人。
我捏着那枚冰凉的袖扣,手心微微出汗。
这就像一个信号,一个明确的信号,告诉我这个沙发里,确实藏着不属于它的东西。
“你手里拿的什么?”我妈缝好了靠枕,一抬头,正好看见我手里的东西。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把手攥成了拳头。
“没什么,一个……一个瓶盖。”我撒了个谎。
“瓶盖你攥那么紧干嘛?”我妈显然不信,放下针线走了过来,“给我看看。”
“真没什么。”我把手背到身后。
我越是这样,她越是怀疑。
“耿健!你是不是又想找茬扔我的沙发?”赵秀兰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告诉你,只要我活一天,这沙发就在这儿!谁也别想动!”
“我没想扔!”我被她激得也来了火气,“妈,这沙发真的不对劲!您就信我一次行不行?”
“哪里不对劲了?我看是你心里不对劲!”
“它……”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它太重?说它有怪味?说这枚来历不明的袖扣?
这些在母亲眼里,恐怕都只会成为我“嫌弃她”的证据。
看着母亲固执而又受伤的眼神,我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晚上,李芹回来了,我把她拉到房间里,关上门,把那枚袖扣拿给她看。
李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确实挺怪的。你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沙发缝里。”
“你说……这沙发里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啊?”李芹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看电视上老演,说以前那些大户人家,喜欢把金条啊、银元啊藏在家具夹层里。”
她的想法,和我之前的一些猜测不谋而合。
被她这么一说,我的心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是啊,万一呢?
万一里面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一笔意外之财呢?
如果真能找到一笔钱,那儿子的学费,家里的房贷,不就都有着落了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它像一根藤蔓,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缠绕着我的理智。
恐惧和贪婪,开始在我心里交战。
“要不……咱们把它拆开看看?”李芹试探着说,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兴奋。
“怎么拆?妈肯定不同意。”我皱着眉。
“等她不在家的时候啊!”李芹压低声音,“就说沙发坐着不舒服,里面的弹簧坏了,我们拆开修一修。等看完了,再给它缝上,不就行了?”
我沉默了。
理智告诉我,这样做不对,很危险。
但那个“意外之财”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我看着手心里那枚冰冷的袖扣,它仿佛有种魔力,在引诱着我,去揭开那个未知的秘密。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
“好。”我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说。
04
计划一旦定下,剩下的就是等待时机。
接下来的一周,我过得异常煎熬。
白天在公司,我像个行尸走肉,满脑子都是那个沙发。
晚上回到家,看到母亲和父亲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又会生出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我像一个即将偷窃的贼,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亲人面前伪装着若无其事。
这种感觉,快要把我逼疯了。
李芹也变得有些神神秘秘,她甚至从网上买了一套专门用来拆沙发的工具,藏在了床底下。
“工具都备好了,就等机会了。”她在我耳边说,像个共犯。
我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又隐隐期待。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周五,我妈的一个远房亲戚嫁女儿,她和我爸要去邻市喝喜酒,得住上一晚。
周五早上,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记得给花浇水,关好门窗。
“你可别趁我们不在家,就把我的沙发给扔了啊!”临走前,她还不放心地警告我。
“知道了妈,您放心吧。”我笑着答应,心里却在发虚。
送走他们后,整个家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和李芹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紧张和兴奋。
“就今天?”李芹问。
“就今天。”我点点头,心跳开始加速。
儿子去上学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是最好的时机。
我们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像两个即将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先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屋子里光线一暗,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李芹从床底下把工具箱拿了出来,打开,里面是各种型号的螺丝刀、钳子,还有一把崭新的美工刀。
我拿起那把沉甸甸的美工刀,手心竟有些出汗。
“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临到头了,我反而有些退缩了。
“都到这一步了,你怂了?”李芹白了我一眼,“你想想儿子的学法语,想想房贷!万一里面真有东西呢?咱们就发了!”
她的话,像一针强心剂,再次点燃了我的侥幸心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阳台。
那个暗红色的沙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只蛰伏的怪兽,静静地等待着我们。
“先把它搬到客厅里来,阳台太窄,施展不开。”我说。
我们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异常沉重的沙发从阳台挪到了客厅中央。
在搬动的过程中,我似乎听到沙发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咕噜”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动了一下。
这一下,更加坚定了我要拆开它的决心。
我们先把沙发上的坐垫和靠枕都拿开,露出了皮革的本体。
我用手在沙发表面四处按压,希望能找到机关或者暗格。
但它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破绽。
唯一的办法,就是暴力拆解。
“从底下拆吧,不容易被发现。”李芹提议。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把沙发翻了个底朝天。
黑色的无纺布底衬暴露在我们面前,上面用密密麻麻的钉子固定着。
我拿着螺丝刀,开始一颗一颗地撬那些钉子。
钉子钉得很深,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撬开一个角。
我把手伸进去,摸到了一团团乱糟糟的棉絮和几根冰冷的弹簧。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样?”李芹紧张地问。
我摇摇头:“什么都摸不到。”
“那就继续拆!”
我们俩分工合作,一个人撬钉子,一个人用钳子拔。
客厅里只剩下“叮叮当当”和“刺啦刺啦”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终于,整个底部的黑布都被我们拆了下来。
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海绵和交错的弹簧骨架。
我把手伸进去,在里面一通乱摸,把那些填充物都掏了出来。
海绵、棉絮、破布条……甚至还有一些干草一样的东西。
但就是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金条、银元,甚至连一张钞票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李芹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我也愣住了。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不甘心。
“不对,肯定还有地方我们没找到!”我固执地说。
我的目光,落在了沙发的靠背和扶手上。
那些地方,同样被厚实的皮革包裹着,里面肯定还有空间。
“拆!都拆了!”那一刻,我像是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个沙发大卸八块,看个究竟。
“耿健,你疯了?”李芹被我的样子吓到了,“都拆了怎么复原?妈回来会杀了我们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拿起那把美工刀,眼神发狠,“今天我必须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05
李芹还想再劝,但看到我通红的眼睛和不容置疑的表情,她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我已经钻了牛角尖,谁也拉不回来了。
她默默地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复杂,有担忧,有害怕,也有一丝残存的期待。
我不再犹豫。
我握紧了手里的美工刀,冰冷的金属手柄给了我一丝奇异的勇气。
我绕着沙发走了一圈,像一头寻找猎物弱点的野兽。
最终,我把目标锁定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那里最厚实,也最有“料”。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用力按在暗红色的皮革上。
皮质很硬,触感冰冷,像一块僵硬的皮肤。
我举起右手的美工刀,对准了靠背的中心。
刀尖接触到皮革的瞬间,我停顿了一下。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是在为我倒数。
豁出去了!
我心一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尖狠狠地刺了进去!
“噗嗤——”
一声闷响,刀尖毫无阻碍地没入了沙发内部。
比我想象的要容易。
我没有停歇,咬着牙,横向一划!
“刺啦————————”
一道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长音,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
坚韧的皮革,被锋利的美工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就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一股更加浓郁的、难以形容的怪味,瞬间从豁口里喷涌而出。
是那种混杂着陈旧霉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味。
我被这股味道呛得咳嗽了两声,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我扔掉美工刀,双手扒住豁口的两侧,用力向外撕扯!
豁口被我越撕越大。
里面的填充物,那些发黄的、纠结成一团的棉絮,像内脏一样翻滚着暴露出来。
无数的灰尘在光线里飞舞,呛得我睁不开眼。
就在我准备把手伸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
“噗通!”
一声沉闷的、撞击地板的声响。
一个被深色旧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约莫有枕头大小的重物,从我撕开的豁口里滚落了出来。
它似乎很重,落在地上发出了不该有的声响。
它滚动着,带着一股阴冷的风,越过那些散落的棉絮和灰尘,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径直滚到了我的脚边。
然后,轻轻地,碰了碰我的鞋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的动作都僵住了,像一尊雕塑。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目光落在了脚边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形状不规则的物体上。
深色的布料上,似乎沁出了一些暗沉的、已经干涸的印记。
就是它。
我看见了它。
我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恐惧,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神经!
“啊……”
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的、不似人声的抽气。
下一秒,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骨头和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直挺挺地瘫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