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谁沾上谁倒霉!」
十岁那年,我爹意外惨死,大伯当着全族人的面,像甩掉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把我推出家门。
「你是个男子汉了,自己先住着吧。」
三叔的话音刚落,就把我家的大门重重关上,任由我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这笔账,我记一辈子。
二十年后,他们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坐在我面前,求我给他们的儿子在城里买房。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等这一天,也等了整整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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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当初不是大伯不想要你,是大伯家那光景,实在是揭不开锅啊……」
大伯李满仓一脸悲切,眼角挤出几滴浑浊的泪。
三叔李满田也跟着抹眼睛,声音哽咽。
「你是老李家的根,我们咋舍得你……可那时候,家里穷得耗子都得含着泪搬家……」
我叫李建国,我父亲叫李富贵,在家排行老二。
此刻,我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看着两位叔伯的精湛表演,心里一片冰冷。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娘。
别家娃儿在娘怀里打滚撒娇,我羡慕得眼珠子发红,跑回家问我爹,我娘呢?
我爹李富贵的眼里总是盛满了心疼,他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摸着我的头,声音嘶哑地说。
「建国,你娘去很远的地方挣大钱了……」
虽然没有娘,但我爹疼我,是全村出了名的。
他自己能啃半个月的红薯干,却总能想办法给我弄个鸡蛋羹。
有爹在,我的童年虽苦,却是甜的。
那时候,我们豫东农村穷得叮当响,不但缺粮,冬天连烧炕的柴火都紧张。
每年种下冬小麦,我爹就会赶着家里的老毛驴,和村里的壮劳力一起去湖北的大别山里拾柴火。
他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就把我送到邻村的大姑李淑芬家。
我最盼望的,就是爹拾柴火回来的日子。
他会用捡来的木疙瘩给我削个陀螺,用废旧的自行车内胎给我做个弹弓。
松树枝上刮下来的松油,点着了,比煤油灯还亮。
最让我高兴的是,他每次都能从牙缝里省出点钱,换回几斤大米。
那意味着,过年的时候,我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我每年都盼着爹去,再盼着他平安回来。
可就在我十岁那年冬天,我爹赶着毛驴车去了,回来的,却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冰冷尸体。
同去的人说,回来的路上,天杀的下起了冻雨,山路滑得像抹了油。
我爹一个不留神,连人带车,翻下了百米深的山崖……
我扑在爹的身上,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没有娘了,现在连爹也没了,天塌了,我的天,彻底塌了。
爹的后事办完,我成了孤儿。
族里的几个长辈把我大伯李满仓和三叔李满田叫到我家,商量谁来养我。
我躲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
大伯皱着眉头,嘬着牙花子。
「按说,富贵走了,建国这娃我该管。」
「可你们也晓得,我家那三个小子,两个闺女,饭都快吃不上了,我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听见有人小声嘀咕。
「富贵那几间破房子和那头破毛驴,也能值点钱吧?」
大伯的声音立刻拔高了。
「值啥钱?那房子四面漏风,驴也摔瘸了腿!谁沾上谁倒霉!」
三叔也赶紧撇清。
「我家三个臭小子,以后娶媳妇都是大难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他们商量到半夜,最后把我叫出来。
他们的话说得倒是漂亮。
「建国,你也十岁了,是个男子汉了,就自己先住着,没吃的喝的,去大伯家拿……」
「对,有啥需要就去找我们,我们尽量帮!」
我咬着牙,把眼泪憋回去,心想,我自己要饭也饿不死!
他们走了,屋子一下子空得吓人,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窗外鬼哭一样的北风。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那床又薄又破的被子,根本挡不住从墙缝里钻进来的风。
那风就像一把冰做的刀子,一下下刮着我的骨头。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闻到的全是爹留下的汗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不敢哭出声,我怕,怕把鬼招来,更怕被大伯和三叔听见,嫌我烦。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爹走了,这个家就不是家了,只是一个四面漏风的空壳子。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我汗毛倒竖!
我紧紧裹着被子,缩在墙角,牙齿都在打颤。
「建国……是我……开门……」
「建国,睡着了?莫怕,我是你大姑父……」
大姑父?我大姑父叫赵德顺。
我一听是大姑父,就踢拉着鞋把门打开。
门「吱呀」一声,一股寒气卷着雪花扑了我一脸。
大姑父就站在门口,像个雪人。
他头上的旧毡帽、眉毛、胡子上全是白的。
他看到我,咧开嘴笑了,哈出的白气都带着暖意。
他的手很大,很粗糙,像我爹的手,摸在我头上的时候,我那颗冻得又僵又硬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瞬间就想哭。
「建国,大姑父来接你,跟俺走!」
我知道大姑父家更穷,大姑常年吃药,日子过得紧巴巴。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我倔强地说。「我不去,我一个人能行!」
其实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一个人真的好怕。
大姑父眼圈一红,叹了口气。
「傻娃,你爹在世时,待我像亲兄弟。」
「他走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冰窟窿里过年啊!」
他不再多说,找来一个化肥袋子,把我那几本破书和两件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塞进去,
然后把他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严严实实地扣在我头上,拉着我的手就走进了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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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大姑家,最小的表哥赵永强比我大一岁。
过年那天,他穿的是旧衣服,而我,从头到脚都是新棉衣新棉鞋。
我惭愧得脸发烫。「我不要,给永强哥穿吧!」
大姑李淑芬把我搂进怀里。
「你哥有衣裳,这是给你做的,他穿不上!」
我看到永强哥眼里全是羡慕,还有一丝委屈。
我心里难受,几次想把新衣服脱下来,都被大姑按住了。
半夜,我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是东屋大姑的房间。我悄悄走过去,透过门缝,看到昏黄的煤油灯下,大姑一边捶着自己常年疼痛的腰,一边还在灯下给我缝补袜子。
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也把她因病痛而蜡黄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身上穿的这件新棉衣,是她用自己的命在一点点缝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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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什么都让着永强哥,干活却抢着干。
慢慢地,他也不再记恨我,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我。
日子在我们兄弟俩的互相谦让中一天天过去。
可大姑的病却越来越重。我和永强哥都上了初中,家里的开销更大了。
中考成绩单发下来的那天,我拿着我的「重点高中录取」冲回家,却看到永强哥一个人蹲在院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的分数明明和我差不多,怎么会……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故意空了好几道大题。
他去南方打工那天,车站人来人往,他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身子板比我还单薄。
他塞给我皱巴巴的二十块钱,笑着说。
「建国,以后哥在外面挣钱,你在家好好念,考个好大学,给咱们家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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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蹲在站台上哭得像个傻子。
我心里清楚,他不是去打工,他是把自己的未来撕碎了,一片一片铺成了我的路。
从那天起,我上学不再是为了自己,我是背着两个人的命运在往前走。
高二那年,大姑还是没熬过去,撒手人寰。
大姑父一夜白头。我不想再给他增添负担,偷偷写了封信,想辍学去打工。
没想到在车站,被正在附近工地干活的大姑父撞个正着。
他气喘吁吁地夺过我的行李,红着眼眶,一路把我骂回了学校。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我憋着一股劲,考上了名牌大学。
毕业后,我和同学创业,赶上了好时候,公司很快步入正轨,我也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县城给永强哥买了一套房,外加一个二十平的门面,又出钱让他做了点小生意。
这样,他就能守着大姑父,不用再四处漂泊。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几天就飞回了老家。
那天我正在公司开会,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过分热情的声音。
「是建国吗?哎呀,我是你大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