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那年我17岁,父亲患病,是我一意孤行带他去北京找二叔。
本以为血浓于水,殊不知人情冷暖早有定数。
那个夜晚,我被一阵喘息声惊醒,而透过门缝,里面的一切让我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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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破旧的行李箱时,听见父亲在里屋又吐了。
那声音像钝刀割在心头,一下一下,疼得他手指发颤。
"爸,药吃了吗?"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
窗外的阳光透过褪色的窗帘照进来,把程建国灰白的头发染成一种病态的黄色。
程建国用袖子擦了擦嘴,转过头时脸上已经堆起笑容:"吃了吃了。你二叔回消息没有?"
"回了,说让我们到了直接去他家。"
程远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二叔程建军发来的地址,海淀区某个听起来就很高档的小区。
他故意没提二叔最后那句"最近家里有点挤,你们将就住两天"。
火车票是硬座,二十三个小时。程远把靠窗的位置让给父亲,自己坐在过道边。
车厢里充斥着泡面味和汗臭味,几个农民工大声谈论着北京的房价,说他们干一辈子也买不起一个厕所。
"小远,饿不饿?"程建国从兜里掏出个煮鸡蛋,蛋壳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程远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他看见父亲的手在抖,指关节肿得像核桃。肝癌晚期,县医院的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这话医生是背着父亲对他说的,但他知道父亲心里清楚。
火车穿过隧道时,车窗变成一面模糊的镜子。
程远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和母亲去世前一模一样的眼神——那种明知道要失去什么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母亲走的时候他十二岁,肺癌,从查出到去世不到三个月。
那时候二叔刚在北京站稳脚跟,寄回来两万块钱,是母亲医药费的三分之一。
"你二叔现在混得不错,"程建国小声说,像是读懂了儿子的心思,"听说在什么互联网公司当总监,管着好几十号人。"
他说话时嘴角有血丝,又悄悄用袖子抹掉了。
程远假装没看见。他打开手机查了查二叔公司的名字,搜索结果跳出来好几页,最新的一条新闻是公司完成C轮融资,估值二十亿。
照片里的二叔西装革履,站在一群投资人中间微笑。
深夜,父亲靠着车窗睡着了。程远轻轻把外套盖在他身上,摸到他嶙峋的肩胛骨。
车厢顶灯忽明忽暗,照得父亲的脸像一张皱巴巴的纸。
程远想起小时候二叔带他去河边钓鱼,那时候二叔刚考上大学,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二叔把钓到的第一条鱼给了他,说:"小远以后也要考到北京来。"
现在他真的要去北京了,带着垂死的父亲。
北京西站的人流像潮水一样涌来涌去。
程远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搀着父亲,在出站口迷茫地张望。
二叔说会来接站,但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半小时。
"可能堵车了。"程建国喘着气说,他的脸色比在火车上更差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又等了二十分钟,一辆黑色奥迪终于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来,露出程建军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老一些,眼角有深深的皱纹。
"大哥!"程建军下车拥抱了程建国,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路上太堵了,不好意思啊。"
程远注意到二叔的西装面料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袖口别着两枚精致的袖扣。
他自己的牛仔裤已经洗得发白,鞋尖还开了胶。
"这是小远吧?长这么高了!"程建军拍了拍他的肩,手掌温暖干燥,"上车吧,你二婶在家做饭呢。"
车里弥漫着皮革和香水混合的味道。程建国坐在副驾驶,整个人陷在真皮座椅里,显得更加瘦小。
程远听见二叔问父亲感觉怎么样,父亲说"挺好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们来得正好,"程建军一边开车一边说,"明天有个专家会诊,我托人约了号。"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程远一眼,"别担心,北京医疗条件好。"
程远鼻子一酸,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北京的高楼大厦像钢铁森林一样压过来,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没人注意这辆载着希望和绝望的车。
二叔家住18楼。电梯门一打开,就听见小孩的尖叫声和电视广告声混在一起。
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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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嫂吧?"女人说,眼睛却看着程建军,"饭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程远知道这不是真心话。二婶的眼睛在扫过他和父亲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她身上飘来浓郁的香水味,指甲涂着鲜红的颜色。
房子比程远想象中还要大。客厅里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墙上挂着他们在欧洲旅游的照片。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地毯上玩iPad,看见他们进来头也不抬。
"乐乐,叫大伯和哥哥。"程建军说。
小男孩抬头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玩游戏。程远看见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那肯定是家里最后的现金了——颤巍巍地递过去。
"第一次见面,一点心意。"
二婶抢先接过去,捏了捏厚度,笑容真实了几分:"哎呀,太客气了。快洗手吃饭吧。"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量都不大。
程远注意到二叔家的碗筷都是配套的骨瓷,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小心地扶着父亲坐下,生怕碰坏了什么。
"大哥你多吃点,"程建军给程建国夹了一筷子鱼,"这是空运来的多宝鱼,很补的。"
程建国连连点头,却只敢小口小口地吃。程远看见他吞咽时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你们打算在北京待多久?"二婶突然问。
空气凝固了一秒。程建军咳嗽一声:"先看病要紧。对了,小远高中毕业了吧?"
"今年刚毕业。"程远盯着碗里的米饭,"本来考上省大了,但......"
"但什么但,学必须上。"
程建国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咳嗽起来,"我就是...就是小毛病,用不着你照顾。"
二婶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她给儿子夹了块排骨,状似无意地说:"现在北京看病可不容易,专家号都排到三个月后了。建军为了约明天那个号,托了好多人呢。"
程远握筷子的手紧了紧。他听出了话外之音——这个人情很贵。
"麻烦你们了。"程建国低声说,整个人又缩了缩,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
饭后,程建军带他们去了客房。
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折叠床,几乎转不开身。
窗外是对面楼的墙壁,几乎照不进阳光。
"委屈你们挤一挤了,"程建军搓着手说,"最近岳母也住这儿,房间有点紧张。"
程远连忙说没关系。
他帮父亲躺下,发现床单上有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像是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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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程远被父亲的咳嗽声惊醒。折叠床很硬,他浑身酸痛。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他看见父亲蜷缩在床上,像一片风中的枯叶。
"爸,要喝水吗?"他小声问。
程建国摇摇头,突然抓住他的手:"小远,要是...要是治不好,咱们就回家。别给你二叔添麻烦。"
程远喉咙发紧。他想说二叔不会觉得麻烦,想说北京一定能治好但所有话都卡在嗓子里,变成一声哽咽。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声音。起初很模糊,后来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