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在这条街上消失!”
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像淬了冰的刀子,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路边的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却纹丝不动,眼神比脚下那双鳄鱼皮高跟鞋的纹路还要冷。
01.
林薇爱鳄鱼。
不光是爱鳄鱼皮做的包、鞋子和腰带,她是连鳄鱼这种动物本身都爱。
她喜欢它潜伏在水里时那股不动声色的狠劲儿,更喜欢它咬住猎物后“死亡翻滚”的决绝。
为此,她家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非洲鳄鱼皮,是托人从国外专门弄回来的,完整的,连头部的骨骼都保留着,两颗玻璃眼珠在灯光下,幽幽地泛着光。
老家有个远房亲戚,是做皮匠的,来城里看她。一进屋,看见那张皮,吓得腿都软了,嘴里念叨着:“作孽,作孽啊!”
亲戚告诉她,在他们乡下有种说法,鳄鱼这种东西,最有灵性,也最记仇。它的皮剥下来,上面的每一块鳞片,都还记着它死前的痛苦和怨气。
穿这种皮做成的衣服鞋子,就等于把这些怨气穿在了身上。
尤其是那些整张没经过分割的皮,怨气最重。挂在家里,时间久了,能影响家里的气场,让活人的阳气变弱,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林薇听完,只是笑笑,顺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限量版的鳄鱼皮手袋,在亲戚面前晃了晃。
“三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这叫时尚。”
她把亲戚送来的土特产塞到门边,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递过去,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亲戚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把那些土鸡蛋、干豆角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她嫌脏。
02.
追求林薇的人不少,但只有赵总,最懂她的心思。
赵总做的是大生意,有钱,也舍得为林薇花钱。他知道林薇不爱鲜花钻石,就爱鳄鱼制品。
为了讨她欢心,赵总把能买到的顶级鳄鱼皮奢侈品,全都给她送了一遍。
从几十万的喜马拉雅铂金包,到十几万的定制款高跟鞋,只要林薇多看一眼,第二天,东西准会出现在她家里。
但渐渐地,这些小东西满足不了林薇了。
那天,赵总照常来她家,手里提着一个最新款的鳄鱼皮手提箱,献宝似的打开。
林薇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伸出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指,划过身下那张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
“这沙发,什么皮的?”
“意大利小牛皮的,顶级货,舒服。”赵总笑着说。
林薇摇摇头,眼神里透出一丝嫌弃。
“我不喜欢。”
她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鳄鱼皮挂饰前,眼神里满是痴迷。
“我要的,是这种感觉。整个家,都是这种感觉。”
赵总愣了一下,没明白。
林薇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把这个家里所有不是鳄鱼皮的东西,都给我换掉。”
“沙发、椅子、床头、窗帘扣、纸巾盒……所有,我目之所及,都要是鳄鱼皮的。”
赵总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疯了。
他看着林薇那张漂亮却毫无温度的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那是在一个私人聚会上,她一个人站在角落,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眼神却像一条饥饿的鳄鱼,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那种眼神,让他着迷。
现在,这条“鳄鱼”,终于对他张开了嘴。
“好。” 赵总几乎没有犹豫,“只要你开心。”
03.
这个工程,浩大得超乎想象。
赵总找了最好的设计师和最顶级的皮料供应商。从南美洲的凯门鳄,到东南亚的湾鳄,再到非洲的尼罗鳄,不同品种、不同颜色、不同纹路的鳄鱼皮,像流水一样被送进林薇的家。
整个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敲墙声,电钻声,刺鼻的胶水味和皮革鞣制过的化学味道,混杂在一起。
林薇却很享受这个过程。
她不需要戴安全帽,每天就踩着高跟鞋,在工地上走来走去,像个监工的女王。
她会为了一个沙发的靠背颜色不够深,让工人全部返工。也会因为一个床头柜的包边纹路不对称,就让设计师把几万块一张的皮料整张扔掉。
工人们私底下都说她是个妖精,只有赵总,笑呵呵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账单雪片似的飞来。
设计费、材料费、手工费……零零总总加起来,很快就突破了五百万。
赵总的秘书都看不下去了,提醒他:“赵总,这……这投入也太大了,林小姐她……”
赵总摆摆手,打断了秘书的话。
“你不用管,照付就行。”
他要的,就是这种征服感。用钱,把一个比鳄鱼还难驯服的女人,彻彻底底地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终于,在花费了六百七十多万之后,这个“鳄鱼宫殿”完工了。
门打开的那一刻,连见多识广的赵总都惊呆了。
入眼所及,全是鳄鱼皮。深棕色的沙发,墨绿色的餐椅,暗红色的墙面装饰,甚至连天花板的吊灯灯罩,都是用处理过的鳄鱼皮拼接而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昂贵又野性的味道。
林薇赤着脚,走在地毯上,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满足的笑容。
她像一条真正的鳄鱼,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巢穴。
04.
赵总不仅为她改造房子,还经常带她去各种顶级的拍卖会。
拍品五花八门,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珍稀的鳄鱼制品。
这次的目标,是一只十九世纪法国皇室流传出来的鳄鱼皮首饰盒。据说,这只盒子的皮,来自当时进贡的一条巨型白化鳄鱼,极为罕见。
拍卖会现场,名流云集。
林薇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坐在第一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从首饰盒被端上来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离开过。
起拍价,八十万。
价格一路攀升。
“一百万!”
“一百二十万!”
赵总始终没有举牌,他在等。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和另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争得不可开交,价格很快被抬到了一百八十万。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这个价格,已经远超一只盒子的价值了。
中年男人犹豫了。
就在这时,赵总才不紧不慢地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两百万。”
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不甘示弱,咬着牙喊:“两百一十万!”
赵总看都没看她,只是偏过头,看着林薇。
林薇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赵总笑了,再次举牌。
“三百万。”
他直接加价九十万,彻底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女人气得脸都白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不再跟了。
拍卖师一锤定音。
周围的人投来或羡慕或不解的目光,赵总全不在意。他只看着林薇,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的光。
为了这束光,他觉得,花多少钱都值。
05.
他们拿着拍下的首饰盒,从富丽堂皇的拍卖行里走出来。
门口,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云游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和尚很瘦,看着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但眼神很静,像一口深井。
他没有看财大气粗的赵总,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林薇身上。
“施主。”
和尚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你身上的杀孽,太重了。”
赵总眉头一皱,正要叫保安。
林薇却笑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和尚,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老和尚,你是没钱吃饭了,跑到这里来化缘?”
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直接扔在和尚的脚下。
“拿去,别在这儿挡路,晦气。”
和尚看都没看地上的钱,依旧平静地看着她:“钱财只能装饰你的皮囊,却洗不掉你身上的怨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你还咒我?” 林薇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在这条街上消失!”
她挽起赵总的胳膊,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总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和尚还站在原地,捡起地上的一张钞票,轻轻吹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赵总带林薇去了一家顶级的法式餐厅吃饭,作为庆祝。
昂贵的红酒,精致的菜肴,很快就让林薇把白天那点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回到那个充满了鳄鱼皮味道的家里,林薇觉得无比安心。
她洗了个澡,早早就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深夜,她被一阵莫名的口渴弄醒了。
整个豪宅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她赤着脚,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想去冰箱里拿一瓶冰牛奶。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把那些鳄鱼皮家具的轮廓照得有些诡异。
沙发上,椅背上,那些菱形的鳞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张张收缩的嘴。
林薇没在意,她拉开冰箱门,冷白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忽然,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林薇慢慢地转过头去。
下一秒,林薇的眼睛瞬间睁到了最大,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