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989年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梧桐叶片洒在三中那间破旧的办公室里。
沈宇轩半跪在课桌旁，手中的螺丝刀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严丽娟老师俯下身来，温热的气息几乎贴着他的耳畔，黑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发梢轻抚过他的手背。
"你到底行不行？"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心，激起层层涟漪。
沈宇轩的手一抖，螺丝刀差点脱手而出。他抬起头，正好撞入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茉莉花香和两颗怦怦跳动的心。
但他不知道，这句看似平常的问话，将彻底改变两个人的命运轨迹。
01
秋风萧瑟，黄叶满地。
沈宇轩背着工具包走在通往县三中的石板路上，脚下的梧桐叶片被踩得沙沙作响。今年他刚满二十二岁，从技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县里的修理站工作，专门负责学校和机关单位的维修任务。
县三中是他负责的片区之一，这所建于五十年代的学校早已破败不堪，到处都需要修修补补。
"小沈师傅来了。"门卫老张热情地招呼着，"今天又是哪里坏了？"
沈宇轩憨厚地笑了笑："办公室的课桌，说是抽屉拉不出来了。"
他径直朝办公楼走去，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走廊里传来朗朗书声，偶尔有几声咳嗽声穿插其中。这个季节，感冒的人特别多。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一个人——严丽娟老师。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毛衫，外面套着深蓝色的毛背心，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橡皮筋扎成马尾，几缕碎发调皮地散在额前。正低头批改作业，红笔在她手中飞舞，偶尔停下来皱眉思考。
"严老师。"沈宇轩轻声打了个招呼。
严丽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小沈师傅，你来了。"
她站起身，指向靠墙的那张课桌："就是这张桌子，抽屉卡得死死的，怎么也拉不开。里面放着我的教案，明天还要用呢。"
沈宇轩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张桌子已经很老了，木头表面有些开裂，抽屉的滑轨也已经磨损严重。
"应该是滑轨变形了，我试试能不能修好。"他从工具包里取出螺丝刀和锤子。
严丽娟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但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正在专心工作的沈宇轩。
这个年轻人她见过几次，每次来修东西都是默默干活，从不多说一句话。但她发现，他的手很灵巧，无论多复杂的故障，到他手里总能迎刃而解。
"小沈师傅，你是本地人吗？"她忍不住问道。
"嗯，城南的。"沈宇轩头也不抬，专心拆卸着抽屉的固定螺丝。
"家里都有什么人？"
"就我和我妈。"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严丽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有些话题不适合深入。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螺丝刀与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下课铃声，紧接着是学生们嬉闹的声音。
"修好了。"沈宇轩站起身，轻轻拉动抽屉，果然顺畅无比。
严丽娟走过来试了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太好了，谢谢你。"
她弯下腰从抽屉里取出教案，黑亮的长发瞬间垂落下来，几乎要碰到沈宇轩的手。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心跳莫名加快。
"对了，小沈师傅。"严丽娟直起身，"下个星期我们班要开家长会，需要搬几张桌子到教室里。到时候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当然可以。"沈宇轩点点头，收拾着自己的工具。
"那就说定了。"严丽娟的笑容很甜，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沈宇轩背起工具包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严丽娟突然叫住了他。
"小沈师傅，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沈宇轩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严丽娟看着他的表情，轻笑一声："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去忙吧。"
走出办公室，沈宇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严丽娟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下楼的时候，他遇到了同在三中教书的何玉兰老师。
"小沈师傅，又来修东西啊？"何玉兰热情地打招呼。
"嗯，严老师的课桌抽屉坏了。"
何玉兰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说："严老师是个好人，就是命苦。丈夫去年出车祸走了，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沈宇轩心头一震，难怪刚才问到家里人的时候，严丽娟没有接话。
走出校门，他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办公室窗户。严丽娟正站在窗边，似乎在看着什么。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轻轻摆了摆手。
沈宇轩也挥挥手，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02
一周后的下午，沈宇轩如约来到三中。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金桂飘香，秋高气爽。学校里到处都能闻到甜腻的桂花香，让人心情舒畅。
严丽娟早已在教学楼下等候，她换了一件浅粉色的毛衣，显得格外温柔。看到沈宇轩的身影，她主动迎了上来。
"辛苦你了，这么远跑一趟。"她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沈宇轩憨厚地笑着。
他们一起上楼，来到三年级二班的教室。需要搬的桌子不多，但每张都不轻。沈宇轩卷起袖子准备干活，严丽娟也要帮忙，被他阻止了。
"严老师，您就在一旁指挥就行，这些重活让我来。"
搬桌子的过程中，沈宇轩注意到严丽娟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站在教室后面，双手不安地绞着手指，眼神时而望向他，时而望向窗外。
"严老师，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沈宇轩放下手中的桌子，关切地问道。
严丽娟咬了咬下唇，似乎在做某种决定。最终，她还是开了口：
"小沈师傅，我想请你帮个忙，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您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严丽娟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我家的水龙头坏了，修理店的师傅说要换零件，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沈宇轩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方便？"
"今天晚上可以吗？"严丽娟转过身，眼中带着期盼，"我知道这样麻烦你不太合适，但实在没办法了。一个人带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没关系的，严老师。我下班后就过去。"
严丽娟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像花儿般美丽。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址。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
晚上七点，沈宇轩按照地址找到了严丽娟的家。这是一个老旧的居民院，她家在二楼，门口挂着一盆吊兰，绿意盎然。
敲门声响起，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严丽娟站在门口，已经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白色的棉质衬衫和深色的长裤，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比在学校时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快进来，外面冷。"她侧身让开。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客厅里放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几本书和一盏台灯。墙上贴着一些学生的作品，都是些稚嫩的字迹和画作。
"孩子呢？"沈宇轩问道。
"在奶奶家住几天。"严丽娟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水龙头在厨房，我带你去看看。"
厨房很小，水龙头确实有问题，出水量很小，而且一直在滴水。沈宇轩检查了一下，发现是密封圈老化了。
"这个好修，我明天给您带个新的密封圈来。"
"那太麻烦你了。"严丽娟站在他身后，声音轻得像羽毛。
沈宇轩转过身，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眼中有种他读不懂的情感。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严老师......"
"你叫我丽娟吧。"她打断了他的话，"在这里，我们不用那么客套。"
沈宇轩的心跳加快了，但他努力保持镇静："丽娟，我明天一定把配件带过来。"
"不急的。"严丽娟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你坐会儿吧，我给你倒杯茶。"
她转身去烧水，沈宇轩坐在客厅里，心情复杂。他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茶水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严丽娟端着两只茶杯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柔美。
"小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端起茶杯，目光越过杯沿看着他。
"您说。"
"你觉得，一个女人该怎么生活？"
这个问题太深刻，沈宇轩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看着严丽娟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很多故事。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吧。"他小心地说道。
严丽娟放下茶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很累，工作、孩子、生活...感觉自己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
沈宇轩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只能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帮助我，那该多好。"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中泛起了水光。
看着她脆弱的样子，沈宇轩心中涌起强烈的保护欲。他想要伸手去安慰她，但又不敢。
"丽娟，你...你一定能挺过去的。"他笨拙地说道。
严丽娟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泪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那一刻，沈宇轩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03
第二天下午，沈宇轩带着新的密封圈再次来到严丽娟家。
这次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头发用发夹别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看到他的到来，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你来了，快进来。"
修理水龙头是个简单的活，但沈宇轩却格外仔细。他能感受到严丽娟就站在身后看着他，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既紧张又兴奋。
"好了。"他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打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流正常，也不再滴水。
"真是太谢谢你了。"严丽娟走过来，伸手想要试试水流。
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在了一起，都是一愣。严丽娟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任由沈宇轩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丽娟......"沈宇轩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眼中带着某种暗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两人急忙分开，严丽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是严丽娟的邻居王大妈。
"丽娟，我听到你家有动静，是在修东西吗？"王大妈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是的，水龙头坏了，请师傅来修。"严丽娟的声音很自然，看不出刚才的任何异常。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出什么事了呢。"王大妈看了看沈宇轩，"这位师傅看着面生啊。"
"是学校经常来修东西的小沈师傅。"严丽娟介绍道。
王大妈点点头，又聊了几句家常才离开。
等门关上后，严丽娟靠在门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王大妈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管。"她有些无奈地说道。
沈宇轩收拾着工具，心情五味杂陈。刚才那一瞬间的亲密让他心动不已，但王大妈的出现又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多么的微妙和危险。
"我该走了。"他背起工具包。
"等等。"严丽娟叫住了他，从厨房里端出一个饭盒，"这是我做的红烧肉，你带回去尝尝。"
沈宇轩想要拒绝，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严丽娟走到他面前，目光真诚，"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真的。"沈宇轩看着她的眼睛，"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严丽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回到家里，沈宇轩打开饭盒，里面的红烧肉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他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确实很好，有种家的味道。
他的母亲沈秀兰从里屋走出来，看到他在吃什么。
"哪来的红烧肉？"
"一个老师做的，感谢我修东西。"沈宇轩随口说道。
沈秀兰走过来看了看，眉头微皱："男老师还是女老师？"
"女老师。"
"已婚的还是未婚的？"
沈宇轩被母亲问得有些不自在："妈，您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问问。"沈秀兰坐下来，表情严肃，"宇轩，妈要跟你说句话。你现在二十二了，该考虑找对象了。但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要，什么样的不能要，你要心里有数。"
"妈，您想多了。"沈宇轩低头继续吃饭。
"我没想多。"沈秀兰的语气很坚决，"特别是那些已经有过孩子的女人，你千万不能碰。不是我看不起她们，而是这种关系太复杂，对你没好处。"
沈宇轩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心中涌起一阵愧疚。母亲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知道了，妈。"
那天晚上，沈宇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严丽娟的身影——她温柔的笑容、清澈的眼眸、还有那双柔软的手。
他知道自己对她产生了好感，但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严丽娟是个很好的女人，但她的身份确实复杂。如果真的发展下去，会面临很多现实的问题。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是能够用理智控制的吗？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沈宇轩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严丽娟的影子却在他的梦境中挥之不去。
04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沈宇轩刻意避免去三中。
每当接到学校的维修任务时，他总是找借口推给同事，或者选择严丽娟不在的时间去处理。他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事实证明，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十一月初的一个傍晚，沈宇轩正在修理站整理工具，准备下班。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抬头一看，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严丽娟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沈师傅，打扰你了。"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沈宇轩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去开门："丽娟，你怎么来了？"
"我家的暖气片坏了，出不了热水。孩子感冒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看看。"她的脸上带着歉意，"我知道这样不太合适，但实在没办法了。"
沈宇轩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女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明显是发烧了。
"没关系，我马上跟你去。"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收拾好工具，他们一起走向严丽娟的家。路上，小女孩在妈妈怀里昏昏沉沉的，偶尔咳嗽几声。
"孩子叫什么名字？"沈宇轩问道。
"叫小雅。"严丽娟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从昨天开始就发烧，今天更严重了。"
到了家里，沈宇轩直接去检查暖气片。问题不大，是进水阀门有些堵塞，清理一下就好了。但这个活需要一定的时间。
"你先照顾孩子，我来处理这个。"他对严丽娟说道。
严丽娟点点头，抱着小雅去了卧室。沈宇轩专心工作，偶尔能听到卧室里传来小雅的咳嗽声和严丽娟轻声的安慰。
一个小时后，暖气片修好了，热水开始正常循环。房间里的温度很快上升了不少。
严丽娟从卧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小雅睡着了吗？"沈宇轩轻声问道。
"嗯，刚睡着。"她点点头，"暖气修好了？"
"修好了，应该很快就暖和了。"
严丽娟走到暖气片旁边试了试，果然有了温度。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
"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总是让你跑来跑去的。"
"不麻烦。"沈宇轩收拾着工具，"孩子的身体要紧，其他的都是小事。"
严丽娟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个男人虽然不善言辞，但他的善良和温暖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小沈......"她轻声叫道。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觉得突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宇轩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她。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她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你说。"
严丽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我......"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完整的话。
严丽娟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走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知道我不应该问这些，但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宇轩的心跳加速，他能感受到严丽娟身上的温暖和香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所有的理智和顾虑似乎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丽娟，你是个很好的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仅仅是好人吗？"她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小雅的哭声。严丽娟立刻转身跑向卧室，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沈宇轩站在客厅里，心情复杂。他知道刚才差点发生了什么，但小雅的哭声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妈妈，我要喝水。"小雅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好，妈妈给你倒水。"严丽娟温柔地应着。
过了一会儿，严丽娟从卧室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只水杯。
"小雅醒了，要喝水。"她解释道，但眼中明显带着某种失落。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孩子。"沈宇轩背起工具包。
"等等。"严丽娟叫住了他，"明天是周末，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怎么了？"沈宇轩问道。
"没事，你去忙吧。"她摇摇头，"谢谢你今天的帮忙。"
走出严丽娟的家，沈宇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他不知道这种变化会把他们带向何方。
秋夜的风有些凉，他拉紧了外套，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的路灯在雾气中显得朦胧，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模糊而不确定。
05
周末的上午，沈宇轩正在家里帮母亲收拾房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严丽娟和小雅站在门外。小雅的烧已经退了，脸色也好了许多，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丽娟，你怎么来了？"沈宇轩有些惊讶。
"昨天忘了给你修理费，今天特意来补上。"严丽娟举起手中的信封，"还有，小雅想谢谢帮忙修暖气的叔叔。"
小雅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谢谢你。"
沈宇轩蹲下身，摸了摸小雅的头："不用谢，小雅乖。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小雅点点头，然后指着他身后问道，"叔叔，那个奶奶是谁呀？"
沈宇轩回头一看，母亲沈秀兰正站在客厅里，脸色有些复杂。
"妈，这是严老师。"他站起身介绍道，"严老师，这是我妈妈。"
严丽娟礼貌地点头打招呼："阿姨好，我是宇轩经常帮忙的那个老师。今天来给修理费，打扰了。"
沈秀兰打量着严丽娟，目光在她和小雅之间来回移动。虽然脸上保持着笑容，但眼中明显带着审视。
"不用这么客气，进来坐坐吧。"她让开了门。
客厅里，气氛有些微妙。沈秀兰给严丽娟倒了茶，又给小雅拿了些糖果。小雅很快就被糖果吸引了注意力，在一旁安静地吃着。
"严老师是教什么科目的？"沈秀兰问道。
"语文。"严丽娟回答道，"在县三中工作。"
"哦，三中啊。那个学校我知道，挺好的。"沈秀兰点点头，"严老师看着很年轻，孩子多大了？"
"五岁了。"严丽娟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这么大了。孩子爸爸呢？"
这个问题让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沈宇轩急忙咳嗽一声，想要打断母亲的话，但沈秀兰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孩子爸爸...去年出车祸去世了。"严丽娟的声音很轻。
沈秀兰的表情变得复杂，既有同情，也有某种警惕。
"那真是不容易，一个人带孩子。"她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是的，有时候确实很难。"严丽娟苦笑道，"幸好有宇轩这样热心的人帮忙。"
"宇轩这孩子从小就心善，喜欢帮助别人。"沈秀兰看了儿子一眼，"不过他也马虎，有时候帮忙也不知道收钱。"
"阿姨说得对，我应该给他修理费的。"严丽娟从信封里拿出一些钱，"这是应该的。"
沈宇轩想要拒绝，但被母亲的眼神制止了。
"收着吧，这是人家的心意。"沈秀兰对儿子说道。
喝完茶，严丽娟准备离开。临走时，沈秀兰突然开口：
"严老师，有时间的话，带孩子来家里玩。宇轩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严丽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就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都是邻居，应该互相照应。"
送走了严丽娟母女，沈宇轩回到客厅，发现母亲正坐在沙发上，表情若有所思。
"妈，您在想什么？"
"宇轩，妈问你个事。"沈秀兰的表情很严肃，"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严老师？"
沈宇轩心中一惊，但还是努力保持镇静："妈，您想多了。我就是帮帮忙而已。"
"你别骗妈。"沈秀兰站起身，"妈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刚才你看她的眼神，还有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
沈宇轩被母亲说中了心事，脸上有些发热。
"妈，我......"
"你不用解释。"沈秀兰打断了他的话，"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个严老师看着确实不错，人也善良，孩子也懂事。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沉重：
"但是她毕竟带着孩子，你们的事如果发展下去，会很复杂。不是妈看不起她，而是要为你考虑。你还年轻，完全可以找个没结过婚的姑娘。"
沈宇轩低着头，没有说话。
"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妈也不会强烈反对。"沈秀兰的语气软化了一些，"但你要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你要承担的不只是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孩子。而且，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考虑过吗？"
这番话像重锤一样敲在沈宇轩的心上。他知道母亲说的都有道理，但感情这种东西，是能够用理智来衡量的吗？
"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他抬起头，"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沈秀兰看着儿子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无奈。她知道，儿子已经陷进去了。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妈都希望你能幸福。"
那天晚上，沈宇轩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母亲的话让他开始认真思考这段感情的未来，但严丽娟的身影却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她温柔的笑容，想起她照顾生病女儿时的细心，想起她眼中的那种孤独和坚强。这样的女人，值得他去爱，也值得他去承担一切。
但是，她对他又是什么感觉呢？
06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来得很突然。
沈宇轩正在修理站整理库存，窗外已经是银装素裹。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着，给整个县城罩上了一层白色的面纱。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
"小沈师傅，是我。"严丽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听起来有些急促。
"丽娟，怎么了？"
"我家的锅炉坏了，一点热气都没有。小雅刚刚病好，我怕她再着凉。你能不能......"
"我马上过去。"沈宇轩不等她说完就答应了。
挂断电话，他立刻收拾工具出门。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他加快脚步，心中担心着严丽娟母女的情况。
到了严丽娟家，一开门就感到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房间里确实很冷，小雅穿着厚厚的棉衣蜷缩在沙发上，脸蛋冻得红红的。
"叔叔来了！"小雅看到沈宇轩，眼中立刻亮了起来。
"小雅不冷了，叔叔来修暖气了。"沈宇轩摸摸她的小脸，确实很凉。
严丽娟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热水袋。
"真是太麻烦你了，这么大的雪还让你跑一趟。"
"没关系，孩子要紧。"沈宇轩已经开始检查锅炉。
锅炉的问题比较严重，是点火系统出了故障。在这种天气里修理起来格外困难，沈宇轩的手很快就冻得通红。
严丽娟看在眼里，心疼地说："要不你先暖暖手，慢慢修。"
"不用，早点修好你们早点暖和。"沈宇轩专心工作着。
两个小时后，锅炉终于重新工作了。随着热气的涌出，房间里的温度开始回升。
"好了，应该很快就暖和了。"沈宇轩收拾着工具，手已经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严丽娟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包裹着他冰冷的双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她心疼地说道。
沈宇轩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两人就这样站着，谁都没有松开。
"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小雅好奇地问道。
严丽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脸红着松开了手。
"妈妈在给叔叔暖手呢。"她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那我也来！"小雅跳下沙发，用她的小手包住沈宇轩的大手。
这个画面温馨得让人心动，三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彼此传递着温暖。
"叔叔，你留下来吃饭吧。"小雅仰着小脸说道，"妈妈做的饺子可好吃了。"
沈宇轩看向严丽娟，她的眼中带着期盼。
"如果不麻烦的话......"他有些犹豫。
"不麻烦，正好我包了很多饺子。"严丽娟笑道，"就当是感谢你的帮忙。"
雪夜里的晚餐格外温馨。严丽娟包的饺子确实很好吃，馅料丰富，皮薄汁多。小雅坐在沈宇轩旁边，不停地给他夹菜，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着他。
"叔叔，你有小朋友吗？"小雅突然问道。
"没有呢。"沈宇轩摇摇头。
"那你喜欢小朋友吗？"
"喜欢，特别喜欢像小雅这样乖的小朋友。"
小雅高兴地笑了，然后转头对妈妈说："妈妈，我喜欢这个叔叔。"
严丽娟的脸红了，轻声说道："小雅，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我就是喜欢叔叔。"小雅认真地说道，"叔叔对我们很好，还会修东西。要是叔叔能做我爸爸就好了。"
这句话让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严丽娟的脸更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沈宇轩也愣在那里，心跳加快。
"小雅，你......"严丽娟想要制止女儿继续说下去。
"妈妈，我说错了吗？"小雅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的表情这么奇怪，"老师说过，好人应该在一起的。"
沈宇轩看着这对母女，心中涌起强烈的冲动。他想要告诉她们，他愿意做小雅的爸爸，愿意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雅，你先去看电视，妈妈和叔叔说会儿话。"严丽娟温柔地对女儿说道。
小雅乖巧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去了客厅。
餐桌上只剩下了两个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对不起，小雅还小，不懂事。"严丽娟低着头说道。
"没关系，孩子说的都是真心话。"沈宇轩的声音很轻。
严丽娟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情感。
"小沈，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严丽娟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鼓起勇气。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客厅里传来小雅的声音：
"妈妈，电视坏了，没有图像了。"
严丽娟只好起身去看电视，关键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
沈宇轩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他感觉到今晚的氛围很不寻常，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