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明:本文情节均为虚构故事,所有人物、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与现实无关。
- 图片非真实画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老天爷,您是瞎了眼吗?!”
一声带着绝望的质问,偶尔会从重庆这片贫瘠山地的某个角落撕心裂肺地喊出来,随即又被沉重的生活压了下去。
对于双目失明的陈老汉而言,世界早已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他未曾料到,比黑暗更可怕的罪恶,正悄然侵蚀他那智力残缺的孙女的无助世界,最终将他这个沉默的老人,一步步逼向以血还血的悲剧绝路。
01
重庆的群山,像一道道巨大的墨绿色屏风,把这个名叫陈家坳的小村落有些随意地揽在了臂弯里。
时节已经进了深秋,山风一吹,空气里就透着一股子能钻到人骨头缝里的凉气。
太阳早就偏西了,那点没什么力气的余晖,好不容易才从厚得像棉被一样的云层里挤出来一点,有气无力地洒在那些已经光秃秃的田埂和路边稀稀拉拉的几棵老树上,给它们镀上了一层看起来就快要熄灭的黯淡金色。
村里村外的泥土路,被牛车和行人踩得坑坑洼洼,蜿蜒曲折,远远看去,活像一条累瘫了的黄泥蛇,没精打采地匍匐在山脚下。
陈家坳算不上什么富裕地方,甚至可以说是穷。
地薄,收成看天,年轻人稍微有点门路的,都想着往外跑,留下的大多是些老人和孩子。
村口,有那么一间孤零零的土坯房,比别家的房子都要矮小一些,墙体是黄泥混合着稻草糊的,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细密的口子,露出了里面颜色更深的泥土。
此刻,这间土坯房的烟囱里并没有像往常这个时辰一样升起袅袅炊烟。
房子的主人,陈老汉,正从村外那片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些零散红薯藤的坡地里回来。
他肩上扛着一把用了几十年的锄头,锄刃被石头和泥土磨得雪亮,锄柄也被人手摩挲得油光水滑。
他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比他手臂略粗的竹杖,竹杖的底端已经被磨得有些开裂,每走一步,他都得先用竹杖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探一探虚实,然后再慢慢地迈出脚。
陈老汉是个瞎子,双眼早就看不见了。
还是他年轻那会儿,三十来岁,身强力壮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来势汹汹,烧了几天几夜,差点把命都烧没了。
命是捡回来了,可一双眼睛却彻底废了,眼前从此就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永恒的黑暗。
村里人都说他这辈子算是完了,一个瞎子,能干啥?
可陈老汉偏不信这个邪。
他骨子里有股牛一般的犟劲,眼睛看不见了,他就用耳朵听,用鼻子闻,用手摸。
风吹过稻田是什么声响,地里不同庄稼的香气有什么分别,泥土是干是湿,是肥是瘠,他用手一摸,心里就大概有了数。
就凭着这股不服输的劲头,还有这片并不算肥沃的土地,他硬是把唯一的儿子陈大山拉扯大了,后来又眼睁睁地“看”着——其实是听着、摸着、感受着孙女小兰一天天长大。
02
只是,这日子过下来,陈老汉总觉得肩上的担子似乎越来越沉,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阵冷风刮过,卷起地上干枯焦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听着让人心里无端地烦躁。
陈老汉的脚步比平时要虚浮一些,额角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粗布单衣也被汗水打湿了一小块,紧紧地贴在后背上,凉飕飕的。
今天在地里刨红薯,他感觉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累得多。
或许是年纪真的不饶人了,毕竟快六十的人了;又或许,是他心里一直压着事,那事像块石头,沉甸甸的,让他不痛快。
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陈大山,真是他的一块心病。
从小到大,就没让他省过心。
年轻的时候,不好好学门手艺,也不肯踏踏实实种地,整天就跟着村里村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好不容易托人说了个媳妇,家里东拼西凑娶进了门,想着成了家,他总该收点心,好好过日子了吧。
哪晓得,媳妇跟了他没过几年安生日子,就嫌他太懒,太不上进,看不到一点奔头,最后干脆利落地跟一个到村里来收山货的外地人跑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只留下一个才三岁大的女儿,就是小兰。
小兰这孩子,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
生下来脑子就不太灵光,比同龄的孩子反应要慢很多。
如今都七八岁了,话还是说得含含糊糊,颠三倒四,也就陈老汉能勉强听懂她要表达什么。
她看人的眼神也总是怯生生的,带着一股子与她年龄不相称的迷茫和懵懂,好像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永远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雾。
村里有些嘴碎的妇人背后偷偷议论,说小兰是个傻子。
每当这种话传到陈老汉耳朵里,他都气得不行,恨不得冲上去跟人理论,但他知道,跟那些长舌妇是说不清道理的。
他只能把这份心疼和委屈,都转化为对小兰加倍的呵护。
陈老汉是真心疼这个孙女,简直是把她当成了心尖尖上的肉。
儿子指望不上,老伴儿走得早,这世上,小兰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念想了。
他宁愿自己多吃点苦,多受点累,哪怕是去讨饭,也绝不能让小兰饿着、冻着。
吃的、穿的,他总是先尽着小兰。
记得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小兰睡眼惺忪地被他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了,揉着眼睛,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用那种特有的、含混不清却又带着浓浓依赖的语调说:“爷……爷,早……早点回……兰兰……饿……”
03
他当时摸了摸小兰有些蓬乱的头发,粗糙的手掌尽可能放轻柔,笑着应道:“哎,晓得了,爷爷晓得了。兰兰乖,在家等爷爷,爷爷刨了红薯,中午回来就给兰兰蒸甜甜的红薯吃,好不好?”
小兰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小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这才又迷迷糊糊地躺下了。
想到孙女那乖巧可爱的模样,陈老汉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容,但随即又被眉宇间的愁苦所取代。
他想,中午没能回来,小兰肯定饿坏了。
都怪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在地里多歇了几口气。
而陈大山呢,对这个亲生女儿,却似乎并没有多少为人父的责任感和疼爱。
依旧是老样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高兴了就出去晃荡一天,不高兴了就在家睡大觉。
农忙的时候,别人家都是全家老小齐上阵,他却难得见人影,更别提主动下地帮陈老汉一把了。
有一次陈老汉实在气不过,数落了他几句:“大山啊,你好歹也是当爹的人了,能不能给小兰做个榜样?这地里的活,我不指望你全都担起来,你好歹也搭把手,让我这把老骨头歇一歇行不行?小兰将来要怎么办?你总得为她想想!”
结果陈大山却梗着脖子,满不在乎地回道:“爹,你说这些有啥用?我就是这懒散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小兰?她一个傻子,能懂什么?有你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了呗!”
这话差点把陈老汉气得背过气去。
从那以后,他也懒得再多说这个儿子,只当没生过他,一心一意地守着小兰。
这个家大大小小的担子,几乎一多半都沉甸甸地压在陈老汉这个盲眼老人的身上。
地里的活,家里的事,照顾小兰的吃喝拉撒,哪一样都离不开他。
“唉……”陈老汉在心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充满了无奈和辛酸。
脚下的竹杖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上磕碰着,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在这寂静得有些萧索的黄昏里,这单调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独。
他能感觉到天色越来越暗了,风也更凉了,得赶紧回家给小兰做饭了。
04
离自家那矮小的土坯房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估摸着也就百十来步路的时候,陈老汉那双比常人灵敏得多的耳朵,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大对劲的动静。
不是秋风吹过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发出的“呜呜”声,也不是邻居家那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归巢时发出的“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唤声。
那些声音他都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
今天这声音,很不一样。
它很细微,断断续续的,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从自家那扇薄得像纸片一样的木板门后面传出来的。
陈老汉的脚步下意识地就放缓了,几乎是立刻停了下来。
“嗯?啥子声音?”他忍不住低声自语了一句,侧过头,将耳朵对着自家房子的方向,眉头也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像是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多年的黑暗生活,虽然让他失去了光明,却也让他的听觉得到了超乎寻常的锻炼和强化。
他能听到很远地方虫子的鸣叫,能分辨出不同人走路的脚步声,甚至能从风声里判断出天气是不是要变了。
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听不真切具体是什么,但能感觉到里面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着的意味,让人心里莫名地发慌。
“难道是……遭贼了?”陈老汉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家里穷得叮当响,除了几件破旧的农具和几件补了又补的衣服,连几斤余粮都快拿不出来了,哪个不开眼的贼会光顾他家?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那混乱的声音里,他似乎隐隐约约地夹杂着小兰特有的那种呜咽声。
那呜咽声很轻,很微弱,如果不是他听力特别好,又对小兰的声音极其熟悉,恐怕根本就察觉不到。
那声音,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在无助地哀鸣,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小兰?是小兰在哭?”陈老汉的心,在那一瞬间猛地往下一沉,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又冷又硬。
他忍不住又低声唤了一句:“小兰?”声音不大,带着询问和焦急,但屋里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压抑的、令人不安的声响在持续。
小兰这孩子,虽然智力上确实比别的孩子差了一大截,但平日里其实非常乖巧听话,也很少哭闹。
除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或者是身上哪里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才会掉几滴金豆子。
他记得很清楚,今天早上他出门下地之前,小兰还好好的。
怎么这才大半天工夫,就会哭成这样呢?
难道是摔着了?
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陈大山呢?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家的。
难道是小兰不听话,惹恼了他,被他这个当爹的动手教训了?
陈老汉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儿子陈大山,脾气向来不算好,急躁得很,而且极度缺乏耐心。
有时候小兰反应慢一点,或者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陈大山就会很不耐烦地呵斥她,甚至偶尔还会推搡她一下。
“大山!大山你个兔崽子,是不是又欺负小兰了?!”陈老汉在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却不敢真的喊出声,怕惊扰了什么。
但……陈老汉又觉得不太可能。
大山虽然混账,对小兰也谈不上多疼爱,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应该还不至于下那么重的手,把孩子打得这么哭吧?
可想到这里,陈老汉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大山那个混小子,从小到大干过的混账事还少吗?
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哪样他没干过?
他能做出什么事来,陈老汉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都快要摸不准他的底线了。
陈老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像野草一样疯狂地滋长。
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疲惫了,立刻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手里的竹杖在地上点动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笃笃笃笃”,像是催命的鼓点。
越是靠近自家那扇简陋的木门,那从门后传出来的、不同寻常的动静就变得越清晰一些。
除了小兰那若有若无、带着哭腔的呜咽声之外,陈老汉还听到了一种……
一种他此前从未在自己家里听到过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男人的粗重喘息声,以及一些含糊不清的、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呢喃。
那男人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是……是陈大山!
就是他那个混账儿子陈大山的声音!
陈老汉的身体,在那一刹那猛地僵住了,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当头劈中。
他肩上扛着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集中在了从那扇门后传来的、让他如坠冰窟的声音上。
血液“轰”的一下,不受控制地全部涌上了他的头顶,让他原本就因为大半天的劳作而有些昏沉沉的脑袋,瞬间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剧痛。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他那个儿子,那个不争气的陈大山,他……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和小兰的哭声混在一起?
05
那股比山还要沉重、比冰还要寒冷的绝望和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了陈老汉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小兰那已经变得嘶哑的、令人心碎的哭喊。
不!
不能这样!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脑中的混沌。
他的小兰还在里面!
他唯一的孙女,他视若生命的亲骨肉,还在那个畜生的魔爪之下!
陈老汉猛地打了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迅速被一股更加汹涌、更加爆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愤怒!
是如同火山爆发般无法遏制的滔天怒火!
这怒火瞬间点燃了他衰老的身躯,让他干瘪的血管里仿佛奔腾着滚烫的岩浆。
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此刻仿佛充斥着血光。
他不再去想自己是个年迈的瞎子,不再去想自己是否是那个畜生的对手。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去,杀了那个畜生,救出小兰!
“畜生!陈大山你个畜生!”陈老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过身,摸索着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那把沉重的锄头。
冰冷的铁器握在手中,给了他一丝力量。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那扇薄薄的木门撞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木门连带着门框,被他这奋力一撞,竟向内歪斜着倒了下去。
屋内的光线比外面昏暗许多,一股混杂着汗臭、酒气和某种令人作呕的污浊气味扑面而来,熏得陈老汉一阵眩晕。
但他顾不上这些,他侧耳细听,小兰的哭声就在左前方不远处的床铺位置!
“小兰!小兰别怕!爷爷来了!”陈老汉嘶吼着,循着声音就往前冲。
“爹?你……你怎么回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声响起,正是陈大山。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意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紧接着,是衣物摩擦和慌乱起身的窸窣声。
陈老汉听得分明,陈大山就在床边!
他手中的锄头,凭着感觉和记忆中床的位置,狠狠地轮了过去!
“啊!”陈大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似乎是被锄头柄扫到了。
“我打死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生!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陈老汉状若疯狂,眼睛看不见,他就凭着耳朵辨别陈大山的方位,手中的锄头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
他能听到陈大山慌乱的躲闪声,碰撞到桌椅的“咚咚”声,以及惊恐的叫骂:
“老不死的,你疯了!你敢打我?!”
陈老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中那股恶气不吐不快。
“打你?老子今天就要你的狗命!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