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闲的,人家扔垃圾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没看错!我拿本子记着呢!一天十二次!”
当一个女人偏执的观察,最终惊动了保安队长,他用凝重的声音拨通了报警电话:“陈队,相信我,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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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金碧园,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一股子贵气。
这地方确实对得起它的名字,在市中心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能戳着这么一大片地方,盖得跟欧洲城堡似的,那不是有钱,那是有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住在这里的人,出门开的车,车标上不是带个马就是带个牛,再不济也是B字打头。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看着普普通通,可能就是你楼下菜市场老大爷晨练穿的运动服的牌子,但价格后面能多两三个零。
老张住进这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天鹅湖里的一只土鸭子。
他叫张国福,今年六十六,一辈子跟黄土地打交道,脊背被太阳晒得黝黑,手上的茧子能把核桃盘出包浆。
他老婆前年走了,他那个在外面混出名堂的儿子张伟,怕他一个人在乡下孤单,也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就做主在金碧园给他买了这套房。
房子一百八十平,四室两厅,装修得跟皇宫一样,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天花板上挂着个水晶大吊灯,一开,晃得人眼晕。
张伟把老张接来的那天,指着屋里这些新奇玩意儿,告诉他这个怎么用,那个怎么开。
老张嘴上“嗯嗯”地应着,心里却跟猫抓似的。
这么好的地方,脚踩下去都怕留个印,沙发软得跟棉花堆似的,一坐下去就陷里面,浑身不自在。
他对张伟说:“儿啊,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张伟拍着他的肩膀说:“爸,钱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您安心住着,就当是享福了。”
享福?
老张不知道什么叫享福。
他只知道,以前在村里,天不亮就得起床,扛着锄头下地,听着公鸡打鸣,闻着泥土的芬芳,那才叫踏实。
现在呢,他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也是对着四面雪白的墙,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儿子工作忙,一个礼拜能回来看他一次就算不错了,有时候干脆就是打个电话,让助理送些吃的喝的过来。
那些吃的,都是什么有机蔬菜,进口水果,包装得花里胡哨,吃在嘴里却没个味儿。
老张想念自己种的西红柿,想念老婆做的手擀面。
他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笼子”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试着跟邻居们搭话。
电梯里碰到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他笑着问:“您这是上班去啊?”
那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然后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盯着电梯门上变化的数字,再也不看他一眼。
他也试着去小区的花园里溜达。
花园里倒是有些老人,可人家凑在一起,聊的都是股票基金,孙子在哪所国际学校念书,下个月准备去欧洲哪个国家旅游。
老张凑过去,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得见,摸不着,也融不进去。
时间长了,他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他每天唯一的活动,就是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从客厅走到卧室,从卧室走到阳台,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后来,他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
扔垃圾。
这小区的物业好,垃圾不用分类,也不用你亲自送到楼下的垃圾站。
每层楼的消防通道旁边,都有一个专门的垃圾投放口,把垃圾袋往里一扔,就行了。
老张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他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哪怕只有一个香蕉皮,他也要郑重地装进一个垃圾袋里,然后打开门,走到投放口,扔进去。
听着那袋垃圾“咚”的一声掉下去,他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就好像,他跟这个世界,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联系。
他扔垃圾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早饭后吃个鸡蛋,蛋壳要扔一次。
上午看电视嗑的瓜子壳,要扔一次。
中午择菜剩下的烂菜叶,要扔一次。
晚上洗脚水里捞出来的药包,也要扔一次。
一天下来,他要开门关门,来来回回,至少七八趟。
他觉得这样挺好,既能活动筋骨,又能打发时间。
他不知道,他这个小小的“爱好”,已经开始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02
王雅琴住在老张的对门。
她是个全职太太,老公是开公司的,家里有钱有闲,每天的生活就是做做美容,逛逛街,或者在家里追追剧。
一开始,她并没注意到对门这个新搬来的老头。
她只知道,对门那套空了很久的房子卖出去了,听物业说是户主的儿子给老爹买来养老的。
她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金碧园里多的是这种故事。
直到有一天,她准备出门做瑜伽,刚打开门,就看到对门的老头也提着一小袋垃圾走了出来。
那垃圾袋,看起来瘪瘪的,估计就装了点果皮纸屑。
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老头也冲她笑了笑,那笑容看着挺憨厚,就是有点不太自然。
她没在意,按了电梯下楼。
下午她回来的时候,在楼道里又碰到了那个老头。
他又提着一小袋垃圾,慢悠悠地走向垃圾投放口。
王雅琴心里“咦”了一声,觉得有点奇怪。
这才隔了几个小时,怎么又出来扔垃圾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或许是老人家爱干净。
但接下来的几天,王雅琴发现,这事儿不对劲。
她发现,无论自己什么时候出门,似乎总能碰到对门的老头在扔垃圾。
早上七点,她老公出门上班,她开门送送,对门的老头提着垃圾出来了。
上午十点,她约了朋友喝早茶,出门时,对门的老头又提着垃圾出来了。
下午三点,她去小区的会所游泳,一开门,好家伙,对门的老头又双叒提着垃圾出来了。
晚上八点,她吃完饭想下楼散散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对门“咔嗒”一声,门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提着熟悉的垃圾袋,又出现了。
王`雅琴心里开始犯嘀咕了。
这也太频繁了吧。
她开始留心观察。
她发现,这老头扔垃圾非常有规律,差不多每隔一个多小时,就要出来一次。
而且每次提的垃圾袋,都非常轻,有时候甚至就是一个空袋子,里面装着一两张纸巾。
这算什么?
行为艺术吗?
有一次,她实在没忍住,在老头扔完垃圾转身回家的时候,开口问了一句:“大爷,您家垃圾可真多啊。”
老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愣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啊……是……是啊,人老了,不中用了,东西乱放,老得收拾。”
他说完,也不等王雅琴再说话,就匆匆地回了屋,把门关上了。
王雅琴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老头的反应,很奇怪。
这下,王雅琴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
她开始有意识地记录老张扔垃圾的次数。
她拿了个小本子,在猫眼后面观察,只要老张出来一次,她就在本子上画个“正”字。
第一天,两个“正”字多两笔,12次。
第二天,还是两个“正”字多两笔,12次。
第三天,还是两个“正”字多两笔,12次!
王雅琴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独居的老人,一天能产生多少垃圾?
就算他顿顿都叫外卖,也用不着扔12次垃圾吧。
这已经不是爱干净能解释的了,这简直就是有病。
她把这事跟她老公说了。
她老公正在看财经新闻,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你就是闲的,人家扔垃圾碍着你什么事了?说不定就是老年痴呆的前兆,自己多注意点,别跟他起冲突就行了。”
王雅琴很不服气。
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老年痴呆的人,能把扔垃圾的时间记得这么准,跟上班打卡似的吗?
她决定找小区的保安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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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小区的保安队长姓李,叫李卫国,是个退伍军人,四十出头,人很精干。
王雅琴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岗亭里看监控。
“李队长,有点事想问问你。”王雅琴走到窗边,敲了敲玻璃。
李卫国见是12栋的王女士,连忙站了起来:“王女士啊,您说,什么事?”
“就是我们对门那个新来的大爷,1201的那个,你了解吗?”
李卫国想了想,说:“哦,张大爷啊,知道,他儿子给买的房。人挺和善的,就是不爱说话。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王雅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他扔垃圾,一天扔十几次,这事你知道吗?”
李卫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王女士,您是不是看错了?一天12次?那不成垃圾搬运工了。”
“我没看错!我拿本子记着呢!”王雅琴有点急了,“我天天在家,看得清清楚楚。他每次出来,就提一小袋,里面根本没东西。李队长,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李卫国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知道王雅琴不是那种喜欢无事生非的女人。
金碧园的业主,个个都是人精,不会为这点小事专门来找他。
“您是说……他每天都这样?”
“对!每天!跟闹钟一样准!”王雅琴肯定地回答。
李卫国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作为保安队长,他对小区里各种反常的事情都非常敏感。
一个老人,每天扔十几次垃圾,这确实超出了常理。
他想起了前几天,负责打扫12栋楼的保洁阿姨跟他抱怨过一件事。
那阿姨说,12栋的垃圾投放管道,最近老是有点奇怪的味道。
不是那种剩菜剩饭的馊味,也不是普通的臭味。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有点像消毒水,又混着点别的什么,闻着让人心里发毛。
当时李卫国还以为是夏天到了,垃圾容易变质,让保洁多做做消毒,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被王雅琴这么一提醒,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王女士,这事我知道了。”李卫国对王雅琴说,“您放心,我们会多加留意的。您也注意安全,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了王雅琴,李卫国立刻调出了12栋楼道里的监控录像。
他把时间调到前一天,快进着看了起来。
果然,如王雅琴所说,那个叫张国福的老人,从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十点,真的从家门里出来了十二次。
每一次,他都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走到垃圾投放口,扔进去,然后回家。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他的表情,始终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李卫国又调出了前几天的录像,情况一模一样。
他把监控画面放大,想看清楚老人扔的垃圾袋里到底是什么。
但垃圾袋是黑色的,根本看不透。
李卫国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张大爷。
下午三点,正是老张扔垃圾的固定时间点。
李卫国提前等在了12栋的楼下。
果然,没过多久,老张就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他那标志性的小垃圾袋,慢悠悠地走向了小区角落里的垃圾中转站。
李卫国心里纳闷,楼道里不是有投放口吗?他怎么还特意跑到楼下来扔?
他跟了上去。
老张并没有去那个给业主用的干净整洁的垃圾房,而是绕到了后面,一个更大,更脏乱的垃圾压缩站。
那里是整个小区垃圾最后集中的地方,味道冲得人能晕过去。
李卫国看到,老张熟练地掀开一个巨大的绿色垃圾桶的盖子,把手里的那袋垃圾扔了进去,然后又把盖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转身准备离开。
“张大爷。”李卫国叫住了他。
老张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看到是李卫国,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李队长啊。”
“大爷,您怎么跑这儿来扔垃圾了?楼上不是有投放口吗?多方便啊。”李卫国笑着问,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老张的脸。
老张的眼神有些躲闪,他含糊地解释道:“楼上……楼上的口太小了,有时候……有点大件的东西,扔不进去。我……我就是下来走走,顺便……顺便扔了。”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
李卫国亲眼看到他扔的那个垃圾袋,最多也就一个枕头大小,楼道的投放口绰绰有余。
而且,他扔垃圾的那个绿色大桶,是专门放厨余垃圾的。
李卫国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老头,肯定有问题。
他为什么要撒谎?
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来扔一袋根本不属于这里的“大件垃圾”?
那个垃圾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还有保洁阿姨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
一个个疑问,像一条条毒蛇,缠住了李卫国的心。
他觉得,自己可能碰上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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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李卫国没有声张。
他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猜测都是徒劳的,甚至可能会打草惊蛇。
他不动声色地跟老张寒暄了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但他立刻用对讲机,把自己最信任的两个手下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换上便衣,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给我盯死1201那个老头。”李卫国压低声音,语气异常严肃,“他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见了谁,特别是扔了什么东西,扔在哪,都要给我记录下来。记住,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两个保安都是跟他多年的老兵,一看队长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立刻点头领命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李卫国坐镇监控室,几乎没合眼。
他把所有跟12栋有关的监控画面都调到了主屏幕上,一遍一遍地看。
手下传回来的报告,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老张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在屋里活动一个小时。
七点,扔第一次垃圾。
之后,每隔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必定会出来扔一次垃圾。
地点不固定,有时候是楼道的投放口,有时候是楼下的厨余垃圾桶,有时候甚至会提着垃圾,走出小区,扔到一公里外的公共垃圾箱里。
他扔的垃圾袋,也从单一的黑色,变成了五花八门,有时候是超市的购物袋,有时候是外卖的包装袋。
他非常谨慎。
每次出门前,都会在门口站一会儿,似乎在听外面的动静。
扔完垃圾,也从不逗留,立刻回家。
这哪里是一个孤独老人的无聊消遣,这分明就是专业级别的反侦察。
而最让李卫国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保洁阿姨再次提出的那个“怪味”。
她说,那股味道,现在不仅是垃圾管道里有,整个12栋的楼道里,都开始若有若无地飘着了。
特别是在1201的门口,最浓。
李卫国派人去闻过,确实有。
那是一种极力想用香水或者空气清新剂掩盖,却依然顽固地渗透出来的味道。
一种混杂着化学试剂和……和某种东西腐败后产生的,难以形容的气味。
李卫国当了这么多年兵,后来又干了这么多年保安,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见得多了。
他闻过血腥味,闻过尸体腐烂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他产生了非常不好的联想。
他觉得,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他拨通了110。
接警的是辖区派出所的陈队长。
陈队长听完李卫国的叙述,一开始也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不就是个扔垃圾的老头吗?李队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陈队,相信我,我当了十年兵,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绝对不简单!”李卫国的声音很坚定,“那个味道,太不对劲了。而且他的行为,完全不合逻辑。我怀疑……我怀疑他屋里,可能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队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了解李卫国,知道他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好,我们马上过去。”
十分钟后,两辆警车无声地滑进了金碧园。
陈队长带着两个年轻的民警,在李卫国的带领下,直接上了12楼。
他们没有先去敲门。
陈队长亲自走到1201的门口,俯下身,凑在门缝上闻了闻。
只一下,他的脸色就变了。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他瞬间就分辨出了这股味道的构成。
这里面,有浓烈的消毒水味、漂白水味、还有……尸臭。
虽然很淡,但绝对错不了。
“准备破门。”陈队长站起身,对身后的民警下达了命令,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等开锁公司了。
一名身材魁梧的民警上前,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了门锁的位置。
“砰!”
一声巨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房门被踹开了一个缝。
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捂住了口鼻。
“上!”陈队长低喝一声。
民警再次发力,一脚,两脚!
“哐当!”
坚固的防盗门,终于被彻底撞开。
门内的景象,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警察,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瞬间僵住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跟在后面的陈队长拨开众人,快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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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看清客厅尽头,那间半开着门的卧室里的景象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这个见惯了风浪的老刑警,后背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嘴唇哆嗦着,过了好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这……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