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28岁的林凡,背着行囊,独自踏入那片吞噬了他父母的、名为“黑风岭”的原始山脉时,他是在赴一场迟到了十年的约。
他的目的,不是探险,而是寻找一个答案。然而,命运似乎早已写好了轮回的剧本。
五天后,搜救队在一个幽深的峡谷里,发现了他被暴力拖拽的痕迹和巨大的熊类脚印。林凡,和他那离奇失踪的父母一样,被这座大山,宣判了“死亡”。
又过了五天,那头被锁定为“凶手”的巨熊,被成功捕获。
当兽医剖开熊腹,想为这场悲剧找到最后证据时,他却看着熊胃里的东西,发出了见鬼般的惊呼,当场傻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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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林凡的童年,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和电子游戏,他的记忆,是由山风的呼啸、溪水的潺潺和松针的清香所构成的。
对他而言,黑风岭这座巍峨连绵的大山,便是他的第一张摇篮,也是他唯一的游乐场。
春天,他会跟着母亲去山坡上采摘鲜嫩的蕨菜和艾草,看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如同燃烧的云霞。
夏天,他会和父亲去清澈的溪流里摸鱼捉虾,冰凉的溪水能驱散最炎热的暑气。
秋天,大山会慷慨地献出它最丰盛的果实,酸甜的山楂、饱满的板栗、多汁的野猕猴桃,挂满枝头。
而到了冬天,一场大雪过后,整个山林便成了一幅寂静的水墨画,只有父亲带着他,在雪地里辨认各种小动物留下的、清晰的足迹。
他的家,就在黑风岭的山脚下,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
他的父亲林建业,是方圆百里最好的猎手和采药人,他能听懂风的语言,能看懂树的表情。
他的母亲,则是一位温柔的、懂得如何将大山的馈赠变成美食的女人,她总说,要带着感恩的心,去享用山里的一切。
林凡是山的儿子。
他学会的第一个字,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父亲指着地上,教他辨认的“足迹”。
“小凡,你看。”父亲蹲下身,指着地上一个梅花状的印记,声音沉稳而有力,像山里的岩石,“这是野猪的,蹄印深,边缘清晰,说明它刚过去不久,而且不慌不忙,是在散步。咱们得绕着走,别惊了它。”
“爸,那这个呢?”年幼的林凡指着另一处更浅的痕迹,学着父亲的样子,仔细观察。
“这个,是狍子。你看它后蹄的落点,总是在前蹄的前面,说明它在奔跑,前面一定有东西在追它。咱们不能往前走了,前面有危险。”
父亲的教导,从来不是死记硬背。他会教林凡闭上眼睛,去听风的声音。
“你听,风穿过松树林,是‘呼呼’的,干燥的;风穿过竹林,是‘沙沙’的,尖锐的。一种声音,告诉你天气晴好,另一种声音,可能就预示着要下雨。”
父亲教会了他如何观察、如何思考、如何在这座既慷慨又吝啬的大山里,找到生存的法则。
而母亲,则教会了他敬畏。
“凡凡,来,把这碗汤喝了。”傍晚,母亲会端来一碗用刚采的蘑菇和山鸡炖的汤,香气四溢,能驱散一整天的疲乏,“喝了长高高。但是要记住,山里的东西,不能乱吃。颜色太好看的蘑菇,不认识的野果子,都可能有毒。”
她会带着林凡,将吃剩的果核,重新埋进土里,轻声说:“咱们吃了山的孩子,就要帮山,再种一个孩子出来。有来有往,才是道理。”
“妈,什么是敬畏?”林凡曾经好奇地问。
“敬畏,就是知道自己小,知道天外有天。”
母亲抚摸着他的头,眼神里是山里人特有的、对自然的虔诚。
“你爸总说,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在这大山面前,我们人,就跟蚂蚁差不多。它就像火,能给你温暖,能给你做熟饭,但你不能拿手去玩它,得离它远一点,尊敬它。你不惹它,它让你平平安安;你要是坏了规矩,不敬畏它,它只要发一次脾气,打个喷嚏,咱们就没了。”
那时的林凡,虽然对这些话似懂非懂,但父母言传身教的智慧,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爱这座山,也怕这座山。
他以为,只要像父母一样,懂得它的“规矩”,就能永远和它和平共处下去,从它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生命的馈赠。
02
然而,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凡第一次知道了,大山的“规矩”,远比他想象中要残酷得多。
那年他十八岁,刚刚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清晨,和往常一样,父母背上背篓,准备进山采药。父亲说,黑风岭深处的一片峭壁上,几株珍贵的“龙胆草”应该熟了,正好采了,给他凑上大学的生活费。
“爸,妈,我跟你们一起去!”林凡兴冲冲地也要拿起工具。
“你不行。”父亲拦住了他,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是文化人了,不能再干我们这种粗活。你在家好好看书,我们天黑前,肯定回来。”
母亲也笑着说:“是啊,凡凡,在家等着,妈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这是他们留给林凡的,最后的话。
他们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整个村子的人,自发地组成了搜救队,在黑风岭里,找了整整七天七夜。最后,他们只在那个峭壁之下,找到了一个被摔得破烂的背篓,里面,散落着几株还带着泥土的龙胆草。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血迹,没有搏斗的痕迹,更没有尸体。
两个经验丰富、对大山了如指掌的山民,就这样,离奇地、凭空消失在了莽莽林海之中。
林凡的天,塌了。
他跪在那个空荡荡的背篓前,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昏厥过去。
后来,远在城里的叔叔,将他接到了城里。叔叔一家对他很好,劝他忘了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小凡,别再想山里的事了。”叔叔叹着气,拍着他的肩膀,“你爸妈……或许是被什么野兽叼走了,或许是失足掉进了哪个深涧里。黑风岭那地方,邪门得很。你以后,就在城里,好好念书,再也别回去了。”
林凡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被安排进了城里的高中,准备高考。他看起来,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名叫“黑风岭”的大山里。他不是要忘记,他只是在等待,等待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回去寻找一个答案。
03
在城里的日子,对林凡来说,是格格不入的。
同学们的嬉笑打闹,城市的车水马龙,都让他感觉像隔着一层玻璃,遥远而不真实。
他的世界,只有两件事:学习,和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复盘黑风岭的地图。
他以近乎疯狂的毅力投入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在高考填报志愿时,他不顾叔叔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填报了国内顶尖农业大学的“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区管理”专业。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叔叔恨铁不成钢地说,“好不容易考那么高的分,报个金融、计算机,将来出来坐办公室,不比你回山里喂猴子强?”
“叔,我不喜欢那些。”林凡的回答,简单而又坚定,“我就喜欢跟山林、跟动物打交道。”
他没有说出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最大的秘密:他选择这个专业,不是为了什么职业规划,而是为了一个执念——找到他的父母。
他相信,父母的失踪,绝不是简单的意外。他们是山里的专家,不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他要知道,那天,在黑风岭的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学四年,林凡成了一个“怪人”。他几乎包揽了所有专业课的第一名,图书馆里关于生态学、动物行为学、植物学和野外生存的书籍,他都读了个遍。
他的导师,一位在国内赫赫有名的老教授,对他又爱又忧。
“林凡啊,”老教授不止一次找他谈心,“你的理论知识和实践潜力,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学生。毕业后,留在研究所,不出五年,你就能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
“谢谢教授,但我的路,不在研究所。”林凡总是恭敬地回答。
“你还在为你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教授叹了口气,“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有时候,人要学会放下。大自然有它自己的法则,神秘而又残酷,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可我不信。”林凡的眼神,像一簇燃烧的、执拗的火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找不到他们,我这辈子,都放不下。对我来说,这不是一道科学题,这是一道生死题。而答案,就在那座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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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毕业后的几年,林凡没有像同学那样,去考公务员或者进研究单位。
他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做一些野外项目的顾问,赚了一些钱。
他所有的钱,都用来购买最顶尖的、最专业的野外探险装备。
GPS定位器、高强度登山绳、军用级野外服装、高能量压缩食品……他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在他28岁生日那天,他觉得,时机,终于成熟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给叔叔留了一封信,说自己要去进行一个为期半个月的“学术考察”。
然后,他背上那个重达三十公斤的行囊,坐上了返回老家的火车。
十年了,他终于,又一次,站在了黑风岭那熟悉又陌生的山口。
他打开卫星电话,给自己的导师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教授,我已进入黑风岭核心区。这里和我记忆中一样,又有些不一样。我发现了一些我父亲笔记里提过的、二十年没出现过的野兽踪迹。这里,有东西。”
然后,他关掉电话,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片莽莽的、吞噬了他双亲的绿色深渊。
他失踪的消息,是在半个月后,才被叔叔发现的。惊慌失措的叔叔,立刻报了警。
一支由当地警方、森林公安和专业登山队员组成的、阵容强大的搜救队,火速成立,进入了黑风岭。
搜救工作,异常艰难。
黑风岭内部,地形复杂,人迹罕至。搜救队根据林凡留下的简略路线图,搜寻了两天,才在一个幽深的峡谷里,找到了他被遗弃的帐篷。
帐篷里,睡袋和食物都还在,说明他走得很匆忙。
搜救队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他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帐篷周围的地面。
“快来看这里!”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队员们围了过来,只见在帐篷外不远处的泥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串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是……拖拽的痕迹!”一个年轻队员脸色发白地说,“而且,你们看这些脚印……”
在那些拖拽痕迹的两侧,印着一串巨大而又清晰的、梅花状的脚印。每一个脚印,都比成年人的巴掌还要大。
“是熊……是乌苏里黑熊,而且,是头体型极大的成年公熊!”搜救队长脸色铁青,他站起身,看着痕迹消失的方向,语气沉重地,几乎是给林凡,下了死亡判决书。
“不用找了。看这搏斗的痕迹和拖拽的距离,人……应该是被熊叼走了。准备联系指挥部,搜救目标,从‘失踪人员’,变更为……‘肇事黑熊’。”
05
找到那头“肇事”的黑熊,成了搜救队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
一头在核心区内袭击了人类的熊,如果不加以及时处理,将会对后来所有进入这片区域的人员,构成致命的威胁。
上级部门很快下达了指令:授权搜救队,在必要时,可以对目标黑熊,进行捕杀。
搜救队里,几位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手,加入了队伍。
他们根据那串巨大的脚印,和沿途被折断的树枝,开始对这头巨兽,进行追踪。
追踪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五天。那头熊,异常的狡猾,好几次,都从他们的包围圈里溜走了。但它似乎并没有离开这片区域的打算,总是在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内打转。
终于,在第五天的黄昏,在一处瀑布下的水潭边,他们堵住了那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体型超乎想象的雄性乌苏里黑熊,它站起来,几乎有三米高,浑身的肌肉,像岩石一样贲张。它的左眼上,有一道长长的、陈旧的疤痕,让它看起来,愈发狰狞可怖。
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喉咙里,发出阵阵暴躁的、示威的咆哮。
面对这样一头巨兽,任何麻醉手段,都显得不切实际。在对峙了十几分钟后,为了避免队员出现伤亡,队长不得不下达了那个他最不愿意下达的命令。
几声枪响,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巨熊发出一声不甘的、悲壮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看着这头山林之王的倒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熊的尸体,运回了山下的临时营地。营地里,法医和兽医,早已准备好了所有的解剖工具。所有人都想知道,林凡的遗体,是否还在这头熊的肚子里。
一位经验丰富的随队兽医,在消毒之后,拿起了锋利的解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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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熊那厚实的、黑色的腹部,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未消化食物的酸腐味,瞬间弥漫开来。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头,充满了见鬼一般的、极致的惊骇与迷茫。
“这……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