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那张单子,上面写着第二次产检的费用:680元。身旁的丈夫张浩刚刚说的那句话,仍在我耳边回响:"咱们AA吧,你掏340,我掏340。"
窗外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在嘲笑我的处境。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因为孕吐严重,我不得不辞去了幼儿园老师的工作。此刻,我看着丈夫那张认真算计的脸,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
"怎么不说话?"张浩放下手机,皱眉看我,"按照咱们一直以来的AA制,这笔钱应该平摊。怀孕是我们共同的决定,费用自然也要共同承担。"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闪过了我们五年的婚姻——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现在怀孕,我们一直都是AA制。租房子AA,买菜AA,甚至结婚时的婚戒都是各买各的。我曾以为这是现代夫妻的平等相处之道,直到今天,直到这个雨天,直到我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
"好,我知道了。"我平静地说出了那句话,"那我们把这个孩子也AA了吧。"
张浩的眼睛瞪大了,嘴巴微微张开,却没发出声音。雨声变得更大了,雨滴砸在窗户上的声音仿佛变成了一首嘲讽的歌。
"什么意思?"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孩子怎么AA?"
我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模糊的雨景,思绪一点点浮现。
我原本是个幼儿园老师,每个月工资不高但也足够自己花销。怀孕后,剧烈的孕吐让我无法坚持工作,园长好言相劝我先休息,等生完孩子再说。我本以为丈夫会支持我,却没想到他依然坚持我们的"AA协议"。
"张浩,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没有收入了?"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你每天按时上下班,而我每天对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而我的身体每天都在为这个孩子付出。如果这都要AA,那不如把怀孕的十个月也分给你五个月吧。"
张浩的脸色变了,他抓了抓头发,有些局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可是,咱们一直都是AA制啊,这是咱们的约定。"
"约定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我走回桌前,拿起那张产检单,"现在我没有收入,全职在家孕吐、休息,你让我掏产检费,这叫平等吗?更何况,我肚子里揣着的是你的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邻居李大娘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她正和菜贩子讨价还价。这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前几天她对我说的话:"闺女,你这婆家是咋回事?怀孕了还让你东奔西跑的,也不见你男人来照顾照顾。"
我当时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现在想来,张浩确实从未主动承担过什么。怀孕初期的产检,他以工作忙为由缺席;家务依然是我在做;现在连产检费都要我出一半。
"你知道这四个月我经历了什么吗?"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吐得只剩下90斤,医生说我贫血,需要补充营养。我每天做饭洗衣扫地,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要担心没有收入怎么办。而你,你有想过分担什么吗?"
张浩沉默了,他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窗外的雨小了一些,但屋内的气氛依然凝重。
"记得我们结婚时,你妈给我们的那套碗吗?"我突然问道。
"记得,怎么了?"他有些疑惑。
"有一天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你立刻就让我赔给你妈一套新的。"我苦笑道,"那时我就应该明白,在你心里,物品都值得全额赔偿,而我的付出却只配AA。"
张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这是在指责我不爱你吗?"
"不,我只是在说事实。"我拿起手机,给他看我查到的信息,"你知道怀胎十月对女性身体的影响吗?骨质流失、贫血、身体变形、妊娠纹、产后抑郁风险......这些都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代价。而你,连几百块钱的产检费都要计较。"
客厅的钟滴答作响,我们俩都陷入了沉默。我想起了我妈当初对我说的话:"闺女,找对象不是看他多浪漫多会说情话,而是看他关键时刻是否站在你这边。"现在看来,我似乎失败了。
突然,张浩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的眼眶竟然红了。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他握住我的手,声音颤抖,"我一直以为AA是公平的,却没想过你现在的处境。我太自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上个月开的一张新卡,我打算等孩子出生后给你一个惊喜。里面有我攒的五万块,本来想给你和孩子买点好东西的。现在,它完全归你支配。"
我没有接过卡,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张浩,我不需要你的钱,我需要的是你的理解和支持。怀孕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共同责任。"
他点点头,眼泪竟然掉了下来:"我知道了。以后所有的产检我都陪你去,家务我来做,你安心养胎。还有......"他抹了抹眼泪,"不管你有没有收入,家里的开销我全包了。你的付出比我多得多,这根本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我感到腹中的宝宝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在为这场风波的平息而欣喜。
张浩站起身,轻轻抱住我:"谢谢你用那句话点醒我。我差点在最重要的时刻,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我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有些话不说出来,对方永远不会明白。有些底线不坚守,生活就会慢慢失控。
那天之后,张浩像变了一个人。他主动承担起所有家务,每次产检都准时陪同,甚至自学了孕期按摩,每晚帮我缓解腿部酸痛。他还在冰箱上贴了一张纸条:"家不是讲公平的地方,而是讲爱的地方。"
六个月后,当我抱着我们的小女儿,看着张浩手忙脚乱地换尿布时,我知道,那句话不仅让他追悔莫及,更让我们的婚姻重获新生。
因为爱,从来就不是AA制的。它是倾其所有,毫无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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