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杨卫国！你过来一下！”市刑警队的陈队长一声断喝，打破了丰山路支行里令人窒息的沉寂。
一百六十六万！整整一百六十六万现金，就这么在银行内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诡异的是，银行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没有半点被撬动过的痕迹，监控录像翻来覆去地看，也找不出半个可疑的影子。
从行长到柜员，再到他这个老保安，每个人都被盘问了好几遍，可案子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半点头绪，所有人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就在警方几乎要断定这是一起完美的内部作案，却又苦无证据，一筹莫展的时候，正是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老保安，一句无意间嘟囔出的话，让经验丰富的陈队长猛地瞪大了眼睛。
01
老杨名叫杨卫国，快五十的人了，在市北区的银行丰山路支行当保安，一干就是小十年。
他这人，话不多，平日里除了银行的同事，也没什么朋友。
每天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保安制服，站在银行大堂门口，眼神在每一个进出的人身上打转，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
银行里的空调一年四季都开得很足，夏天凉飕飕的，冬天暖烘烘的，老杨却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或许是站久了，或许是年纪大了。
丰山路这一片，不算顶繁华，但也不冷清。
对面是个老旧的小区，旁边挨着个不大不小的菜市场。
银行的生意，不好不坏，跟这地段似的，温吞。
行长姓张，叫张启明，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开始显出几分稀疏，总是夹着个公文包，步履匆匆。
张行长对老杨还算客气，偶尔会点点头，说一句“老杨，辛苦了”。
老杨也只是咧咧嘴，算是回应。
他知道自己的本分，就是看好这个门，别出乱子。
银行里的其他人，大多是些年轻的面孔，高学历，穿着光鲜，说着他听不太懂的金融术语。
老杨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世界，就是这银行门口的一亩三分地，还有下班后那两瓶啤酒，一碟花生米。
日子过得像银行门口那棵半死不活的槐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没什么波澜。
这一天，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晨曦微露的时候，老杨就到了银行。
他先是绕着银行外围走了一圈，铁灰色的卷帘门紧闭着，两侧的窗户也完好无损。
这是他的习惯，雷打不动。
然后他打开员工通道的小门，换上制服，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上午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
老杨倚在门框边，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有些让人心慌。
02
下午三点多，银行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办业务的，取钱的，存钱的，排起了不长不短的队伍。
老杨依旧站在门口，只是站得更直了一些。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试图从他们细微的表情中分辨出善意或者恶意。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临近下班的时候，运钞车来了。
这是银行一天中最紧张的时刻之一。
老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配合着押运员将一箱箱的现金送进银行的临时库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钞特有的油墨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
一切流程都有条不紊。
运钞车离开后，银行里的气氛明显松弛了下来。
柜员们开始轧账，清点一天的流水。
张行长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在各个窗口巡视了一圈，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老杨看着他，没说话。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
员工们陆续离开，银行大堂里渐渐空旷下来。
老杨最后一个锁好所有的门窗，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家。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银行二楼的一扇窗户，窗帘的缝隙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第二天一大早，老杨照例提前半小时到了银行。
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先巡视一圈。
可是，当他走到银行正门前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银行的卷帘门，好好地关着。
两侧的窗户，玻璃完整，插销也从里面扣得死死的。
看不出任何被撬动过的痕迹。
老杨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他快步走到员工通道的小门，掏出钥匙。
手有些抖。
门开了。
里面静悄悄的，跟他昨晚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快步穿过走廊，来到大堂。
一切似乎都还正常。
柜台后的椅子摆放整齐，电脑屏幕黑着。
但是，老杨的目光很快就凝固了。
他看到了张行长。
张行长正瘫坐在行长办公室的门口，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一样。
“张…张行长，出什么事了？”老杨的声音有些干涩。
张行长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老杨的心沉了下去，他几步冲到临时库房的门口。
那扇厚重的铁门，此刻正虚掩着。
按照规定，这里昨晚应该已经清点完毕，所有现金都已入库，并且双人双锁。
他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本该码放整齐的几个大号保险箱，此刻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地上散落着几根断裂的捆钞带。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陌生的气味。
老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知道，出大事了。
03
警笛声很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在银行门口停下。
下来的是市刑警队的队长，陈建国，一个五十岁上下，面容黝黑，眼神锐利的男人。
他身后跟着几名精干的刑警。
银行内外很快被拉起了警戒线。
张行长被两名行员搀扶着，语无伦次地向陈队长描述着情况。
“钱…钱没了…一百六十六万…全没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陈队长一边听着，一边沉着脸观察着四周。
他的目光扫过银行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门窗完好无损。
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大的疑点。
没有撬动痕迹，没有暴力破坏的迹象。
临时库房的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像是被人用钥匙正常打开的。
这简直像是一场魔术。
陈队长叫来了技术队的同事，对现场进行细致的勘查。
指纹，脚印，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老杨作为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自然也被叫去问话。
他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在里面忙碌，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这家银行干了快十年，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百六十六万，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杨，是吧？”陈队长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是，陈队长。”老杨挺了挺腰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钱不见的？”陈队长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却像鹰一样盯着他。
老杨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早上过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巡查习惯。
“你说你每天都会提前检查门窗？”
“是的，陈队长，这是我的职责。”
“那昨晚你下班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或者可疑的人？”陈队长继续问道。
老杨努力地回忆着。
昨晚…昨晚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运钞车，轧账，下班…一切都跟平时一样。
“没有，陈队长。一切都很正常。”老杨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正在接受询问的银行职员。
年轻的柜员小李，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信贷部的王姐，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人，此刻也低着头，一言不发。
还有出纳小赵，平时最爱说笑，现在也是满脸的愁容。
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满了惊慌和不安。
陈队长又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关于银行的安保流程和监控设备。
老杨都如实作答。
银行的监控系统是前年新换的，号称无死角覆盖，但他也知道，总有些地方是照不到的，或者可以被人巧妙避开。
比如，临时库房内部，为了保护隐私，是没有安装摄像头的。
这无疑给警方的调查增加了难度。
勘查工作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技术队的人员进进出出，采集了大量的样本。
但初步反馈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
现场非常“干净”。
除了银行内部员工留下的痕迹，几乎没有发现任何外来人员的指纹和脚印。
就好像，这笔巨款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04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银行暂时停止了对外营业，门口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储户，议论纷纷。
陈队长把指挥部临时设在了张行长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摊开着银行的结构图，还有一叠厚厚的员工资料。
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老陈，初步排查下来，昨晚到今晨，银行的报警系统没有任何触动记录。”一名技术警察走进来，汇报道。
“监控呢？”陈队长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
“监控录像我们正在一帧一帧地看，但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出入银行的画面。昨晚最后离开的是保安杨卫国，今早第一个进入的也是他。”
这意味着，如果罪犯是从外部潜入，那么他拥有着极高的反侦察能力，完美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和报警装置。
这可能吗？
陈队长陷入了沉思。
或者，问题出在内部？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员工名单。
丰山路支行，连同管理层和普通员工，再加上保安，一共十七个人。
昨晚下班后，理论上只有值班人员和保安有权限接触到银行内部。
但临时库房的钥匙，分别由两名不同的主管掌管，必须两人同时在场才能打开。
而昨晚，那两名主管都声称自己按时下班回家，并且都有家人可以作证。
“会不会是内部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复制了钥匙？”一名年轻的刑警提出了一个猜测。
“有可能。”陈队长点了点头，“查一下所有能接触到库房钥匙的人员，最近有没有异常的经济往来，或者突然出现的债务问题。”
调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银行的每一位员工都被单独叫去问话，详细询问他们昨晚的行踪，以及与案件相关的任何可能线索。
但结果却令人失望。
每个人的回答都滴水不漏，听不出什么破绽。
他们要么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要么就是对案件一无所知。
老杨也被再次叫去问话。
还是那些问题，翻来覆去地问。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压着性子，配合着警方的调查。
他只是一个保安，一个月拿那点死工资，这种惊天大案，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但他心里也清楚，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银行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引火烧身。
往日里还算融洽的同事关系，此刻也变得微妙起来。
眼神的交汇，都带着几分探究和猜忌。
夕阳西下，夜幕再次降临。
银行大楼灯火通明，但里面的人，却都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和焦虑。
一百六十六万现金，就这样在严密的安保措施下不翼而飞，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线索。
这案子，就像一团迷雾，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
陈队长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眉头紧锁。
时间拖得越久，破案的难度就越大。
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一时之间，又抓不住头绪。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是负责在外围走访和重新询问银行周边人员的年轻民警小刘。
小刘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既有些兴奋，又有些不确定。
“陈队…”小刘的声音有些急促，压低了嗓门。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陈队长转过身，看着他。
小刘快步走到陈队长身边，指了指外面走廊上正和其他几名银行工作人员一起等待再次问询的保安老杨，低声说道：“陈队！我刚才…我刚才好像听到那个保安，杨卫国，他…他在那里自言自语…”
陈队长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投向了不远处角落里的老杨。
老杨正低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出神。
“他说什么？”陈队长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刘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然后有些不太确定地复述道：“他好像是说…‘那排气扇…平时也没见开过啊…’声音很小，嘟囔了一句。”
“排气扇？”陈队长重复了一句，眼神猛地一凝，他快步走到门口，目光如电般射向老杨。
“杨卫国！”
老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陈队长。
“你过来一下！”陈队长的声音不容置疑。
老杨有些不明所以地走了过来。
小刘也跟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期待。
“你刚才在说什么？”陈队长盯着老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排气扇？什么排气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