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会是你?!”
十八年的煎熬,在看到屏幕上那张凶手照片的瞬间,陈力的世界轰然崩塌。
一九九五年,他年轻的妻子晓静在家中离奇遇害,现场仅留下模糊的线索,案件悬而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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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曙光小区的老邻居们渐渐淡忘了那桩惨案,只有陈力,日复一日活在思念与追问之中。
十八年后,一枚尘封的证物因新科技得以重见天日,警方终于锁定了嫌疑人。
然而,当陈力怀着一丝希冀,又带着无尽的恐惧,终于看到那张脸时,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01
一九九五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常要更闷热一些。
蝉鸣声从清晨就开始聒噪,一直要持续到太阳落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黏糊糊的湿气。
曙光小区,一个在城市不算起眼,但也算不得破败的居民区,多数楼房都还是那种红砖外墙的六层小楼。
小区的名字倒是带着点那个年代特有的期盼。
陈力和晓静的家,就在这曙光小区三号楼四单元的二楼东户。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是单位分的福利房。
墙壁刷着那个年代最常见的白色涂料,有些地方已经微微泛黄。
客厅的地面是水磨石的,夏天光脚踩上去,能带来一丝短暂的凉意。
晓静,二十五岁,在街道的纺织厂上班。
她人如其名,文文静静的,不爱多说话,但嘴角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喜欢在窗台上养几盆花,绿萝长得尤其茂盛,几乎垂到了地上。
每天下班,她会先去菜市场转一圈,拎着一网兜新鲜的蔬菜和一块豆腐回来。
晚饭的香味,是这个小家里最温馨的时刻。
陈力比晓静大两岁,在一家国营的机械厂当技术员。
他个子不高,人有些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斯斯文文。
平日里话也不多,但对着晓静,总能多说几句厂里的新鲜事。
夫妻俩的日子过得平淡,但也算安稳。
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
他们最大的愿望,是能攒点钱,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再添个孩子。
晓静有时候会看着邻居家跑来跑去的小孩发呆。
陈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拍拍她的手,说再等等。
日子就像墙上那台老式摆钟的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
谁也想不到,平静的水面下,会有怎样的暗流涌动。
这个夏天,对他们来说,注定不会寻常。
小区的傍晚,总会有一些老人搬着小凳子坐在楼下纳凉。
孩子们则在追逐打闹,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晓静和陈力吃过晚饭,也会下楼散散步。
他们通常不怎么牵手,只是并排走着,偶尔说上一两句话。
空气中飘着邻居家炒菜的油烟味,和淡淡的花露水香。
一切都显得那么日常,那么理所当然。
直到那个夜晚的降临。
02
出事的前几天,晓静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她和陈力提过一次,说晚上总听见楼道里有奇怪的脚步声。
很轻,很慢,像有人在刻意放慢脚步。
陈力当时没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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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居民楼,隔音效果本就不好,邻里之间有点动静也正常。
他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她白天太累了,出现了幻听。
晓静没再多说,只是脸上的忧色并没有散去。
那几天,她下班回家的时间也比平时晚了一些。
她说厂里最近接了个大单子,需要加班赶工。
陈力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案发前一天,晓静加班回来,显得格外疲惫。
她几乎没怎么吃饭,就说头疼,想早点休息。
陈力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他让她喝了点热水,看着她睡下。
那天晚上,陈力也睡得迷迷糊糊。
他似乎也听到了楼道里有声音,但很快又被沉沉的睡意淹没。
第二天是周六,陈力不用上班。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晓静已经不在了。
他以为她像往常一样早起去买菜了。
桌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留着给他准备的早饭。
只有一杯已经凉了的白开水。
陈力也没多想,洗漱完毕,就坐在客厅看电视。
新闻里播放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国际局势。
墙上的摆钟,滴答,滴答,指向了上午九点。
晓静还没有回来。
陈力心里开始泛起一丝异样。
平时这个点,她早该买完菜,在厨房里忙活了。
他走到阳台,朝楼下张望。
小区里人来人往,却没有晓静的身影。
他又回到屋里,拿起电话,想给纺织厂打个电话问问。
手指刚碰到拨号盘,又停住了。
或许是路上遇到熟人多聊了几句。
他这样安慰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开始在屋子里踱步,眼神不时瞟向门口。
大约十点半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不是晓静平时那种有节奏的轻叩。
陈力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对门的邻居王婶,一脸焦急。
王婶指着他家半开的房门,声音有些发颤。
她说她早上出门买菜,路过他家门口时,就发现门虚掩着。
当时没在意,以为是他们有人在家,只是没关严。
可她买菜回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门还是那个样子。
她觉得不对劲,敲了几声也没人应,就赶紧过来找陈力。
陈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03
陈力冲进家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散落在玄关的菜篮。
里面的青菜和豆腐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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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异味。
不是血腥味那么刺鼻,但足以让人心头发紧。
他颤抖着声音喊晓静的名字。
无人应答。
卧室的门紧闭着。
他推开门。
窗帘拉得很严实,屋里光线昏暗。
床上,晓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微微睁着,似乎还带着一丝惊恐。
被子只盖到胸口。
陈力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踉跄着扑过去,手指哆哆嗦嗦地伸向晓静的鼻子。
没有呼吸。
一片冰凉。
接下来的事情,陈力记得很模糊。
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驱壳。
邻居报了警。
很快,楼道里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穿着制服的人在他家里进进出出,拍照,取证。
他们向他询问着各种问题。
他木然地回答着,声音干涩。
他记得有警察问他,最后一次见晓静是什么时候。
他说,是昨晚她睡下的时候。
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说,晓静说楼道里有奇怪的脚步声。
问他家里有没有丢失什么财物。
他环顾四周,这个他们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家,此刻显得如此陌生和冰冷。
他摇了摇头。
警察从卧室里抬出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
陈力死死地盯着那块白布,直到它消失在门口。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
致命伤在颈部,是窒息。
现场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
门窗完好,没有被撬动的迹象。
这意味着,凶手很可能是和平进入,或者,是晓静自己开的门。
曙光小区一下子炸开了锅。
平静的生活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案彻底打碎。
各种猜测和流言在邻里间迅速传播。
警察对小区进行了细致的排查,询问了每一个住户。
但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那个年代,监控摄像头远没有现在这么普及。
楼道里那个所谓的奇怪脚步声,也再没有人能证实。
案件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陈力整个人都垮了。
他像是老了十几岁,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他不再去机械厂上班,整日把自己关在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回忆的家里。
晓静的遗物,他一样也没动。
窗台上的绿萝因为无人照料,渐渐枯萎。
警察偶尔还会来找他了解情况,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日子一天天过去,案件的热度也逐渐消退。
只有失去晓静的巨大悲痛,和对凶手无尽的恨意,在陈力心中越积越深。
警方保留了现场收集到的所有证物。
一枚不属于夫妻二人的模糊指纹,几根微不可察的纤维。
这些东西被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等待着有朝一日能揭开真相的技术。
但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岁月。
04
十八年。
对于一个失去挚爱的人来说,十八年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
漫长到足以让黑发变成白发,让挺拔的腰杆变得佝偻。
短暂到仿佛昨天晓静还在厨房里忙碌,还在窗边侍弄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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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力没有再婚。
他搬离了曙光小区那个伤心地。
但每年的那一天,他都会回去,在楼下默默地站一会儿。
机械厂后来改制,他也提前办了内退。
靠着不多的退休金,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他不再关心外界的纷纷扰扰,也不再对生活抱有什么期望。
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找到杀害晓静的凶手。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凶手的模样。
会是怎样一个人,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女子下此毒手。
是图财?还是寻仇?
他想不通。
当年的那些警察,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调离。
案子成了一宗悬案,压在档案室的角落里,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陈力也曾绝望过。
他觉得,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时间,似乎真的能冲淡一切,包括仇恨和记忆。
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永远也抹不掉。
就在他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到死水微澜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了长达十八年的沉寂。
电话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打来的。
一个年轻的警察,声音听起来很干练。
他说,关于十八年前曙光小区的那起命案,有了新的进展。
陈力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十八年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会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当“进展”这两个字从听筒里传来时,他握着电话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年轻的警察告诉他,得益于DNA技术的进步,他们对当年保留的证物进行了重新比对。
在一件关键的物证上,他们提取到了一枚当年技术无法识别的微量生物信息。
经过数据库比对,有了重大发现。
警察让他去一趟市局。
陈力几乎是跑着去的。
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在他眼前飞速掠过。
到了市局,接待他的还是那个年轻的警察。
警察将他带进一间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警察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照片。
不是黑白的老照片,而是一张清晰的彩色证件照。
照片上的人,穿着普通的衣服,表情有些木讷。
警察指着屏幕,对他说:“陈先生,根据我们最新的技术比对和排查,初步锁定,这个人,就是当年杀害您妻子的犯罪嫌疑人。”
陈力缓缓抬起头,看向屏幕。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照片上那张脸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急剧收缩,又猛地放大。
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