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底,“八一”建军节快到了。驻地卫生学校的师生们照例来我们部队慰问演出。学校那边派了一位挺漂亮的女老师来主持节目。他们提出来,为了效果更好,希望部队也出一位同志,和这位女老师搭档主持。没想到,部队首长们几乎想都没想,异口同声地说:“让五连的汤东方上!”这件事,让我后来走上了一条自己都没想到的路。
我是1982年11月高中毕业不久参的军,分在军区通信团五连。我们通信二营的几个连队都住在一个单独的大院里,离团部还有好几公里地。营区附近,有一所地区卫生学校。听老兵们讲,我们部队和卫校是共建单位。每年部队派人去给卫校新生军训,卫校呢,就在“八一”或者春节的时候来部队慰问演出。
我们团虽然是通信团,女兵应该不少,可我们营的三个连队,一个女兵都没有。全团的女兵都集中在一营的通信一连,而且一连位置好,紧挨着团司令部大楼。平时,我们也就全团集合看电影或者队列会操时,才能远远地瞅见女兵。所以在全是男兵的连队里,大伙儿对能看到女兵的机会都挺积极。我有老乡分在通信一连,下连后我和战友去找他玩,在他们连见过女兵,但总觉得不如人家一连的战友那么自然。所以每次连队派人去卫校军训、表演队列,或者参加别的共建活动,大家都挺踊跃。我们也感觉得到,卫校的师生也愿意和我们军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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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八一”前,卫校领导带着师生来我们营慰问。有件事让我们挺不好意思的,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抢着要给我们拆洗被子。他们知道,这种大件,男兵平时都不爱自己洗。确实,有的战友当兵几年都没拆洗过被子。可战友们的被子实在不想让老师学生洗,主要是有的被子太脏了,不好意思让女孩子看见。但卫校的师生好像不太在意,毕竟他们是学医的,对这些看得开。
还有件事,学校想和部队搞一场文艺联欢。营领导请示了团政治处,首长说军民联欢是好事,要搞好。商量联欢细节的时候,卫校的老师提出来,主持节目需要两个人,他们那边出个女老师,希望部队派个男军人一起主持。没想到卫校老师刚说完,营连的领导们几乎同时说:“让五连的汤东方上!”卫校老师有点奇怪,怎么部队领导意见这么一致?这事是当时在场的我们连张副指导员后来告诉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新兵下连不久的一件事。那是1983年国庆节,连队想搞个官兵联欢会活跃气氛。放假前,指导员和连长定了这事。后来张副指导员召集连里几个有点文艺细胞的骨干商量怎么弄。商量到让谁上台主持时,大家犯了难。印象里,主持节目的都是些俊男靓女,可我们五连一个女兵都没有,男兵这么多,让谁上呢?一时没人吭声。就在这时,我们班的副班长说话了。他说:“我们五班的汤东方说过,他以前在高中上台表演过诗朗诵,还拿过全校第三名呢,说明在台上说话还行,要不让他试试?”当时没人愿意上,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说:“行,让他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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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副班长回宿舍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没说实话。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刚才我们推选谁上台主持,大家一致推荐你!主要是你普通话说得好,个子高,形象也好,以前在高中还拿过大奖,你是咱们连最合适的人选……”副班长这一顿夸,真把我夸得有点晕乎了。我没主持过节目,怕出丑,就推辞。没想到副班长特别认真地对我说:“汤东方同志,你看看全连,哪个战士形象比你好?你不上,没人敢上!……上吧,我们都看好你!”看他这么认真,我突然觉得主持好像也没那么难,不就是拿着词上台念念嘛,就答应了。
后来我跟连里那几个文艺骨干见了面,没想到他们一见面也夸我形象好、气质好,主持肯定没问题(我严重怀疑张副指导员背后跟他们说我不想上)。后来我就认真琢磨主持词,没事就背。联欢会开始,我刚上台腿还有点抖。我给自己打气:汤东方,你可是拿过演讲名次的,怕啥!心一横,脑子也清醒了,主持词顺顺溜溜就说了出来。演出结束后,指导员当面夸我:“小汤,没看出来啊,上台挺大方,一点不紧张,台词功底也不错,看来是用心了。挺好!”
自从主持了那次连队联欢会,连里遇到需要出头露面讲话的场合,战友们都把我往前推。营里的活动也是这样。后来我在二营,渐渐有了点“主持”的名气。所以这次卫校来联欢,营连干部推荐主持人时都想到了我。我自己也觉得能行,不就是人多点嘛,要讲的东西差不多。
我和卫校负责主持的郑老师见了面。她一看我,就笑着说:“小汤同志形象是不错,不当主持人可惜了……”那天的联欢活动搞得很顺利。我还注意到,团政治处搞新闻报道的战士背着相机给我们拍了照片。
1984年春节,团里搞官兵联欢,我作为战士主持人,和团政治处漂亮的女干事腾姣搭档,主持了团里的新年联欢会。
1985年年底,我退伍回到了老家。不再是军人了,以后的路还长。我跟同村的伙伴一起去矿上打过零工,也在县城革委会的老食堂当过厨房小工。后来父母催我回家结婚,我就没再出去。结了婚,成了大人,得找个能长久干的活养家糊口。
就在我为以后的日子发愁时,有一天战友结婚叫我去帮忙。接触到了婚礼司仪,听说了司仪背后的门道,我动心了。1992年,在一个做司仪的朋友介绍下,我专门跑到省城一个婚礼司仪培训班学了两个月。回来后,我在县城租了个临街的小门面。头三个月几乎没啥生意,我就利用那段时间苦练基本功,主持水平进步挺大。慢慢地,我的婚庆司仪小店开始有生意了,一个月也能接个七八单。我又添置了婚庆舞台的架子,准备了音响设备。这样一来,从主持到设备租赁,全套婚庆服务我都能接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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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和我的婚庆小店在县城渐渐有了点名气。但有一点,越是过节我越忙,好日子一天要赶三四场婚礼……我雇了两个司仪,自己既是老板也亲自上场。靠着这个婚庆小店,我在县城买了商品房,过上了有房有车的生活。我让父母帮着照看县城的两个店铺,自己带着员工到处跑场子,日子过得挺充实。
如今我年纪大了,把店里的生意交给了女儿女婿管,自己慢慢当起了甩手掌柜。但我一直没忘记,四十多年前在连队,被战友们“哄”着推上舞台当主持人的那次经历。有时候,机会来了,或者被人推一把,硬着头皮上,说不定就走出一条自己都没想到的路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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