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市公安局的报警电话,被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
“死……死人了!我先生……死在了书房里!”
半小时后,城郊的“云顶山庄”一号别墅,灯火通明,警笛声响彻了整个富人区的夜空。
死者,是本市的百亿首富,天鸿集团董事长——李金城。
他死在自己别墅顶楼那间,号称全屋安保等级最高的书房里。
房门从内部反锁,窗户是特制的防弹玻璃,从内侧锁死。
警方调取了覆盖别墅内外,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的监控录像,从李金城下午五点独自进入书房,到他妻子晚上十一点发现尸体,整整六个小时,没有任何人,任何活物,进出过那间书房。
法医初步鉴定,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一场不幸的意外。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以“自然死亡”结案时,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不对。”
说话的,是市刑警队的张雷,一个快五十岁,即将退休的老刑警。
他蹲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地毯上,一滴几乎无法察觉的、小小的水渍,眼神,像一头发现了猎物踪迹的孤狼。
“这是一场,完美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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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张雷是市刑警队里的一块“活化石”。
快五十的年纪,头发白了一半,脸上被岁月和香烟,刻满了沟壑。
他办案,不信电脑,不信大数据,只信自己的两条腿,和一双老花眼。
队里的年轻人都觉得,张队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了,破案还用着上个世纪的笨办法。
他们更喜欢坐在办公室里,敲敲键盘,分析数据,觉得那才叫“高科技刑侦”。
可偏偏,就是张雷这个老古董,队里的破案率,常年都是第一。
他就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猎犬,总能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嗅出罪恶的味道。
这次的案子,本来轮不到他这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出马。
但死的人,是李金城,是本市最大的纳税大户,是经常和市领导一起上电视的“明星企业家”。
这案子,太大了。
局长亲自点将,让张雷来“压阵”。
说白了,就是让他来当个顾问,把把关,别让那群毛头小子,捅出什么篓子。
可谁也没想到,张雷一来,就跟所有人,唱起了反调。
“意外死亡?”
他指着尸体,对旁边那个刚从警校毕业,一脸稚气的年轻法医说,“你过来,你看看死者的表情。”
“是,是很痛苦,符合心梗的特征啊。”
年轻法医有些不服气。
“不。”
张雷摇了摇头,“这不是心梗的痛苦,这是……极度惊恐。就像是,他在死前,看到了什么让他无法理解,又无比害怕的东西。”
他又指了指书桌上那个被打翻的茶杯。
“李金城是个左撇子,但他茶杯的位置,却在右手边。这说明,他在倒下前,正在做一个,不符合他日常习惯的动作。”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滴小小的水渍上。
“还有这滴水,书房里铺的是昂贵的波斯地毯,干燥得很,这滴水,是哪儿来的?”
张雷的三个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他们以为可以轻松结案的现场,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02
现场,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书房位于别墅的顶楼,只有一扇门,一扇窗。
门,是意大利进口的密码防盗门,从内反锁,除非用炸药,否则绝无可能从外面打开。
窗,是三层中空的防弹玻璃,窗框是钛合金的,同样,从内侧锁死。
整间书房,就像一个固若金汤的保险柜。
而李金城,就死在了这个保险柜里。
监控中心里,张雷叼着烟,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让技术科的同事,把那六个小时的监控录像,用八倍速,反复播放。
画面里,走廊上空无一人,安静得像一幅静物画。
李金城在下午五点零三分,走进了书房,然后,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会不会是凶手,早就藏在书房里了?”
一个年轻警察提出假设。
“不可能。”
技术科的同事立刻否定了,“书房里,有红外线和生命体征探测器,在李金城进去之前,系统显示,里面是空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通过通风管道之类的?”
“更不可能了。”
技术科的同事指着别墅的设计图纸说,“这栋别墅的安保系统,是以色列最顶级的公司设计的,所有的通风口,都装有纳米金属网,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线索,似乎都断了。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只有张雷,还在那里,一遍一遍地,看着那段枯燥的录像。
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不放过画面里的任何一个像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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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李金城进入书房前的那一刻。
“放大。”
张雷指着画面里,李金城的身后。
画面被放大,再放大。
终于,所有人,都看清了。
在李金城进去之后,一个穿着保姆制服的女人,推着一辆清洁车,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她在走廊里,打扫了大概十分钟,然后,就离开了。
“查!”
张雷掐灭了烟头,“这个保姆,是谁!案发时,她在干什么!”
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的人,成了张雷在这起“不可能犯罪”中,找到的第一个,可疑的线索。
03
调查,正式展开。
第一个被传讯的,是李金城的妻子,白露。
白露今年才二十八岁,比李金城小了整整二十岁。
她曾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嫁给李金城后,才一跃成为了上流社会的阔太太。
在审讯室里,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香奈儿套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悲痛欲绝。
“我先生……他一直都有心脏病,医生早就警告过他,要多休息,少操劳。”
她用手帕擦着眼角,声音哽咽,“都怪我,我昨晚不应该跟他吵架的……如果我不刺激他,他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
她把一切,都归咎于一场夫妻间的正常争吵。
看起来,天衣无缝。
但张雷,却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第二个被传讯的,是天鸿集团的副总裁,赵凯。
赵凯是跟着李金城,一起打江山的元老,也是李金城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但他和李金城之间的矛盾,在公司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李金城想让自己的儿子接班,而赵凯,则认为那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会毁了整个公司。
赵凯表现得,比白露还要悲痛。
“李董……他就是我的恩人,我的兄长!”
他在审讯室里,捶胸顿足,“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怎么可能害他!”
他表现得滴水不漏,但张雷,却能感觉到,他那身名贵的西装下面,包裹着一颗怎样蠢蠢欲动,充满了野心的心脏。
第三个,是李金城的儿子,李昂。
李昂是个典型的叛逆富二代,染着一头黄毛,打着耳钉,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不好惹”五个字。
他跟李金城的关系,一直都很僵。
案发当晚,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城东的酒吧里,喝了一整夜的酒。
面对张雷的询问,他显得异常冷漠,甚至有些不耐烦。
“死了就死了呗。”
他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他留下的钱,够我花几辈子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正好,以后没人管我了,乐得清静。”
每个人,似乎都有杀人的动机。
但每个人,又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案件,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04
时间,一天天过去。
案件的调查,毫无进展。
法医的详细尸检报告,也出来了。
死因,确实是“急性心肌梗死”,在死者的血液里,没有检测到任何毒物成分。
也就是说,从法医学的角度,李金城,就是病死的。
队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局长亲自找张雷谈话,劝他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差不多就得了,赶紧结案,好给社会,给媒体,一个交代。
队里的年轻人,也开始在背后,对张雷指指点点。
“这张队,真是越老越固执了。”
“就是啊,明明就是个意外,非要当成谋杀案来办,浪费警力。”
“我看啊,他就是想在退休前,再搞个大新闻,好风风光光地走。”
张雷对这些风言风语,充耳不闻。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几天几夜没合眼。
他把那段六个小时的监控录像,翻来覆去地,看了不下几百遍。
他把那三个嫌疑人的口供,逐字逐句地,分析了又分析。
他坚信,凶手,一定就在他们三个人中间。
他也坚信,那个完美的密室,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他只是,还没有找到那把,最关键的钥匙。
他甚至,自己一个人,又去了一趟案发现场。
他站在那间豪华的书房里,闭上眼睛,努力地,把自己想象成死者李金城。
他在模拟,在案发那六个小时里,李金城,到底在干什么?
他会看书,会喝茶,会处理文件……
突然,张雷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保姆!
那个在监控里,一闪而过的保姆!
对她的调查,似乎太草率了。
当时,只是简单地问了她几句,确认她没有作案时间后,就让她走了。
可她,是除了李金城之外,最后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人。
她的身上,会不会,就藏着那把,他苦苦寻找的钥匙?
05
张雷决定,再去会一会那个保姆。
保姆姓吴,大家都叫她吴妈,在李家,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了。
是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
张雷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别墅的花园里,修剪花草。
看到张雷,她显得有些紧张,手里的剪刀,都差点掉在地上。
“警……警察同志,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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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雷没有穿警服,他递给吴妈一瓶水,笑着说:“吴妈,别紧张,我就是过来,随便跟你拉拉家常。”
他没有问任何关于案情的问题。
他只是问,李金城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吴妈渐渐地,放下了戒心。
她跟张雷,聊起了李金城的各种生活习惯。
她说,先生这个人,其实很孤僻,没什么朋友,最大的爱好,就是待在他的那间书房里,侍弄他那些花花草草。
“先生尤其喜欢那盆君子兰,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吴妈一边剪着枝叶,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张雷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君子兰?
他想起来了,在案发现场,那间书房的角落里,确实,摆着一盆长得异常茂盛的君子兰。
“那盆花,平时都放在哪里?”
张雷不动声色地问。
“哦,平时都放在三楼的暖房里,有专人伺候着。”
吴妈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想起来了!出事那天晚上,先生回来的时候,心情好像特别好,他……他还特意让我,把他最喜欢的那盆君子兰,搬进了他的书房,说晚上要一边看书,一边好好看看。那盆花,可金贵了,平时,他都舍不得让我们碰呢。”
听到这句话,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烟的张雷,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惊人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摆满了各种名贵花卉的暖房。
一个大胆到,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中所有的迷雾。
他对着旁边,那个一直跟着他,却听得一头雾水的年轻警察,一字一顿地,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
“我知道……凶手是怎么进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