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与贺兰舟的婚期定在下月。
三天前,他车祸身亡。
今日,贺家二老登门。
不是来退婚,是来商议婚事。
贺母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秦瑟啊,我们家不能没有后。”
“兰亭是兰舟的哥哥,你嫁给他,为兰舟留个后吧。”
我端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
一直沉默的男人,贺兰亭,终于开口了。
他目光如刀,落在我尚未隆起的小腹上。
“妈,她不愿意。而且,您怎么确定,她肚子里怀的,就一定是兰舟的?”
01
贺兰亭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茶杯在我手中剧烈摇晃,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所有的感官,都被那句诛心的质问冻结了。
贺母的哭声一滞,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兰亭,你胡说什么!秦瑟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不清楚吗?”
贺兰亭没有理会他母亲,他只是看着我,那是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我只相信证据。”
他说。
“秦瑟小姐,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及……我弟弟的名誉,那就去做个亲子鉴定。”
“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免谈。”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胸腔却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起伏。
“贺兰亭,兰舟尸骨未寒!”
“正因为他尸骨未寒,我才要为他守好贺家的门,不能让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混进来。”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贺母在一旁帮腔,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次却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瑟瑟,你就当是为了兰舟,为了我们贺家的脸面。兰舟最在意的就是家族声誉,你也不想他走了还被人戳脊梁骨吧?”
“是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两个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你肚子里的这块肉了。”
一唱一和,情感绑架的戏码演得天衣无缝。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这时,一直沉默的贺父,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是当初我和贺兰舟签的婚前协议。
他指着其中一条。
“秦瑟,你看这一条。‘双方承诺,将以贺氏家族的血脉延续为最高责任’。”
“当时兰舟坚持要加上这一条,我们还以为是年轻人不懂事,现在看来,或许是天意。”
“律师的解释是,根据这条协议,你有义务为贺家延续血脉。现在兰舟不在了,这个责任,自然要由兰亭来承担。”
我浑身发冷。
那条晦涩的条款,此刻变成了一副为我量身定做的镣铐。
爱情、遗愿、法律、声誉,他们用尽一切手段,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要将我活活困死。
我看着贺兰亭。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谈论一笔与自己无关的生意。
“我重申一遍,只有鉴定结果能证明这孩子是贺家的种,我才会‘履行’这个荒唐的婚约。”
他刻意加重了“履行”二字,其中的轻蔑与不信任,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我的皮肤。
我明白了。
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一个人,不是贺兰舟曾经深爱的未婚妻。
我只是一个可能会诞下贺家继承人的容器。
一个需要被检验、被确认、被标记的子宫。
悲伤、愤怒、屈辱,种种情绪在我体内冲撞,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无力。
我还能怎么选?
反抗的下场,就是我和我腹中的孩子,被贴上不贞与野种的标签,被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我闭上眼,点了点头。
“好,我同意做鉴定。”
“我也同意……住进贺家。”
说出这句话时,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已经随着贺兰舟,一起死去了。
02
我被带去做羊水穿刺的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
冰冷的探头在我的肚皮上滑动,我能感受到那根长针刺破皮肤、穿透羊膜的细微痛感。
我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贺兰亭就站在那里,双臂环胸,全程没有给我一个多余的眼神。
他不像一个即将成为孩子“法定父亲”的人,更像一个冷漠的监工,在监督一件产品的质检流程。
我只是一个待检验的物品。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被安排住进贺家的一间客房,终日见不到阳光。
夜深人静时,过往的回忆如同潮水,将我反复淹没。
我想起,当初为了支持贺兰舟创业,我毅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保研名额,陪着他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画图、改方案。
我想起,三年前贺母重病,需要骨髓移植,配型却迟迟找不到。是我,瞒着所有人,偷偷去做了配型,并在成功后匿名捐献。
那场手术让我元气大伤,整整休养了半年。
贺兰舟当时心疼地抱着我,说这辈子绝不负我。
可如今,那个曾被我用生命拯救过的女人,却对我视若无睹。
她走进我的房间,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挑剔。
“秦瑟,这些东西都收一收吧,不合时宜了。”
她指的是我带来的个人物品,几件我喜欢的衣服,还有我上学时看的专业书。
“以后你就是贺家的长媳,穿衣打扮要有规矩,不能再像个小姑娘家一样。”
“还有这些书,看了有什么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安心心养胎,为我们贺家生下继承人。这才是你最大的价值。”
我默默地听着,心脏一片麻木。
我的付出,我的牺牲,在他们眼里,都成了理所当然。
甚至,连我的个人喜好和追求,都成了“不合时宜”的错误。
贺兰亭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放在桌角的建筑设计作品集。
那是我大学四年所有的心血,是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梦想。
他随手拿起,轻蔑地翻阅着。
指尖划过那些我熬了无数个通宵画出的图纸,仿佛在触碰什么肮脏的东西。
“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满是嘲讽的笑。
“原来你就是靠这些不切实际的涂鸦,哄得兰舟团团转的?”
说完,他手一松。
厚厚的一本作品集,如同一只断了翅膀的鸟,以一个屈辱的姿态,掉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着那些散落在垃圾里的图纸,上面承载着我全部的青春和梦想。
现在,它们被我所爱之人的亲哥哥,轻描淡写地定义为“涂鸦”,并随手丢弃。
等他们都离开后,我走过去,弯下腰,沉默地、一张一张地,将我的作品集捡了回来。
我没有哭。
只是在那个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内心深处最后一丝对这个家庭的温情,开始冻结,碎裂,最终化为冰冷的尘埃。
03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99.99%的生物学父子关系。
白纸黑字,不容置喙。
贺家二老如释重负,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贺母拉着我的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就知道,瑟瑟是个好孩子!是我们错怪你了。”
“好了好了,现在可以放心了,赶紧把婚礼办了,让孩子名正言顺地生下来。”
他们开始兴高采烈地张罗所谓的“婚礼”,讨论着宾客名单和酒店,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全程,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身体怎么样,心情好不好。
我的感受,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只是一个功能性的存在,一个确保血脉纯正的工具。
鉴定结果,就是我的“质检合格”报告。
第二天,我被强制搬进了贺兰舟生前的卧室。
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原样,他的衣服挂在衣柜里,他的书还摊在桌上,空气中甚至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
我被要求像一个活的纪念碑,生活在这座精心打造的陵墓里。
贺母告诉我。
“住在这里,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都好。让他从小就熟悉爸爸的气息。”
我只觉得窒息。
贺兰亭交给我一份清单,上面用打印体,详细列明了贺兰舟的各种喜好。
他喜欢听的古典乐,他喜惯的早餐搭配,他睡前必喝的牛奶品牌,甚至是他洗澡时喜欢的水温。
“从今天起,你的生活必须完全按照这个标准来。”
贺兰亭的语气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为了腹中的继承人,你必须为他营造一个和他父亲完全一致的成长环境。这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
我的人生,我的喜好,我的习惯,就必须被完全抹去,去模仿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吗?
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但他没有。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不可违抗的命令。
我被剥夺了作为“秦瑟”而存在的权利,被强制塑造成一个服务于逝者和后代的影子。
在整理贺兰舟遗物的时候,我在他书柜的夹层里,无意中发现了一本上锁的日记。
深蓝色的封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鬼使神差地将它藏了起来。
或许,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真相的出口。
晚上,贺兰亭来敲我的房门。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隔着一道门槛警告我。
“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最好都给我收起来。”
“记住,你现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安分守己地生下这个孩子。”
“不要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门关上了。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日记。
血脉,成了套在我脖子上最沉重的枷锁。
而我,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
04
深夜,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睡衣。
我挣扎着想下床找人,却发现整个贺家别墅静得可怕,仿佛一座空城。
他们都去哪了?
我扶着墙,强忍着腹痛,一步步挪出房间。
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条微弱的光线,还伴随着隐约的说话声。
我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凑了过去。
门虚掩着。
里面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我的耳朵。
是贺父,贺母,贺兰亭,还有一个陌生的、听起来颇有威严的男人声音。
“老贺,你得明白,兰舟的突然离世,让贺氏的资金链雪上加霜。我们王家能把债务延期,已经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了。”那个陌生的男人说。
贺父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
“王董,您放心。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一个能让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彻底绑定在一起的方案。”
我屏住呼吸,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
只听贺母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开了口。
“王董,您刚出生的孙女,我们是知道的。而我们家秦瑟肚子里这个,可是兰舟唯一的血脉,是个带把的。我们想好了,让他们两个孩子,指腹为婚!”
“只要您同意这门亲事,再注资一笔钱帮我们渡过难关。以后整个贺氏,不就是您外孙的吗?”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指腹为婚?
把我尚未成型的孩子,当成一笔交易,去换取债务延期和新的资金?
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贺兰亭接下来说的话。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不带任何情感,正在向对方分析这笔交易的商业价值。
“王董,请允许我补充几点。”
“第一,这个孩子的母亲,秦瑟,毕业于名牌大学建筑系,基因优秀,这对保证下一代的质量至关重要。”
“第二,她身家清白,社会关系简单,易于掌控,不会有任何来自母族的麻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作为孩子未来的法定父亲,我将全权负责他的抚养与教育,确保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符合两家利益的继承人。”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结论,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得能压垮整个世界。
“所以,您现在投资的,不是一个岌岌可危的贺氏。”
“而是这个孩子,以及他所代表的未来。它是我们贺家目前最优质的,可供交易的资产。”
……资产。
可供交易的资产。
我躲在门外的阴影里,腹中的绞痛已经被一种更尖锐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所取代。
我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原来是这样。
我拼死守护的,我以为是爱情结晶的,我视作最后精神支柱的贺家血脉……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而我,秦瑟,连同我的子宫,我腹中的骨肉,不过是这场拍卖会上,最核心的那件货物。
05
巨大的打击过后,我没有尖叫,没有崩溃。
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腹中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死寂般的冷静。
我悄无声息地退回走廊的阴影,像一个幽灵,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反锁上门。
从贴身的口袋里,我拿出了那本从贺兰舟书柜里找到的、深蓝色的日记。
没有钥匙,我直接用发卡撬开了那把脆弱的锁。
翻开第一页,是贺兰舟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像一个即将被宣判死刑的囚犯,平静地阅读着自己的罪状。
日记揭示了比门外那场交易更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