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天色像一块被墨汁浸染过半的灰布,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
陶晚晴放下手中的画笔,揉了揉酸胀的脖子。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温柔地包裹着她和画架,画架后面,是堆得半人高的快递纸箱。
她住的是一个老小区,六楼,没电梯。
对一个独居的年轻女人来说,不算方便,但图的就是这份清静和便宜。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陶晚晴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她没有点外卖,朋友们也从不搞突然袭击。
她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习惯性地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猫眼里的景象有点变形,但能看清,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是个孩子,背着一个卡通书包,个头只到她家门锁的位置。
“谁呀?”陶晚晴隔着门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童声:“阿姨……我,我找不到我妈妈了……我能借您的手机用一下吗?我的电话手表没电了。”
声音听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又软又糯。
陶晚晴的警惕心立刻放下了一半。
一个迷路的孩子。
她所在的这个“红旗小区”,邻里关系还算和睦,虽然大家不一定都熟络,但碰见这种事,谁都不能袖手旁观。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住几栋?”她追问了一句。
“她叫张霞……我们不住这里,我们是来找亲戚的,可是我跟她走散了。”孩子的哭腔更重了,听起来可怜极了,“阿姨,求求你了,我就打个电话。”
陶晚晴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她想,一个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危险。
她转动门把手,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防盗门。
“进来打吧。”
门外的“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张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脸。
陶晚晴脸上的热心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恐。
她想尖叫,想关门,但一切都晚了。
01.
第二天早上八点,葛阿姨拎着一袋刚买的油条和豆浆,慢悠悠地爬上六楼。
红旗小区是九十年代建的,楼梯陡,台阶窄,葛阿姨名叫葛秀莲,每上一层都得歇口气。
她是这栋楼的老住户了,住了快三十年,眼看着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她还守在这里。
走到六楼,她习惯性地往602的门口看了一眼。
602住的是陶晚晴,一个很安静、很漂亮的姑娘,大概三十二三岁,搞设计的,在家工作。
葛阿姨很喜欢她,人有礼貌,不多话,见了面总是笑眯眯地喊一声“葛阿姨好”。
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一天到晚捧着手机,对门住了谁都不知道。
今天有点奇怪。
以往这个时间,陶晚晴养在阳台上的那几盆多肉,肯定已经搬出来晒太阳了。
可今天,阳台上空空如也。
“这丫头,睡过头了?”葛阿姨嘀咕了一句,没太在意。
她回到自己家,吃完早饭,收拾了屋子,又到阳台上给自己的花浇水。
她再次探头看了看602的阳台,还是老样子。
上午十点,葛阿姨出门去社区活动中心打牌,路过602门口,发现门口还是静悄悄的。
她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陶晚晴是个作息很规律的姑娘,自由职业者能做到这点不容易。
葛阿姨好几次早上七点多出门买菜,都能碰到她下楼晨跑。
下午三点,葛阿姨打完牌乐呵呵地回家,手里还拎着社区发的两斤鸡蛋。
六楼的楼道里,602的门依然紧闭着。
葛阿姨站在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小陶?在家吗?”
没人回应。
“小陶?”她又加重了力气。
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葛阿姨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起前几天在楼下碰到陶晚晴,那姑娘脸色不太好,说是最近接了个急活儿,天天熬夜。
“不会是……熬夜熬出事了吧?”这个念头一出来,葛阿姨就自己吓了一跳。
她赶紧拿出手机,给陶晚晴发了条微信:“小陶,在家吗?阿姨敲门你怎么不开呀?”
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
她又找到陶晚晴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铃声却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而是隔着一道门,从602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地响了起来。
“嘟……嘟……嘟……”
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响着,直到自动挂断。
葛阿姨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人在家,电话也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开门?
她想起了新闻里那些独居青年猝死家中的报道,越想越害怕。
她不敢再耽搁,哆哆嗦嗦地跑下楼,直奔小区的保安室。
保安老韦名叫韦国栋,正在听收音机,看葛阿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吓了一跳。
“葛姐,怎么了这是?火急火燎的。”
“老韦!快!快跟我上楼去看看!602的小陶,可能出事了!”
02.
老韦在红旗小区当了十年保安,处理过夫妻吵架、邻里纠纷、下水道堵塞,但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跟着葛阿姨爬上六楼,也觉得气氛不太对。
整条楼道都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喘气声。
602的门就像一张沉默的嘴,紧紧闭着,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小陶!陶晚晴!开开门!”老韦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声音在楼道里撞来撞去,显得空洞。
他又用力拍了拍门,防盗门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但里面依旧毫无反应。
“不行,”老韦擦了把汗,对葛阿姨说,“葛姐,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拿备用钥匙。她当初在物业备过案。”
“哎,好好好!你快去!”葛阿姨急得直搓手。
老韦转身跑下楼,没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手里捏着一串钥匙。
他找到标着“2-602”的那一把,插进锁孔。
钥匙插进去,却拧不动。
“从里面反锁了。”老韦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意味着,人肯定在里面。
葛阿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啊?这孩子,千万别出事啊!”
老韦当过兵,比葛阿姨镇定一些。
他沉吟了一下,果断地说:“只能报警了。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葛阿姨六神无主,连连点头:“对对对,报警,赶紧报警!”
老韦掏出对讲机,呼叫了在门口岗亭的同事,让他帮忙打110。
然后,他蹲下来,试图从门缝底下看看里面的情况,但门缝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他又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仔细听。
这一次,他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
不是说话声,也不是走动声,而是一种极细微的、持续的“嗡嗡”声。
像是……某个电器还在运行的声音。
等待警察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楼道里渐渐聚集了一些闻声而来的邻居,三楼的史大爷、四楼的小夫妻、五楼刚下班的年轻人……大家围在602门口,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担忧和好奇。
“怎么回事啊?”
“听葛阿姨说,小陶一天没出门了。”
“不会吧?她人那么好,前几天还帮我家孩子辅导作业呢。”
“一个姑娘家自己住,确实不安全。”
议论声中,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楼下。
很快,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两个便衣警察一起走了上来。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便衣警察,名叫严正华,国字脸,眼神锐利,看了看围观的众人,沉声说:“警察,都让一让。”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老韦赶紧迎上去,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同志,我们敲门、打电话都没反应,备用钥匙也打不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严警官点了点头,走到门前,也用力敲了敲门,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请马上开门!”
喊话如投入深井,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严警官不再犹豫,对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老韦说:“需要找专业的开锁师傅,或者……我们只能强行破门了。”
“破!赶紧破!”葛阿姨在一旁急切地喊道,“救人要紧!”
严警官点了点头,对身后一个年轻力壮的警察说:“小潘,准备破门。”
03.
那个叫小潘的年轻警察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脚踹在门锁的位置。
“砰!”
一声巨响,整栋楼似乎都震了一下。
门晃了晃,但没开。
“再来!”严警官命令道。
小潘又是一脚。
“砰!”
门锁处凹进去一块,但依然顽固地坚守着岗位。
围观的邻居们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潘铆足了全身力气,发出一声低吼,第三次踹了上去。
“哐当!”
这一次,门锁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声,整扇门向内弹开。
一股奇怪的气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那不是饭菜的香气,也不是垃圾的臭气,而是一种混杂着香薰、灰尘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淡淡的腥甜味。
严警官眉头一皱,第一个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玄关的地上,散落着一双女士的白色运动鞋,旁边,还有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小小的卡通书包。
客厅里,画架倒在地上,颜料和画笔撒了一地。
沙发上的抱枕被扔在地上,茶几上的一杯水翻了,水渍已经干涸。
一切都显得凌乱不堪,像是经历过一场挣扎。
那个“嗡嗡”声的来源也找到了,是角落里一个空气净化器,还在忠实地运转着。
而最让人心惊的,是卧室。
卧室的门虚掩着,严警官推开门,目光扫过,随即立刻转身,挡住了身后众人的视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小潘,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马上呼叫技术队和法医!”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葛阿姨从严警官的背后,只瞥到了一眼。
她看到了地上那件熟悉的、陶晚晴最喜欢穿的碎花连衣裙。
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邻居扶住。
她捂住嘴,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的小陶啊……”
悲恸的哭声在楼道里回荡。
邻居们虽然看不清卧室里的全貌,但光是看警察的反应,和葛阿姨的痛哭,也猜到了七八分。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全身。
昨天还活生生的、会笑着打招呼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警察很快在楼下拉起了警戒线,整栋楼都被封锁起来,只进不出。
技术队的勘察人员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和鞋套,鱼贯而入。
闪光灯在602的房间里不停地亮起,将那个曾经温馨的小窝,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犯罪现场。
社区炸开了锅。
陶晚晴遇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红旗小区。
人们聚集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
“太吓人了!这可是我们小区啊,住了几十年都没出过这种事!”
“凶手是谁?抓到了吗?”
“听说是个独居的女孩子……唉,太可怜了。”
“我就说,我们小区的安保要加强了!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
悲伤、震惊、恐惧、愤怒……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发酵。
这起案件,像一块巨石,砸进了红旗小区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它打破了邻里之间那种“岁月静好”的幻觉,让每个人都意识到,危险,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04.
警方的初步调查,在有条不紊中展开。
严警官和小潘负责走访排查。
他们从一楼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
“昨天下午到晚上,有没有听到602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在楼道里出现?”
大部分邻居都表示,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老小区的隔音本就不好,谁家炒菜、孩子哭闹的声音都听得见,但昨天,似乎并没有什么激烈的争吵或打斗声。
这让严警官感到很奇怪。
一个成年女性,在自己家里遇害,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他们问到五楼那户刚下班的年轻人。
年轻人想了想,说:“昨天晚上七点左右,我好像是听到楼上有‘砰’的一声,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但我以为是邻居搬东西,就没在意。”
“七点左右?”严警官立刻追问,“能确定具体时间吗?”
“差不多吧,那会儿我正在看新闻联播。”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
另一个线索来自三楼的史大爷。
史大爷耳朵有点背,但眼睛还好使。
他说,昨天下午,他下楼遛弯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在楼下转悠。
“怎么个奇怪法?”小潘问。
“个子很矮,像个小孩,但走路的样子,又不像。”史大爷努力回忆着,“一摇一晃的,还背着个书包。我当时还纳闷,这谁家的孩子,长得……有点着急。”
“长得着急?”严警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对,就是看着显老,不像个孩子。”
一个像孩子,又不像孩子的人。
严警官和小潘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同一个猜想。
他们立刻想到了在案发现场玄关处发现的那个卡通书包。
“那您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史大爷摇了摇头:“离得远,没看清。就在咱们楼前面的那棵大槐树底下站了一会儿,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警方调取了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
红旗小区是老小区,监控设备也老旧,摄像头像素不高,还存在不少死角。
他们在案发时间段的录像里,大海捞针般地寻找着那个“可疑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画面模糊的角落里,他们看到了。
一个身材极其矮小的人,背着书包,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小区。
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加上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脸。
而他离开的画面,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奇怪,他没从大门出去吗?”小潘反复拖动着进度条。
“有可能翻墙了,”严警官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小区北面那堵墙不高,而且那边的监控正好坏了两个月,一直没修。”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没有清晰的影像,没有目击者看清长相,凶手就像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
社区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白天,总有警车停在楼下,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
到了晚上,楼道里更是漆黑一片,家家户户都把门锁得死死的。
以前邻里之间敞开门聊天,孩子在楼道里跑来跑去的景象,彻底消失了。
大家看谁都觉得可疑。
陶晚晴的父母从老家赶了过来,是两个朴实苍老的农民。
在社区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他们来到602门口,看着门上贴着的封条,两位老人瞬间崩溃,哭得撕心裂肺。
陶晚晴的母亲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墙壁:“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告诉妈妈,是谁害了你啊!”
那悲怆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红了眼眶。
葛阿姨更是难受得不行。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异常,是不是就能救下小陶?
这种自责,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口。
她开始串联起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她想起大概一周前,小区的公告栏上,有人贴了一张寻物启事,说自己丢了一个钱包,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她还想起,前几天,住在另一栋楼的彭姐跟她抱怨,说自己家门口晾的衣服被偷了。
还有,小区里那几只流浪猫,最近好像少了两只。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琐事,在命案的阴影下,都显得诡异起来。
一股“官方靠不住,得靠我们自己”的情绪,开始在居民,特别是那些老住户之间悄悄蔓延。
他们觉得,警察查案太慢了,条条框框太多,等他们找到凶手,黄花菜都凉了。
而凶手,可能此刻就混在他们中间,或者就住在不远的地方,正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05.
案发后第三天,警方撤走了大部分警力,只留下了门口的警戒线和封条。
社区的公示栏上贴出了一张简单的案情通报,大意是说,警方正在全力侦破此案,请广大居民保持冷静,注意安全,如有线索请及时举报。
通报的内容官样文章,空洞无物,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嫌疑人的具体信息。
这下,居民们的失望和愤怒彻底被点燃了。
“全力侦破?怎么个全力法?连个嫌疑人的影子都没抓到!”
“就是!这不等于告诉我们,凶手还在外面晃悠,让我们自己小心点吗?”
“这小区没法住了,太危险了。”
晚上,葛阿姨家里聚集了好几个人。
有保安老韦,有三楼的史大爷,还有几个在这楼里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和愤慨。
“警察那边,我看是没什么指望了。”老韦叹了口气,他这几天跟警察打交道最多,知道他们确实尽力了,但线索断了就是断了。
“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葛阿姨一拍桌子,眼睛通红,“小陶死得太冤了!凶手一天不抓到,我们谁也睡不好觉!下一个,指不定轮到谁家!”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这次是独居的陶晚晴,下次呢?
谁家没有个女儿、妻子?
史大爷敲了敲烟斗,沉声说:“老韦,你天天在小区里巡逻,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或者事?再仔细想想。”
老韦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他把最近一个月小区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东家长到西家短。
突然,他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大概半个多月前,咱们小区不是来了个发清洁公司小广告的吗?个子特别矮,见人就塞传单,说是可以上门免费除螨。”
“对对对,有这么个人!”一个邻居附和道,“我还拿了一张传单呢,后来随手就扔了。”
老韦继续说:“我当时看他不像好人,就给赶走了。可后来两天,我又在小区附近看到过他几次,鬼鬼祟祟的。”
“他长什么样?”葛阿姨急切地问。
“就是个子很矮,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坑坑洼洼的,看着有点……猥琐。”老韦形容道,“对了,他当时好像就是背着一个跟案发现场那个差不多的卡通书包!说是为了看着亲切,不吓到客户!”
线索,在这里对上了!
史大爷看到的“长得着急的小孩”,和老韦说的“发传单的矮个子”,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他住哪儿?叫什么?”
老韦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发小广告的流动性太大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住在四楼的小夫妻里,那个在IT公司上班的丈夫俞承宇,突然开口了。
“等一下……葛阿姨,您刚才说,警察调了小区门口的监控,没拍到他出去?”
葛阿姨点头:“对,警察是这么说的。”
“那他们有没有查过……我们小区居民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男人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着光,“现在很多人的行车记录仪都是24小时开启的,特别是停在路边的车。我们小区的停车位乱,很多人就停在楼下的主干道上。那个位置,正好能拍到大槐树那边,也能覆盖一部分监控死角。”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韦兴奋地说,“我车上就装着!而且是停车监控模式!”
“我的也有!”另一个邻居也喊道。
官方的力量陷入困境,民间的智慧却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一股压抑许久的能量,在这些普通居民的心中涌动起来。
他们决定,不再被动地等待。
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为惨死的小陶,也为他们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葛阿姨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一字一句地说:“那还等什么?分头行动!有行车记录仪的,现在就下去取存储卡!我们自己查!就算把整个小区的录像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畜生给揪出来!”
窗外,夜色如墨。
一场由普通人自发的追凶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而此刻,在距离红旗小区不到两公里的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侯文斌正就着一瓶廉价的白酒,吃着花生米。
他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本地新闻,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扭曲的微笑。
新闻里,记者正站在红旗小区的警戒线外,报道着这起“独居女性遇害案”,并提醒市民注意安全。
“废物。”他轻蔑地吐出两个字,关掉了电视。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天衣无缝。
警察找不到他,他就像一滴水,消失在了人海里。
他喝光了最后一口酒,打了个嗝,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很快就发出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