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水声从浴室传来，李梦琪终于进去洗澡了。
我坐在电脑前，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那个黑色的双肩包就静静地躺在她的床上，拉链半开着，仿佛在无声地诱惑着我。三个月了，梦琪每次出门都要带着它，哪怕只是下楼买个面包，也要把它背在身上。我曾经开玩笑问过她里面装了什么宝贝，她总是笑着说"女孩子的秘密"，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我知道梦琪洗澡至少要半个小时。
我缓缓起身，脚步轻得像只猫。宿舍里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我的心跳加速。我告诉自己只是好奇，只是想了解这个和我朝夕相处的室友到底在隐瞒什么。
双肩包的拉链在我的手指间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让我瞬间石化。
不是化妆品，不是零食，甚至不是任何我能想象到的女孩子会随身携带的物品。包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沓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
我睡觉的样子，我刷牙的样子，我趴在桌前写作业的样子，甚至还有我穿着睡衣在宿舍里走动的样子。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显然是偷拍的。
手机在我颤抖的手中几乎滑落。
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
01
"雨晴，你在看什么？"
梦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手中的照片散落了一地。她裹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头发还在滴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声音在颤抖，"我只是好奇你的包里..."
"好奇什么？"她一步步走向我，每一步都让我的心脏跳得更快。"好奇我为什么要拍这些照片？"
我后退着，直到背靠着墙壁。"梦琪，这些照片..."
"很美，不是吗？"她弯腰捡起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着，脸上浮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你知道吗，雨晴，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刚搬进来的那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梦琪的声音变得轻柔，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珍贵的回忆。"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我想要逃离，但双腿仿佛被钉在地上。"梦琪，我们是室友，我们是朋友..."
"朋友？"她轻笑了一声，"朋友会在深夜偷偷观察对方的睡姿吗？朋友会记住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吗？朋友会..."
"会偷拍照片吗？"我打断了她的话。
宿舍里陷入了死寂。
梦琪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那种温柔的痴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阴暗。
"偷拍？"她的声音变得尖锐，"我是在记录美好，在保存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不懂，雨晴，你永远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我终于找回了行动的能力，冲向门口。但梦琪更快，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要去哪里？"她的力气出奇地大，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皮肤。"你要去告诉别人吗？你要毁掉我们之间的一切吗？"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但她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抓着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永远不会。"
02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趁她踉跄后退的瞬间冲出了宿舍。
走廊里空荡荡的，我的脚步声在瓷砖上回响。已经是深夜了，其他宿舍都安静得像坟墓。我不敢回头，生怕看到梦琪追出来的身影。
我冲下楼梯，来到宿管阿姨的办公室。门是锁着的，窗户里没有灯光。我想起来，宿管阿姨晚上是不在宿舍楼的。
手机在我的手中颤抖着，我想要拨打报警电话，但手指却怎么也按不出那几个数字。报警？说什么？说我的室友偷拍了我的照片？说她对我表白了？这些事情警察会管吗？
而且，梦琪平时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得那么正常，那么友善。如果我说出这些事情，会有人相信吗？
我靠在墙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雨晴？"
我猛地抬头，看到梦琪站在楼梯口。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手里还拿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平时那种温和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你怎么跑出来了？"她关切地问道，"外面这么冷，你连外套都没穿。"
我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这张脸我看了三个月，却从未真正认识过它的主人。
"你..."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什么话？"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我只是想让你回宿舍，别在这里着凉。"
"照片。"我说，"你包里的那些照片。"
"哦，那些。"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很上镜，想练练摄影技术。你不介意吧？"
我瞪大了眼睛。她居然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些话，仿佛偷拍别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梦琪，你知道那叫什么吗？那叫侵犯隐私，那叫..."
"那叫关心。"她打断了我，"雨晴，你想太多了。我们是室友，是朋友，我拍几张照片怎么了？"
"朋友不会偷拍！"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朋友不会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
"不知情？"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玩味，"你真的不知情吗？"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什么意思？"
"你从来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吗？你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你吗？"梦琪一步步靠近我，"雨晴，你比我想象的要迟钝得多。"
03
我想要后退，但身后就是墙壁。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梦琪的声音变得轻柔，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笃定。"你知道我在看你，你知道我在关注你，你甚至知道我在拍你。"
"我不知道！"我反驳道，但声音听起来那么无力。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关窗帘？"她的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那你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换衣服？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信任你！"我的声音近乎嘶吼，"因为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她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你知道吗，雨晴，有些感情是超越友谊的。"
我看着她，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三个月来，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到深夜。我以为我了解她，以为我们之间有着真挚的友谊。
但现在我才明白，我所认识的李梦琪，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你想要什么？"我问道，声音疲惫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想要你。"她的回答简单直接，毫不掩饰。"我想要你的注意，你的关心，你的一切。"
"我不是物品，你不能拥有我。"
"不能吗？"她轻笑了一声，"雨晴，你太天真了。有些东西，只要足够想要，就一定能得到。"
我感到一阵恐慌。"梦琪，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我不能爱你吗？我不能想要和你在一起吗？我不能..."
"你不能强迫我！"我打断了她，"你不能因为你的感情就侵犯我的隐私，就让我感到不安全！"
宿舍大厅里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梦琪看着我，眼中的表情变得复杂而危险。
"不安全？"她慢慢地说，"雨晴，和我在一起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事情。我会保护你，我会照顾你，我会..."
"你会偷拍我，你会跟踪我，你会..."
"我会爱你！"她突然大声说道，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你！"
我看着她，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她。
"梦琪，这不是爱。"我轻声说道，"这是占有，是控制，是..."
"是什么？"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是什么，雨晴？告诉我，什么是爱？"
我看着她，突然意识到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04
"我们回宿舍吧。"梦琪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外面太冷了，你会生病的。"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突然的转变让我感到更加不安。
"梦琪，我们需要谈谈。"
"当然。"她点点头，"我们有很多话要说。"
回到宿舍后，我们面对面坐在各自的床上。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那些照片，你拍了多久了？"我问道。
"从你搬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她的回答坦诚得让我意外。"我记得那天是九月十三号，星期二，下午三点二十分。"
"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和你有关的每一个细节。"她的眼中闪烁着那种让我不安的光芒，"你第一次对我笑是在九月十五号的晚上，你说我的头发很好看。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吃饭是在九月十八号，你点了番茄鸡蛋面。你第一次..."
"够了。"我打断了她，"梦琪，这不正常。"
"什么是正常？"她反问道，"喜欢一个人，关注一个人，记住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我看着她，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存在着一道巨大的鸿沟。对她来说，这些行为是爱的表现。对我来说，这些行为是侵犯和控制。
"梦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办？"我小心地问道。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什么？"
"如果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如果我只想和你做朋友，你会怎么办？"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几度。
"你不喜欢我？"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把你当作朋友，梦琪。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但是..."
"但是你不能爱我。"她接过了我的话，"你不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是的。"我诚实地说道，"我很抱歉。"
梦琪突然笑了起来，那种笑声让我毛骨悚然。
"抱歉？"她说，"雨晴，你在为什么道歉？为不能爱我而道歉吗？"
"我..."
"你不需要道歉。"她的声音变得平静，但那种平静比愤怒更让我恐惧。"因为你会爱我的。"
"梦琪，感情不是可以强迫的..."
"不是强迫。"她打断了我，"是时间。给我时间，雨晴。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好，我会让你明白我们是多么合适。"
我看着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
05
接下来的几天，梦琪表现得异常正常。
她还是会和我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聊天。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她的目光变得更加炙热，她的笑容变得更加刻意，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让我不安的意味。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开始在其他地方看到她。
我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会发现她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似在学习，实际上却在看着我。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会发现她坐在能够看到我的位置。我在教学楼上课的时候，会发现她在走廊里"偶然"经过。
"雨晴，你最近怎么了？"我的同桌张晓妍问道，"你看起来很紧张。"
"没什么。"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最近有点累。"
"是不是和室友相处有问题？"她的问题让我猛地抬头，"你和李梦琪..."
"你怎么知道梦琪的？"我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张晓妍摇摇头，"但她好像认识我。昨天她来找我，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问了什么？"
"她问你平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张晓妍的表情变得困惑，"雨晴，她是不是..."
"她是不是什么？"
"她是不是喜欢你？"张晓妍小心地问道，"我的意思是，那种喜欢。"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雨晴，如果她真的喜欢你，而你不喜欢她，你要小心。"张晓妍的声音变得严肃，"这种感情如果得不到回应，有时候会变得很危险。"
"危险？"
"我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女孩暗恋她的室友，后来..."张晓妍停顿了一下，"后来她做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我感到一阵寒意。"什么事情？"
"她在对方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药，想要..."张晓妍的声音变得更轻，"想要在对方昏迷的时候对她做一些事情。"
我的手开始颤抖。"后来呢？"
"后来那个女孩被发现了，被学校开除了。"张晓妍看着我，"雨晴，如果你感觉到危险，一定要及时求助。"
我点点头，但心中的恐惧却在不断加深。
当天晚上，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梦琪已经在等我了。她坐在我的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雨晴，你回来了。"她笑着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看着那个礼盒，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什么惊喜？"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接过礼盒，发现它很轻。我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精美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相机。
"你喜欢吗？"梦琪问道，"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我看着那个相机吊坠，突然明白了它的含义。
06
"我不能收这个。"我把礼盒放回她的手中，"梦琪，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她坚持说道，"没有什么比你更贵重的。"
我看着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梦琪，我们说过了，我们只能做朋友。"
"朋友也可以互相赠送礼物。"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雨晴，这只是一条项链，没有别的含义。"
但我知道它有含义。那个相机吊坠是在提醒我，她一直在拍照，一直在观察，一直在记录我的生活。
"我真的不能收。"我再次拒绝了她。
梦琪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给你错误的信号。"我诚实地说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有所回应。"
"错误的信号？"她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中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雨晴，你觉得我在自作多情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突然站起来，"你是想说我的感情是错误的，我的爱是错误的？"
"不是错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不想要？只是你觉得恶心？只是你想要逃避？"她的声音越来越高，"雨晴，你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吗？"
我看着她，心中的恐惧在不断加深。"梦琪，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她说，但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冷静，"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她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那个黑色的双肩包。
"你知道这里面除了你的照片，还有什么吗？"她问道。
我摇摇头。
她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
"这是什么？"我问道，声音在颤抖。
"安眠药。"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液体的，无色无味，很容易溶解在水中。"
我感到血液在血管中凝固。"梦琪，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睡一个好觉。"她的声音变得温柔，但那种温柔让我毛骨悚然，"然后我会照顾你，就像你是我的宝贝一样。"
我开始后退，但房间太小了，我无处可逃。
"梦琪，这是犯罪，你知道吗？"我试图用理智来唤醒她，"这是..."
"这是爱。"她打断了我，"雨晴，你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爱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去拥有对方，去保护对方，去..."
"去伤害对方吗？"我问道。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但你现在就在伤害我。"我说，"你让我感到恐惧，感到不安全，感到..."
"感到什么？"
"感到被侵犯。"我诚实地说道，"梦琪，这不是爱，这是控制。"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那种笑声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