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粽叶的清香还在厨房里萦绕，ICU病房外的走廊却冷得像冰窖。
沈晓妍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手指紧紧攥着那张病危通知书，纸张被汗水浸湿得皱巴巴的。透过玻璃窗，她能看到四岁的女儿小雨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小小的胸膛艰难地起伏着。
"都是我爸的错！"丈夫叶俊杰在她身后来回踱步，拳头砸在墙上发出闷响，"我早就说过不让他给孩子乱喝东西！"
沈晓妍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药粉。
她的手指在纸袋上轻抚着，眼神变得异常平静。
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01
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沈晓妍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
"妈，爸又在网上买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了。"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婆婆叶桂芳正在整理一堆包装简陋的小瓶子。
叶桂芳头也不抬，继续把那些瓶子一个个摆放整齐："你爸说这是老中医的秘方，能强身健体。你们年轻人不懂。"
"妈，小雨才四岁，这些东西......"
"我们当年哪有这么娇贵，什么都不敢吃。"叶桂芳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不悦，"你爸疼孙女，想给她补补身体，有什么不对？"
沈晓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不是反对补身体，但是这些三无产品，万一有问题......"
"什么三无产品！"公公叶建国从客厅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瓶子，"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从老同事那里买的，人家儿子在香港开药店，专门代购的好东西。"
沈晓妍看了一眼那个瓶子，上面的标签歪歪扭扭，字迹模糊，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爸，要不我们先拿去医院让医生看看成分？"
"医生？"叶建国冷笑一声，"现在的医生就知道开西药赚钱，哪里懂得中医的精髓。我吃了这么多年，身体好得很，小雨吃一点怎么了？"
叶俊杰这时候从卧室出来，看到这一幕，连忙打圆场："爸，晓妍也是关心小雨。要不这样，等端午节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小雨还小。"
"端午节？"叶建国眼睛一亮，"对，端午节要喝雄黄酒，我正好有一瓶好的，到时候给小雨尝尝。"
沈晓妍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要反对，但看到丈夫那个求和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夜里，小雨已经睡着了，沈晓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说爸为什么总是这样？"她轻声问身边的叶俊杰。
"他也是好意。"叶俊杰的声音有些疲惫，"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总觉得自己比别人懂得多。"
"可是小雨还这么小......"
"我会看着的。"叶俊杰拍拍她的肩膀，"不会让他乱来的。"
但是沈晓妍知道，丈夫的话不过是安慰而已。在这个家里，公公的权威从来没有人敢真正挑战。
她想起结婚五年来的种种，公公总是以长辈的身份干预他们的生活，从小雨的取名到教育方式，从饮食习惯到穿衣搭配，没有一样他不要插手。
而丈夫，永远都是那句"他也是好意"。
第二天一早，沈晓妍特意去药店咨询了关于雄黄酒的问题。
"雄黄酒？"药店的老师傅摇摇头，"现在谁还给小孩子喝这个，雄黄有毒性，成年人都要小心，更别说四岁的孩子了。"
"那如果真的喝了会怎么样？"
"轻则呕吐腹泻，重则中毒，甚至......"老师傅没有说下去，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晓妍的手心冒出冷汗，她匆匆买了一些解毒的药品，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端午那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雨喝雄黄酒。
但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02
端午节前一周，小雨突然发起了高烧。
"妈妈，我头疼。"小雨趴在沈晓妍怀里，小脸烧得通红，声音有气无力。
沈晓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滚烫得吓人，连忙抱起孩子往医院跑。
"病毒感染，需要输液观察几天。"医生看完检查结果，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最近这种病毒性感冒比较多，要注意护理。"
病房里，小雨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留置针，看起来格外可怜。
"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小雨眨着大眼睛问。
"很快的，宝贝。"沈晓妍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医生说你很勇敢，再过几天就好了。"
叶俊杰在旁边焦急地打电话："妈，小雨生病住院了，你们先别来了，免得交叉感染......"
电话那头，叶桂芳的声音有些急切："什么病？严重吗？"
"医生说是病毒感染，不严重，就是需要输液几天。"
"那我们过来看看......"
"真的不用，医院人多，你们年纪大了，万一被传染就麻烦了。"
挂断电话后，叶俊杰坐在床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眼中满是心疼。
"都怪我，早上就应该注意到她不对劲。"
"不怪你。"沈晓妍握住丈夫的手，"小孩子生病很正常，医生说问题不大。"
但是她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幸好小雨生病了，这样端午节就不用回家，也就不用面对公公的雄黄酒了。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愧疚，但确实松了一口气。
在医院的第三天，小雨的烧终于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妈妈，我想吃粽子。"小雨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街道上挂着的端午节装饰。
"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沈晓妍给女儿削苹果，"等出院了，妈妈给你包粽子好不好？"
"那爷爷奶奶会来吗？"
沈晓妍手中的刀子停顿了一下："会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看他们。"
叶俊杰这时候接了个电话，是公司的，说有个紧急项目需要他回去处理。
"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陪小雨。"沈晓妍说。
"那怎么行，小雨还没出院呢。"
"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一个人能照顾得来。"
叶俊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临走前，他特意交代："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送走丈夫后，病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人。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小雨有些不舍。
"很快的，爸爸去工作，赚钱给小雨买好吃的。"
夜里，小雨睡着了，沈晓妍坐在病床边，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这几年来的种种，公公的强势，丈夫的妥协，还有自己的委曲求全。
如果不是这次生病，如果端午那天真的回了家，如果公公真的给小雨喝了雄黄酒......
她不敢想象后果。
第二天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生特意叮嘱："孩子刚病好，这几天饮食要清淡，不要给她喝酒类饮品，包括料酒什么的都要避免。"
沈晓妍点点头，心里更加庆幸这次的"意外"。
回到家里，叶桂芳看到小雨瘦了一圈，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的乖孙女，怎么瘦成这样了？"
"奶奶，我好了，医生说我很勇敢。"小雨乖巧地依偎在奶奶怀里。
叶建国也走过来，看着孙女心疼地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住院，在家里我给小雨调理调理，比医院那些西药管用多了。"
沈晓妍心里一紧，连忙说："医生说小雨现在身体还虚弱，不能乱吃东西。"
"什么乱吃东西？"叶建国有些不悦，"我那些都是好东西，纯天然的。"
气氛有些尴尬，叶桂芳连忙打圆场："行了，孩子刚回来，先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但是沈晓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03
端午节还是来了。
虽然小雨刚出院，但按照家里的传统，这个节日是一定要过的。一大早，叶桂芳就开始忙碌起来，包粽子、煮鸡蛋、挂艾草。
"小雨，来，奶奶给你系五彩绳。"叶桂芳拿着一根彩色的丝线，在孙女的手腕上仔细地系着。
"奶奶，这个绳子有什么用？"小雨好奇地问。
"保平安的，我们小雨戴上就不会生病了。"
沈晓妍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想，如果五彩绳真的能保平安，那医院就不会有那么多病人了。
中午的时候，叶俊杰从公司赶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粽子的香味。
"妈，您辛苦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厨房帮忙。
"不辛苦，就是小雨刚病好，不知道能不能吃粽子。"叶桂芳有些担心。
"医生说可以少吃一点，但是不能放太多油。"沈晓妍说。
"那就给小雨包个白粽子，蘸点糖就行。"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倒是挺温馨的。小雨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不错，吃了半个粽子，还喝了一碗鸡蛋汤。
"爷爷，这个粽子真好吃。"小雨甜甜地对叶建国说。
"好吃就多吃点。"叶建国笑得合不拢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给小雨准备了好东西。"
他起身走到客厅的酒柜前，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酒壶。
"这是我珍藏的雄黄酒，端午节喝了能辟邪驱毒。"
沈晓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了一眼丈夫，叶俊杰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爸，小雨刚出院，医生说不能喝酒......"叶俊杰小心翼翼地说。
"这不是酒，这是药。"叶建国有些不高兴，"你们懂什么，雄黄酒是端午节的传统，从古代就有，能解百毒。"
"可是小雨还小......"
"我四岁的时候就喝过，你五岁的时候也喝过，怎么到了小雨这里就不行了？"叶建国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矫情，什么都不敢给孩子吃。"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小雨感受到了大人们的情绪变化，不安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爸，要不等小雨再大一点？"叶桂芳也有些担心。
"大一点？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叶建国把酒壶重重地放在桌上，"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听医生的，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
沈晓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爸，我们不是不尊重传统，只是小雨刚病好，身体还虚弱......"
"身体虚弱更应该喝！"叶建国打断了她的话，"雄黄酒能强身健体，你们不懂就别瞎说。"
说着，他已经开始往小酒杯里倒雄黄酒，那酒呈现出淡黄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来，小雨，爷爷给你倒好了。"
小雨看着那杯酒，小鼻子皱了皱："爷爷，这个味道好奇怪。"
"良药苦口，喝了对你好。"
沈晓妍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来，伸手去拦："爸，真的不行，小雨现在......"
"你干什么？"叶建国一把推开她的手，"我给我孙女喝酒，轮得到你管？"
这一推让沈晓妍踉跄了一下，她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俊杰......"她求助地看向丈夫。
叶俊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看看父亲，又看看妻子，最后说："爸，要不就算了吧，小雨真的还小。"
"你们一个个的都反对我！"叶建国彻底怒了，"我在这个家里说话还算不算数？"
"不是反对您，只是......"
"没有只是！"叶建国把酒杯塞到小雨手里，"小雨，爷爷的话你听不听？"
小雨被吓到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手颤抖着拿着酒杯，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晓妍看着女儿惊恐的表情，心如刀割，她想要冲过去夺下酒杯，但叶建国已经用身体挡住了她。
"喝！"叶建国命令道。
就在这时，叶俊杰终于站了出来："爸，您别这样，吓到孩子了。"
"我怎么了？我给我孙女喝口雄黄酒怎么了？"
父子两人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而小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颤抖着举起了酒杯。
04
"不要！"沈晓妍的声音撕裂了整个客厅的紧张氛围。
她冲过去想要夺下女儿手中的酒杯，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雨被大人们的争吵吓得不知所措，在爷爷严厉的目光催促下，她闭着眼睛，一口喝下了那杯雄黄酒。
"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女。"叶建国满意地点点头，"看，没什么事吧。"
但是沈晓妍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紧紧抱住女儿，感受着小雨因为酒精刺激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小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轻声问道。
"妈妈，好辣......"小雨皱着小脸，眼泪还挂在眼角。
"来，喝点水。"沈晓妍连忙给女儿倒了一杯温水。
叶建国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耐烦："你们看，孩子不是好好的吗？就是喝了一小口，能有什么事？"
沈晓妍没有理会公公，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仔细观察着小雨的每一个反应。
起初，小雨除了觉得嘴里辣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一家人继续吃着端午节的午餐，叶建国还在那里得意地说着雄黄酒的各种好处。
但是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雨开始显得有些不对劲。
"妈妈，我肚子疼。"小雨捂着肚子，小脸有些发白。
沈晓妍立刻紧张起来："哪里疼？是什么样的疼？"
"就是...就是疼。"小雨说不清楚，只是不停地揉着肚子。
"可能是吃多了。"叶桂芳说，"刚出院，肠胃还没完全好。"
但是沈晓妍知道不是这么简单，她想起药店老师傅说过的话——雄黄有毒性，轻则呕吐腹泻。
"小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女儿的脸色。
"有点想吐......"小雨的声音很小，脸色越来越白。
"什么？"沈晓妍的心跳加速，她连忙抱起女儿往卫生间跑。
刚到卫生间门口，小雨就开始呕吐，吐得很厉害，把刚吃的粽子和鸡蛋汤全都吐了出来。
"小雨！"叶俊杰也跟了过来，看到女儿吐成这样，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回事？"叶桂芳也赶过来，看到孙女的样子，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沈晓妍一边给女儿擦嘴，一边说："我们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叶建国走过来，"小孩子吐一下很正常，可能是吃多了。"
"不是吃多了！"沈晓妍终于爆发了，"是雄黄酒！我早就说过不能给她喝！"
"你胡说什么？雄黄酒怎么可能有问题？"
"雄黄有毒！四岁的孩子根本不能喝！"沈晓妍抱着女儿，眼中满含怒火，"如果小雨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抱着女儿就往门外冲。
"晓妍！"叶俊杰连忙跟上，"我开车！"
在去医院的路上，小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不仅持续呕吐，还开始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小雨，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沈晓妍紧紧抱着女儿，感受着她越来越烫的体温，心如刀割。
"妈妈...我难受......"小雨的声音很虚弱。
"不怕，不怕，医生会让你好起来的。"沈晓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叶俊杰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妻女的样子，手握方向盘的关节都发白了。
"都是我的错......"他低声说道，"我应该阻止爸的。"
沈晓妍没有回应，她现在只想快点到医院。
到了医院急诊科，医生看到小雨的症状，立刻询问："孩子吃了什么？"
"雄黄酒。"沈晓妍直接说道。
"雄黄酒？！"医生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多少？什么时候喝的？"
"一小杯，大概一个小时前。"
医生立刻安排抽血化验，同时开始给小雨洗胃。
"雄黄的主要成分是硫化砷，有毒性，特别是对儿童。"医生一边处理一边解释，"现在需要立刻洗胃，然后根据化验结果决定进一步的治疗方案。"
听到"有毒性"三个字，沈晓妍的腿都软了，如果不是叶俊杰扶着，她可能已经倒下了。
"医生，我女儿会不会有事？"叶俊杰的声音在颤抖。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看中毒的程度。"医生的表情很严肃，"你们怎么会给这么小的孩子喝雄黄酒？"
沈晓妍想要回答，但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女儿被推进抢救室，心里反复回响着一句话——如果小雨有什么事，她永远不会原谅叶建国，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05
抢救室外的走廊里，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沈晓妍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紧闭的门上，里面是她的女儿，她的小雨。
叶俊杰在旁边来回踱步，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没有接，最后干脆关机了。
"都是我的错。"他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嘶哑，"我应该更坚决地阻止爸的。"
沈晓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晓妍，我......"
"别说了。"沈晓妍打断了他，"我现在只想小雨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小雨的家属？"
"我们是！"沈晓妍立刻站起来，"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孩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是血液检查显示砷中毒，需要进一步观察治疗。"护士的表情很严肃，"医生说可能需要转到ICU。"
"ICU？"沈晓妍感觉天旋地转，"为什么要进ICU？"
"孩子的肝肾功能受到了影响，需要密切监护。"
沈晓妍的身体晃了一下，叶俊杰连忙扶住她。
"医生，我能看看我女儿吗？"沈晓妍的声音在颤抖。
"可以，但是只能在外面看，不能进去。"
透过ICU的玻璃窗，沈晓妍看到了女儿。小雨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胸前的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小雨......"沈晓妍把手贴在玻璃上，眼泪如决堤般涌出。
这时候，叶桂芳和叶建国也赶到了医院。
"小雨怎么样？"叶桂芳一进门就急切地问。
"进ICU了。"叶俊杰的声音很低沉。
叶桂芳听到这话，差点站不稳，叶建国连忙扶住她。
"怎么会这样？"叶桂芳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不是说只是喝了一口酒吗？"
叶建国站在那里，脸色铁青，一句话都没说。
沈晓妍转过身，看着公公，眼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事'！"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叶建国的声音很小。
"没想到？"沈晓妍冷笑，"我早就告诉过你，四岁的孩子不能喝雄黄酒，你不听！医生也说了不能喝酒，你还是不听！现在小雨躺在ICU里，你说没想到？"
"晓妍，你别激动......"叶俊杰想要劝阻。
"我为什么不能激动？"沈晓妍转向丈夫，"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小雨！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走廊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其他等候的家属都投来了同情或好奇的目光。
叶建国终于开口了："我...我去找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还想做什么？"沈晓妍拦住了他，"你已经害得小雨够惨了，别再添乱了！"
"晓妍！"叶桂芳有些不满，"你爸也是好心，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好心？"沈晓妍看着婆婆，眼中满含讽刺，"如果这就是好心，那我宁愿他没有这种好心！"
"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
"过分？"沈晓妍打断了叶桂芳的话，"我女儿现在生死未卜，我说什么都不过分！"
就在这时，主治医生走了过来。
"小雨的家属，我需要和你们谈谈。"医生的表情很严肃。
沈晓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孩子的情况比较复杂，砷中毒已经影响到了肝肾功能，虽然我们已经进行了洗胃和解毒治疗，但是后续的恢复情况还不确定。"
"什么意思？"叶俊杰问。
"意思就是，孩子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也可能......"医生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沈晓妍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她靠在墙上，双腿发软。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哽咽着说。
"我们会尽全力的。"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走后，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晓妍看着ICU里的女儿，心如刀割。她想起小雨刚出生时的样子，想起她第一次叫妈妈时的甜美声音，想起她每天晚上要听故事才能睡觉的可爱模样......
如果真的失去了小雨，她该怎么活下去？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包里的那个小纸袋。
那是她三个月前从网上买的，当时只是想着万一有需要的时候......
现在，也许真的到了需要的时候。
06
夜深了，ICU外的走廊里只剩下沈晓妍一个人。
叶俊杰被她赶回家休息，说是要准备换洗衣物，实际上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叶桂芳和叶建国也回去了，临走前叶建国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沈晓妍冷漠的眼神阻止了。
她坐在那张冰冷的塑料椅子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女儿。小雨还在昏迷中，各种仪器的数据在屏幕上跳动着，每一个数字都牵动着沈晓妍的心。
"妈妈在这里，小雨。"她轻声说道，即使知道女儿听不到，"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夜班护士走过来，看到她还坐在那里，有些心疼："你也休息一下吧，孩子现在情况稳定，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我不困。"沈晓妍摇摇头，"我想陪着她。"
护士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只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孩子很坚强，会好起来的。"护士安慰道。
沈晓妍点点头，但心里却没有多少希望。医生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也可能......
她不敢想象那个"也可能"意味着什么。
凌晨两点的时候，沈晓妍从包里拿出了那个小纸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