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一天,郭参谋坐在办公室里,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部长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郭参谋心里一动,赶紧放下电话就往部长办公室赶。到了门口,他喊了声“报告”,听到“请进”后推门进去。郭参谋站在屋子中间,恭敬地问:“部长,您找我有什么指示?”正低头签文件的部长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小郭啊,我没给你打电话啊?”郭参谋一下子懵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赵学友给耍了。
赵学友是和我一块儿当兵来的战友。那是1978年12月,我和高中同学赵学友一起参军入伍,后来又被分到了同一个地方——研究所的管理保障部(相当于师级部队的后勤部)军需科。不过分工不同,我去了机关食堂,当了个烧火做饭的战士;他呢,在军需仓库当管理员,管着全所干部战士的军装发放。我俩是老乡,又在同一个科,一来二去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连炊事班的战友都知道我俩关系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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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老乡和老同学,我对赵学友挺了解的。他念书时成绩平平,但有个本事特别突出,就是学人说话学得特别像。上学那会儿,他就总模仿班主任讲话逗大家乐,有时候也学我们几个同学互相打趣。没想到到了部队上,他这本事很快就派上了用场,也惹出了些事儿。
有一天,我回宿舍,一进门看见赵学友和另外两个战友正捂着嘴笑,见我进来,他们立马收住笑容不说话了。我心里直犯嘀咕,看他们脸上那表情,刚才肯定是在说我什么。我就问赵学友:“你们刚才说我啥呢?”赵学友只是笑,不吭声。另外两个战友更不敢明说,找了个借口笑着溜出了房间。过了两天,我才从其中一个战友那里打听到,原来那天我不在,赵学友在宿舍里学我和科里刘助理说话的样子。刘助理个子高,我才一米六多点,跟他说话得仰着头。加上我说话鼻音重,吐字也不是特别清楚,刘助理听得费劲,我那样子可能有点……不太利索。这一幕偏偏被赵学友瞧见了。那天上午他来找我玩,我正好不在,他就跟宿舍里那两个战友聊起了这事,还当场表演了一番。战友说,赵学友学我说话的声音,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要不是当面看着他说,光听声音绝对以为是我本人。更好笑的是,他连我说话时的动作神态都模仿,把屋里几个人逗得哈哈大笑。其实就算战友不说,我也猜得到他在学我。
研究所科研任务重,后来几年,我和赵学友作为试验后勤保障组的成员,跟着科研人员跑了好几次西北大漠参加课题试验。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和科研人员处出了很深的感情。再后来,我们在研究所里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机关、科室、连队都有熟人,有的关系处得也不错。赵学友喜欢打篮球,敢打敢拼,技术也还行,上了球场挺活跃。刚转志愿兵没多久的他,就跟年龄差不多的科研处(相当于师级部队的司令部)技术科郭参谋,还有我,成了挺亲近的朋友。周末没事,我们几个有时关起门来在宿舍通宵打扑克,当地人叫“勾吉”,偶尔也会偷偷喝点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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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入伍第七年,发生了一件事,后来在研究所传开了,成了大家闲聊时的一个乐子。那天,郭参谋正在办公室,电话响了。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部长那非常熟悉的声音:“小郭,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郭参谋当时正为一件事发愁——他媳妇快从老家来部队探亲了,可他还跟另一个单身干部挤在筒子楼的单人宿舍里。他想申请一套机关干部住房,知道营房科还有空房,但这事得领导批,他已经先跟自己的科长汇报过了。这会儿突然接到部长亲自打来的电话,郭参谋心里一阵激动,琢磨着:难道是房子的事有信儿了?部长是研究所的部门领导,也是党委常委。郭参谋是机关参谋,训练有素,去首长办公室都习惯带着保密本,随时准备记录指示。他快步走到部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喊了声“报告”,听到“请进”后推门进去。他站在屋子中间,轻声问:“部长,您打电话叫我上来,有什么指示?”正埋头签文件的部长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小郭啊,我没给你打电话啊?”郭参谋能当上机关参谋,一是学历高(他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二是脑子转得快。一听部长这话,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虽然不清楚问题出在哪,但眼下得赶紧化解尴尬。他灵机一动,想到常委会刚定下首长带队下基层蹲点一星期的事,部长是第五小组的组长,而他郭参谋正好是这个小组的联络员。会议明确要求联络员要随时听取带队首长的指示,做好机关和基层研究室的协调。郭参谋马上汇报说:“部长,政治部已经下发下基层的工作计划表了。我过来请示一下,咱们小组计划什么时候下到研究室去?我好提前跟他们联系。”部长听了,对他说:“这两天没什么会,我先把手头工作安排一下。你先跟研究室联系联系看。”“是!您还有其他指示吗?”“没了,你先去忙吧。”郭参谋这才稳住心神,从容地离开了部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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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参谋刚回到自己办公室,电话又响了。他拿起话筒,那头传来了赵学友的笑声:“郭参谋,刚才你去哪儿了?”郭参谋顿时全明白了。赵学友模仿人说话的本事在研究所几乎无人不晓。刚才那通“部长”的电话,肯定是他搞的鬼!郭参谋又气又无奈:“你小子!开玩笑也不分场合对象!我倒无所谓,部长的玩笑你也敢开?他可是你的顶头上司!”电话那头的赵学友倒是机灵。虽然他刚才捏着嗓子打了那个电话,但现在要是承认了,在郭参谋面前肯定矮一截。他干脆不接郭参谋的话茬,哈哈一笑,把话题转到郭参谋要房子的事上:“哎呀,说真的,你要找到房子了,粉刷屋子的活儿我包了!保证给你弄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好迎接新嫂子嘛!”郭参谋一看赵学友不认账,再想想自己刚才也把场面圆过去了,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这事也就算了。
不过,自从这件事以后,赵学友算是吸取了教训。凡是涉及到工作、上级领导或者比较敏感的事情,他再也没敢随便模仿着玩了。年轻人之间开开玩笑很正常,但得分清场合,把握好分寸,别一不小心弄巧成拙,把玩笑开过了头。军营里年轻人多,像这样让人捧腹的、或者带点青涩的玩笑,构成了我们那段难忘岁月里丰富又生动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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