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变金 ：我们的“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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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者，府庄村人也，本名刘锦东，又名刘正宇。我们班的“三大剑（贱）客”之一，以每次放学第一个跑出教室，第一个跑进餐厅，第一个挑到肉多的饭碗而闻名于校内。

胖胖，顾名思议，人长得胖乎乎的。因为胖，走起路来像小鸭子一样，一拽一拽的。实在是憨态可掬，惹人爱怜。

胖胖是个“贪吃鬼”，就没见他那小嘴停过。他的桌斗里没有书，全是零食和食品包装袋、饮料瓶、空奶盒。“五一”过后，俨然成了苍蝇的乐园。害的我每天上课前，先瞅他桌斗里的垃圾多不多。

有时你正讲着课，他趁你一不留神，就用书遮住脸。要么舔一下棒棒糖，要么往嘴里塞点儿辣条之类的零食。总之，他那圆圆的腮帮子总是鼓鼓的。

我说，胖胖啊，你没看网上的报道: 那“三无"辣条用的油都是掺有地沟油的劣质油。十几年前我在你们那儿工作时，从熬油的旁边路过，见那大锅上面还漂着屎橛子、尿不湿， 嗷~~，恶心死了，你还吃？胖胖说，啥呀，你不知道吧，熬油还得加酸咧。俺那儿熬的油都卖到化工厂炼柴油了，没卖给做辣条的，你净是不想让俺吃辣条骗俺哩。

得，这货百毒不侵，吓唬也不管用，反正就是要吃。

每到中午大课间，他和大笨龙俩人提着水杯相伴去餐厅。说是去打水，实际是去看吃中午食堂做啥饭哩。好几次被我去食堂巡视时撞个正着。我说，你俩别上课了，来帮厨吧，这样也不用每天费心打听中午吃啥饭了。

后来腾宇给胖胖说，其实你不用每天劳心费力地去食堂看做啥饭，餐厅门口的每周食谱上公示了每顿吃啥饭。胖胖说，那也不一定，那食谱说不定是应付检查的，还是眼见为实。

那次我说，胖胖，你不用再去打探每顿吃啥饭了。反正每次吃饭你都是全校第一个跑到餐厅的，肉最多的碗都是你先挑走。他说，那不，我主要是提前看看饭菜对我口不？如果不可我口，我就不跑那么快了，把吃饭第一名让给老胡、大笨龙他们几次，不然他们还说我紧嘴哩。我晕！

于是，我们班的同学每天都可以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刚响第一声，不管老师讲没讲完，胖胖马上离开座位飞速挪到教室后门口。一边扭头看着老师，一边一只手握着门把手，摆好推门的架势。单等老师一说：“下课”，他就推开门，撒开脚丫子抄花园的近路向餐厅跑去。你在后面看：只见他两条小腿上下翻飞，两只小手前后摆动，活像个滚动的球。关键是边跑嘴里还“啊…...啊…...啊”个不停，生怕晚一步谁抢了他的吃饭第一名。

所以何老师我们几个讲课从不拖堂，免得午饭胖胖没抢到第一名，影响他下午上课的情绪。

那次我问他：胖胖，你有180斤没？他说，没，才150多斤。我说，你减减肥吧，肉长多了都是害，再次吃饭时要多吃蔬菜少吃肉。可人家再去打饭时，仍然老一句：多打点儿肉！

胖胖长得虎头虎脑，胖乎乎的小手，圆鼓鼓的肚皮煞是惹人喜爱。就是个人卫生令人实在不敢恭维。零食塞满了桌斗，书、卷子堆得到处都是。你上一节刚讲过的卷纸下一节让复习，他就开始翻箱倒柜。桌面上、桌斗里、书包里，都被他拌凉菜似的，弄得乱糟糟。嘴里还絮絮叨叨：“喂，真是奇了个怪，弄哪儿了？刚还见了啊。小黑马，是不是你拿我卷纸了？对，一定是你趁我下课不在，拿我卷纸上厕所了，快赔我。”

重点是咋也找不到，唉，卷纸不翼而飞了。

过了半天，卷纸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又重见天日了。但是上面要么满是辣条油的油渍，要么沾满了脚印成了“花猫脸”，反正是没法看了。所以更多时候让复习卷纸时，他都是伸着头可怜巴巴地瞄同桌的，让你又气又好笑。

好在何老师给他安排的同桌，都是人美心更美的女生，有时实在看不过眼了，趁下晚自习帮他整理一下。试想：如果让他跟呆呆同桌，这两大“窝囊货”每天别上课了，光找卷纸就找到下课了。

他的前桌郝晨曦同学在作文《我眼中的他》里这样描写胖胖：……但是，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无非就是他把袜子拿出来给我们看吧！先露出一个不可名状的魅笑，在别人一不留神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袜子放到别人嘴边。我想他星期三拿的袜子，现在已经成臭的了吧！他肯定在脚上穿过那双袜子……

也许是胖人都怕热，出汗多吧。天一热，胖胖要么拿着书一屁股坐在空调旁边的桌子上，把出风口堵的严严实实，害的全班同学“讨伐”他；要么就是拽着窗帘装躲猫猫。其实我知道，他是用窗帘擦汗呢。我不止一次说他：“胖胖，这大窗帘每天被你当成澡巾擦汗，放假了你让你妈来给我洗窗帘，还得用手洗。”

他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不是擦汗呢，我是躲猫猫哩（简直胡扯八道，人家谁和你躲猫猫，都六年级了，你以为上学前班呢）……再说又不是光我一个人拽窗帘了，还有那谁谁谁也拽了……”临毕业，窗帘给我都擦包浆了，也没给我洗。

胖胖爱读课外书，老师布置的课外阅读他基本上都完成了。不像我们班有的人，到毕业了还没把四大名著里的人物对号入座，考试时还答火烧赤壁是林冲干的。也正因为读书多，所以胖胖的语文成绩一直不错，班里数一数二；作文也是妙语连珠，经常被展示。但他数学就远不如“呆呆”和“大笨龙”了。

某中毕业测试结束后，何老师让对着答案估分，结果他直接哭得梨花带雨。因为别人数学估分都在九十分以上，只有他把不该错的倒数第二大题给写错了，先比别人多丢6分，再加上其它失误的，估了86分（成绩出来后准确的分数是83分，班上倒数了）。我给何老师说，按往年成绩推算，胖胖估计没戏了。因为他数学比别人低了10分，就算他语文好，也不容易超别人10分。

后来他爷爷来给他送吃的，见到我说，考试完那天，他回到家后一进门就哇哇大哭：“考砸了，上不了某中了。”他家人说：“过年的时候你还拿回来个第一名的奖状，还说英语考了100分，总分全乡第二，明年上某中没问题，这关键时候咋就掉链子了？你这孩儿啊……”

胖胖咧，啥叫矜持？啥叫低调？我说过没？成绩未揭晓之前，任何时候都不能说我能咋咋……每年都有看平时成绩，咋都该考上的，最后没考上，结果是向隅而泣；也有平时成绩看起来，咋都希望不大的，却最终逆袭成功，仰天大笑。你我皆凡人，这魔幻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你忘了？老胡作文第一次被展示，他就想拿到妈妈面前炫耀炫耀。我让他不要张扬，要矜持。难道你就认为只有老胡需要矜持，你就可以张狂了？过年时离考试还有几个月，你就敢说你有把握上某中？这下可好，打脸了吧？

我满以为这下胖胖要垂头丧气一段时间了。可没想到，仅过了几天，他又开始了上课“贩剑”的生意：“老师，让俺玩玩电脑吧，以往人家都是考试过后就让玩电脑的；咱别上课了，让俺看电视吧；快毕业了，让食堂做鲍鱼龙虾吧；你今年准备请考上的吃啥大餐咧……”把一切悲伤、忧愁都抛到了脑后。

我心想：就他那数学成绩，基本出局了。他还有心吃鲍鱼龙虾呢，还替别人操心吃啥大餐咧……这家伙心可真大啊，怪不得吃那么胖。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可把他爸妈愁坏了，一直给我打电话：成绩出了没？上某中有希望没？这去哪儿找初中上呢？

胖胖爸是我十几年前教过的学生。我说，你只管先去给他找学校吧，做两手准备。胖人有胖福，一胖压百害。说不定别人也有失误的地方，他还有很大可能被某中录取。

胖胖人缘好，心态好。老胡、举举都在作文中夸过他与别人分享自己的零食，还说他在宿舍熄灯前给大家跳过“肚皮舞”。这个我查寝室时真没见过给。

不过在班上我发现胖胖有时背卷子时，情不自禁的一只手举着卷纸，一只手背在屁股后，一条腿着地，肚子一鼓一鼓的，拽着窗帘边背边转圈。我问：“胖胖，你这擦汗也不老实，毕业前不把窗帘拽掉你是不死心呀”。他说：“没啥。”老胡马上接着说：“老师，胖胖那是在跳肚皮舞呢！”

啥？肚皮舞？胖胖是不是看了电视剧《西游记》后，想学天竺少女呢？可他那大肚皮和天竺少女曼妙的身姿咋也不般配啊。不对，他一定是在模仿抖音上很火的“豪哥”表演印度小品呢。

大家可以脑补一下：在宿舍LED灯地照耀下，胖胖穿着短裤、露着白肚皮，站在床上（心疼胖胖的床三秒）。一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背在屁股后，肚子一鼓一鼓，屁股一撅一撅的样子，真要把人笑死了。

据说，胖胖的“肚皮舞”、老胡的“宝宝芭士”、大笨龙的《苹果香》并称我们班“三绝”（我只是在晚上查寝时听大笨龙唱过《苹果香》，像杀驴似的），原本说放假前让他仨给大家展示一下才艺的。可惜某中的测试结果一直不出，大家都为去哪儿上初中而忐忑不安，没心情。所以没有欣赏成，实在是这届同学的一大憾事！

放暑假那天下午，某中成绩揭晓。胖胖仗着语文和英语这两科强项，愣是把他那惨不忍睹的数学给拉起来了，堪堪被录取。算是有惊无险吧，好歹没得向隅而泣，把他爸妈高兴坏了。

仅隔了两天，胖胖爸妈就开车带着他拿了一面锦旗，拉了一个皮箱，趁我在学校值班时上学校来了。被我训了一顿（反正他爷俩都我的学生）：不是说不让做旗吗？真想做了你们十几个人一起做一个就行了。如果每人做一个，再印上“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挂办公室。是让人家当我们老师是江湖神医呢？还是赶明儿让我们老师赶集卖狗皮膏药去？白浪费钱。有那钱还不如买包松籽，咱俩一磕嘎嘣脆，一嚼满嘴香，多好。

再说你拉个破皮箱干啥？是不是上某中你爸要给你买新皮箱了，这个送给我留纪念咧。结果他说，我书还没拉走呢，我拉皮箱装书的。我说，就你那书还没被你嚯嚯完呢？缺皮少页的，还剩几张纸了？卖废纸会卖个啥钱？这会儿知道东西中用了，还不如去帮你爸烧锅，熬桶油后分你一盆油的钱，也比你卖这两本破书的钱多。况且我也没拿教室钥匙，你等何老师啥时来了再来拉吧。

我给胖胖爸说：“你让他减减肥吧，不然到某中入学军训时，跑一圈就把这家伙给累趴下了。”他爸说：“为了让他减肥，家里买了台跑步机，可他跑几天就不跑了，放到那儿成了摆设。他妈看到机器闲置那儿有点儿可惜，就天天在上面跑步。他妈本来就瘦，结果又减了几斤。这下倒好，让减的没减，不让减的倒减了，看这事儿弄的。不过反正是得想法让他减肥，我准备趁暑假这俩月，每天吃过晚饭带他跑上两公里。”这感情好，祝愿胖胖减肥成功吧！

前两天我翻手机，看到胖胖妈发的朋友圈：恭喜我儿被某中录取了！自豪感拉得满满的。我在下面写了条评论：愿胖胖在新的学校，吃饭仍然保持第一名，管好嘴，迈开腿，拽起来；鹏程万里，展翅高飞！

补记：胖胖的作文写得妙趣横生，读后令人忍俊不禁。我留存的有五六十篇，无法在这里展示。整理后逐步发表在微信公众号“文学百草园”，里面有胖胖、老胡、大龙、呆呆……

作者简介

银变金，河南原阳一农夫。农闲时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读书，偶有田间见闻见著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