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儿子小学布置寒假作业，需要一名家长扮演年兽。
扮演年兽的家长需要遵循三条规矩。
年兽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年兽要无条件服从人类的话。
年兽在特殊情况下，需要被殴打。
并且全程录像，上传到网上，点赞过50000，才算完成任务。
除夕日，我们一家人自驾回了老家，儿子便嚷嚷着要我扮演年兽。
我晕车晕得头晕目眩，就随便敷衍了一句“嗯”。
儿子激动得给了我一巴掌，直接给我扇出血来：“耶，妈妈同意扮演年兽咯！那我终于可以随便打你了！”
1
“你神经病啊！”
被儿子这一扇，我顿时气笑了。
老公慕青阳连忙呵斥儿子：“慕小明，有你这么跟妈妈开玩笑的吗？”
慕小明顿时瑟缩起来，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惶恐不安。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是累了，对着镜子一照，发现是牙龈出血。以儿子的力气，也不太可能给我扇出血来。
我脑子有点混沌，也就没跟他计较。
没几分钟就到了慕青阳家里的老宅。
下车后，我又渴又累，坐在客厅里，从保温瓶倒了一杯热水正要喝。
“妈妈，你犯规，你不能吃我们的东西！”慕小明啪的一下打翻了我手里的水，大声嚷嚷。
手里还举着一部手机，正在录像。
我一下子火气窜到了天灵盖。
但我一张嘴，嘴里干巴巴的，顿时卸了火，懒得跟他犟。
于是敷衍道：“好好好，妈妈不喝这杯水了。”
说着，我走到厨房，婆婆家里是老火灶，旁边有一个蓄水的池子，可以直接喝。
我渴得拿瓢舀了一勺，狼吞虎咽地痛饮起来，头顶却被人连着扇了好几下，痛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一回头，不知何时婆婆站在我身后，一脸怒气。
“谁让你喝水了？你是年兽，就要明白年兽的本分！你要是让我乖孙子的寒假作业完不成，有你好看的！”
我莫名其妙，压抑着怒火，试图好好跟她说。
“妈！小明不懂事，你也跟着他不懂事吗？年兽是个虚拟形象，我是个人，不喝水会渴死的！”
婆婆瞪大了眼睛：“我不管！谁要是跟我乖孙子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再也控制不住脾气，直接给了慕小明背上一巴掌。
“你这个破年兽的寒假作业我不做了！哪有你这么欺负妈妈的！”
慕小明哇的一下哭出了声，鼻子眼睛都红了。
这时，慕青阳听见声音，皱着眉头赶来。
“怎么了怎么了？大年三十吵吵嚷嚷的，晦不晦气？”
婆婆一见他来，便一脸心虚地拉着慕小明离开了。
慕青阳过来安抚我。
“慕小明不懂事，你还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吗？你也知道，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在树立规则意识，就是有一些很固执的念头，大人得体谅一些才是。”
我抽了抽鼻子。
慕小明是我怀了好几次才怀上的。
最后一次怀孕时，医生都说我老公的精子质量太差，很容易流产，建议我不要死磕这一个孩子。
可我不服气，非要生他。
没想到这孩子脾气异于常人，脑子里总是一根筋，说也说不通。
罢了罢了，苦果都是自己招来的。
我憋着火。
走到慕小明面前。
“妈妈刚刚打你了，你也欺负妈妈了。咱们两清。”
慕小明抽抽搭搭地哭着，拿手指缝的眼睛看我。
“妈妈，还愿意给我当年兽吗？”
“愿意。”
我按下心头那点儿不舒服，勉强答道。
2
慕青阳回老家的时候，嫌弃带年货回老家麻烦，于是下午要去镇上采买。
婆婆让我们休息一下，她做午饭。
我皱着眉头，跟慕青阳叮嘱。
“别让婆婆太劳累了，我就吃一碗热汤面就行。”
慕青阳摸着我的手，笑了：“我知道，你就安心休息吧。”
我才安心睡了下去。
谁料，睡梦中却闻到一股迷迷糊糊的焦糊味儿。
睁开眼，一捧火光正炸在我眼前。
我吓得尖叫一声，连忙爬了起来。
傻叔子在一边咯咯笑：“年兽被炸醒咯！年兽被炸醒咯！”
我气懵了，穿起外套就往楼下走。
一路踩得地板梆梆响。
“慕青阳！你出来，好好管教一下你弟弟！”
我指着脸上残留的火药痕迹，以及被炸飞的半截睫毛，生气道。
“谁让他把火药往我身上扔的！”
慕青阳捧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也很生气。
“妈，谁给清河递的炮仗？他脑子不灵光，哪能玩儿炮仗呢。”
婆婆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一脸不爽。
“吵吵吵，成天只知道吵我。”
“你弟弟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猴儿一样到处乱窜。”
“我要整治一大家子的饭菜家务，还要带小孙孙，哪有空管他！”
这时，慕小明从婆婆身后钻出半个脑袋，也是一脸心虚的样子。
我一下子瞧见了，立即提高声线。
“慕小明！是不是你把炮仗给叔叔的？！你这是要存心害死妈妈呀！”
慕小明不敢看我，嘴唇嗫嚅。
“我只是让叔叔打年兽。谁让妈妈就是年兽。”
我气懵了。
不知道这家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我气得直接上了楼，开始收拾行李。
慕青阳上来打圆场。
“气性怎么这么大？先吃饭先吃饭。”
合着刀没落到自己身上。
慕青阳专爱和稀泥，平时我懒得追究他。今天这个火。我还非发不可了！
我冷笑一声。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大年初一被自家人喊打喊杀，你气不气？”
慕青阳狠狠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先吃完饭再说。”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行程，这几天的车票都被售罄，想连夜跑路都不行。
虽然气得半死，也只能别别扭扭下楼吃了饭再说。
谁知，婆婆给一人端了一盆鸡汤面，黄澄澄的鸡汤，翠绿挺括的蔬菜，还有一大块一大块的鸡肉。
唯独给我的，是一盆散发着腥气、撒了红油的生拌牛肉。
我把碗一推，终于出离愤怒了。
“慕青阳！我有胃病，妈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怎么给我做的是生拌牛肉？”
婆婆脸色局促。
“这是小明说的，你不能吃人食，要我给你搞一点年兽吃的。你平时朋友圈里，不也老吃这些生东西嘛。怎么还怪上我了？”
“年兽年兽，一个寒假作业把你们都洗脑了？！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当然要吃人吃的东西！”
而且我朋友圈里发的是健身餐，那能一样吗？
我气得坐在座位上不说话，脑子里念头急转。
见状，婆婆小声道，“要不然我给你换一碗热汤面。”
我把筷子一摔。
“吃什么吃！不吃了！”
说完，就往屋外走。
3
慕青阳上来拦我。
“你干什么？”
我扯开他拦我的胳膊，大声吼道：“开车，回我家过年！在你们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过个屁年！”
慕青阳把嘴上的油汤一抹，一脸我又在无理取闹的表情。
“好吧好吧，刚好我也吃完了。这会儿咱们去买年货怎么样？”
慕小明也追上来，一脸怯懦不安。
“妈妈妈妈，你别生气了。我去镇上给你挑礼物怎么样？”
看着父子俩小心翼翼的眼神，我的怒气才缓缓平静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跟慕青阳回他老家过年。
习惯上不舒服有磨合，是肯定的。
再加上我生理期来了，今天本来就脾气暴躁，激动之下确实不好下决定。
想来想去，我恨恨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上了车。
慕青阳老家住在深山，道路又窄又陡，一路十八弯。
过年车辆多，开到半路就开始塞车。
慕青阳让我下车帮忙看看路况。
我听话下了车，一边跟他说怎么后退，一边看中了旁边卖东西的一家便利店。
早上舟车劳顿，中午气得半死，这会儿肚子饿得难受。
我跟慕青阳慕小明招呼了一声，就直接进了便利店买东西。
老家的便利店是民居改造的，非常老旧，能买的小零食也非常有限。
我随便挑拣了几样，才出了便利店。
谁料，外面路倒是不堵了，停着的车也跑了个干净。
包括我家里的那辆。
我站在原地，人都傻了。
连忙给慕青阳打电话：“我不是让你们等我，你们怎么都走了？”
慕青阳那边人声鼎沸，他哎哟一声。
“老婆，你没上车吗？刚刚拉了几个亲戚，一不小心把你忘在原地了。要不这样，你直接走回家吧。”
慕小明在旁边帮腔。
“是啊妈妈，你直接走回去呗，又不远。”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手机。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气到说不出话来。
下车的时候，慕小明抱着我的羽绒服不撒手，我又嫌热，这会儿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
林风一吹，就冻得瑟瑟发抖。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因为失温冻感冒。
我瑟缩了身子，走得心急不已。
偏偏这山道四通八达，我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中途我给慕青阳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
手机的电量本就岌岌可危。
我立即换了手机，不敢再用。
好在，路上有几家民居，我一个接着一个问了路，又借了一件外套，总算回了老宅。
然而一到家爬上床，我就发起了高热。
迷迷糊糊中，慕青阳慕小明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直到一阵刺骨的冰寒液体泼到了我的脸上，我才一个激灵，蓦然清醒过来。
“哈哈哈，我就说嘛，妈妈肯定是装病！噜噜噜，坏妈妈，快起来给我扮年兽。”
我气笑了。
扬起手，干脆利落给了他一巴掌。
慕小明呆呆地看着我，眼眶里蓄满了泪珠，看着好不可怜。
紧接着，婆婆的怒吼响彻在我耳旁。
“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孙子，我跟你拼了！！！”
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扔到地上，下意识护住了头。
4
婆婆手持汤勺，一边疯狂拿汤勺敲我一边哄慕小明。
“小明不哭不哭，奶奶为你出气噢！”
汤勺很重又裹着油汤，不一时我就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痛，还黏腻得不行。
“够了！够了！你们住手！”我嘶哑出声，试图制止婆婆的暴行。
谁知婆婆还不停手，气喘吁吁道。
“年兽还没打死！接着打！接着打！”
人在屋檐下，我又病得厉害没力气抵抗，只能蜷成一团尽量躲避汤勺。
旁边的慕小明也不哭了，拍手叫好。
“好！好！好！打死这个坏年兽！打死这个坏妈妈！”
婆婆更受鼓舞，也笑出了声。
“乖孙孙说得对，打死这个坏年兽！让她以后都不敢再欺负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
慕小明都看得无聊了跑开后，婆婆也志得意满地去做菜。
姗姗来迟的慕青阳才把我抱起来。
他一脸惊讶。
“你怎么睡个觉都不老实，怎么滚地上了。”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字一顿道。
“慕青阳，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去。”
慕青阳皱了皱眉头。
“今天大年三十，你别发牢骚。我们回去了，我妈脸上多难看啊。你看慕小明在老家，也玩得很尽心不是？”
我推了他一把，恨意蹭噌噌往上冒。
“你没看到他们娘俩把我欺负得有多惨吗？你老妈你儿子把我当仇人。”
慕青阳有点惊讶。
把婆婆喊了过来，跟我解释清楚。
婆婆一脸委屈不安。
“我刚刚是为了哄孩子，才轻轻打了她几下。哪里有这么严重？”
我对她怒目而视。
“你刚刚还跟小明说一些有的没的，要打死我，难不成也是开玩笑？”
婆婆看了看一脸老神在在的慕青阳，又看了看一脸怒气冲冲的我。
也发飙了。
“怎么了？噢，我是乡下人，就不能教育城里的孙子了？青阳，你看你娶的好媳妇！是怎么羞辱你妈的。”
我气得头昏脑涨，只对慕青阳说。
“不送我回去！我就离婚！立刻！马上！否则我就报警！”
婆婆在旁边啧了一声，一脸嫌弃。
“儿子，大年三十连自己媳妇儿都压不住，你也忒窝囊了。”
见状，慕青阳咬了咬牙。
“徐梦年，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今天这顿饭必须在我家里吃，我说的！”
我冷静下来，给老家当公务员的闺蜜发了一则短信，才冷笑了两声。
“好，好，好。”
5
慕青阳还以为我是答应了，满意地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过来给妈妈慕小明磕头认个错。”
慕小明得意洋洋道：“老师说了，年兽磕头，今年就不磕巴。妈妈，你快给我们每个人一人磕一个吧。”
我眯起双眼，笑了笑。
“慕小明，你们老师还忘了说，年兽长包，今年才能大富大贵。妈妈本来准备了十五万的红包，打算给你们一人五万的，今天没去镇里，这个红包给不出来了咋办？”
一听，慕小明顿时急了。
“爸爸爸爸，都怪你出的馊主意，害得妈妈给我们的红包都没有了！快赔我快赔我！”
爸爸出的馊主意？
难不成，刚刚慕小明泼水这些破事儿，都是他指使的？
我目光挪向慕青阳，顿时心凉到了谷底。
慕青阳却一脸理直气壮：“你的工资不是都由我保管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淡淡道：“找闺蜜投资了个小项目，赚了一点。”
婆婆帮腔：“慕小明！你媳妇还藏私房钱，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和明明今天这么一逼，她哪里会说实话？看吧，还是你妈的心向着你吧！”
慕青阳微微翘了嘴角，又咳嗽了两声。
“好啦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现在看着他，只觉得越发恶心。
最终，在慕小明的死缠烂打之下，慕青阳主动带我又去了一趟镇里。
我提出要去镇上的医院。
他皱起眉头，面露疑惑。
“一个小感冒去啥医院，你手上有钱烧得慌吧。”
我心中冷笑，得知我有私房钱之后，慕青阳表现得似乎很反感？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藏过私房钱。前段时间公司资金链断裂，也没见你帮帮我。”
慕青阳冷冷哼了一声。
我看他是铁了心不会带我去医院。
也只有沉默不语。
刚刚我跟闺蜜打了个微信电话。
她说她立刻就到。
今儿晚上，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待在这个破家了。
我借口取钱，慕青阳没有下车。于是我一个人去了银行，却在路边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也在柜台前取钱。
那不是慕小明的班主任吗？
看到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寒假作业，我今天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气势汹汹冲上去拉住她，质问。
“康老师，你们那个莫名其妙的年兽作业是怎么回事。让家长扮演年兽，设置了那么多反人性的规则，又不能弘扬春节文化，简直恶俗！”
康老师惊讶：“小明妈妈，你说什么，我们压根没有这个寒假作业啊。今年寒假的社会实践作业是小组作业年画手抄报。我看您是误会了吧！”
没有这个作业？！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心寒得彻底。
原来，我今天受的苦，全是这一家子故意算计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