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家来福了吗?”
李翠花逢人便问。丈夫喂猪时离奇失踪,半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年关将至,全村人催她杀了那头越养越大的老母猪分肉过年。
她含泪应下,可当屠刀剖开猪肚时,一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秘密被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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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翠花家的院墙,在村子最东头。
再往东走,就是一片黑黢黢的野林子,风一吹,鬼哭狼嚎似的。
村里人都说那地方不干净,可李翠花住了半辈子,也没觉得有什么。
真正让她觉得不干净的,是人心。
丈夫张来福失踪半年了。
一个大活人,就在自家猪圈里喂猪的时候,凭空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村里的碎嘴婆娘们,一开始是同情,后来是揣测,现在,眼神里都带着点说不清的黏腻。
有的说,张来福肯定是欠了外面的赌债,跑路了,把烂摊子扔给了李翠花。
有的说,他准是在外面有了野女人,跟着狐狸精享福去了。
更难听的,是说李翠花受不了自家男人窝囊,半夜里伙同野汉子,把张来福给害了,埋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对于这些话,李翠花一概不理。
她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清扫院子,喂鸡,然后再去猪圈里,看看那头老母猪。
那头老母猪,是张来福失踪那天晚上,正在喂的最后一头猪。
也是全村最大的一头猪。
半年过去,它被李翠花用最好的料喂得膘肥体壮,肚子滚圆,像一口倒扣过来的大黑锅。
它看到李翠花,总是懒洋洋地哼哼两声,巨大的身子挤在狭小的猪圈里,连翻个身都困难。
李翠花看着它,眼神复杂。
她总觉得,这头猪的眼睛里,藏着秘密。
那是一种动物独有的、看透了一切却又无法言说的平静。
村长来过她家几次,都是一个意思,劝她把猪卖了。
“翠花啊,来福走了这么久,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这猪养这么肥,再不卖,就要亏本了。”
“卖了换点钱,不管来福回不回来,你的日子总得过下去。”
李翠花每次都只是低着头,摇摇头。
“再等等。”
她在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在等一个奇迹,等张来福推开院门,笑着骂她傻。
又或许,她只是想守着这点念想,守着这个家最后一点和张来福有关的东西。
日子就在这种沉默的等待中,一天天滑过去。
秋风扫落了院里老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冬天,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来了。
村里的空气,也一天比一天冷。
02
半年前的那个夏夜,其实和任何一个夏夜都没什么不同。
蝉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空气闷得像一床湿棉被。
张来福从外面回来,满身的酒气和汗臭。
他输钱了。
李翠花不用问也知道。
每次他喝成这样,都是在村西头的王二家输了钱。
王二是张来福的远房表弟,脑子活络,嘴也甜,就是手脚不干净,还好个小赌。
李翠花不喜欢王二,总觉得他那双小眼睛里,藏着算计。
她劝过张来福多少次,离王二远点。
张来福嘴上答应着,可没过几天,又被王二喊了过去。
“你又去赌了?”李翠花没看他,手里纳着鞋底,一针一线,都带着怨气。
“没,没赌,就是跟二子喝了点酒。”张来福含糊地应着,不敢看她的眼睛。
“喝酒能喝得脸上被挠出几道血印子?”
张来福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那里火辣辣地疼。
是输急了眼,跟人推搡时被抓的。
“蚊子咬的,山里的蚊子毒。”他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李翠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不锐利,却像水一样,慢慢地,就把张来福心里的那点慌乱给浸透了。
“来福,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把猪喂好,攒点钱,给儿子在城里买房娶媳妇,比什么都强。”
张来福被看得心烦意乱,猛地一拍桌子。
“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到晚唠叨,烦不烦!”
吼完,他又有些后悔,声音软了下来。
“我去喂猪,今天轮到那头老母猪了,那家伙精贵得很。”
他抄起猪食桶,逃也似的走进了夜色笼罩的院子。
那是李翠花见他的最后一面。
她坐在灯下,听着院子里猪食倒进石槽的声音,听着老母猪满足的哼哼声。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她以为他喂完猪,就回屋睡觉了。
可她等了半夜,床上另一边始终是空的。
第二天一早,猪圈的门大开着,猪食桶倒在一边,张来福不见了。
李翠花报了警。
警察来了,在院子里院外转了一圈,问了半天话。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成年男子,主动失踪的可能性比较大。
或许是离家出走。
让他们再等等。
李翠花也去找过王二。
王二一口咬定,那天晚上张来福喝完酒就走了,之后去了哪里,他一概不知。
他的婆娘也在旁边帮腔,说得有鼻子有眼。
李翠花看不出什么破绽,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
她不相信张来福会自己走。
他虽然好赌,但胆子小,也恋家,更舍不得他那个宝贝儿子。
可他到底去哪了呢?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李翠花的心里。
03
寻找张来福的日子,是灰色的。
李翠花把附近的山头、河沟,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她求着村里人帮忙,可大家找了两天,一无所获,也就渐渐散了。
人总要过自己的日子。
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耽误自家的农活呢?
她一个人,瘦小的身影,在田埂上,在山林里,像一个孤魂野鬼。
她逢人就问,“看见我家来福了吗?黑黑的,不高,穿着那件蓝色的旧褂子。”
人们从一开始的耐心回答,到后来的摇头躲闪。
时间长了,村里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那种眼神,比刀子还伤人。
她去镇上的派出所,去了一次又一次。
接待她的,总是那个年轻的警察,嘴上客客气气,但眼里的敷衍,藏都藏不住。
“大姐,我们一直在关注,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你说的那个王二,我们也调查了,没有证据证明他跟张来恩的失踪有关。”
“你还是先回家等消息吧。”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说辞。
每一次,都把李翠花心里的那点火苗,吹得更暗一些。
只有一次,她从派出所出来,在街角看到了王二。
王二正跟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人站在一起,嬉皮笑脸地递烟。
他看到李翠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冲她咧了咧嘴。
那个笑容,让李翠花浑身发冷。
她总觉得,王二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她没有证据。
在这个人情淡漠的村子里,没有证据,就等于什么都没有。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声。
风声里,好像夹杂着张来福的呼喊。
她甚至出现了幻觉。
好几次,她都仿佛看到,院墙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蓝色的旧褂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等她揉揉眼睛再看,那里又什么都没有。
只有老槐树的枯枝,在风里摇晃,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干瘦的手。
村里的赤脚医生说,她是思念过度,伤了心神。
给她开了几包草药,喝下去,苦得舌根发麻,却一点用都没有。
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架子。
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慰藉的,就是去猪圈看看。
看着那头老母猪一天天变肥,她的心里,反而有了一种诡异的踏实。
就好像,守着这头猪,就是在守着张来福一样。
这头猪,成了她和那个失踪的男人之间,唯一的、活着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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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年关将至。
村子里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
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贴上了红色的窗花。
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放着零星的鞭炮。
空气中,飘散着炒货和肉食的香气。
这股香气,对李翠花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别人家是团圆,她家是冷清。
别人家是喜庆,她家是悲伤。
村长和几个族里的长辈,又一次找上了门。
这一次,他们的态度很坚决。
“翠花,不能再等了。”
“村里好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大家商量好了,今年杀头大猪,全村人分一分,也算冲冲晦气。”
“你家这头猪,是全村最大的,就它了。”
“钱我们按市价给你,一分都不会少,就当是全村人帮你一把。”
长辈们说得语重心长,句句在理。
在农村,宗族的力量,大过天。
李翠花知道,她不能再拒绝了。
拒绝,就是不给全村人面子,就是把自己彻底孤立起来。
她抬起头,环视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们的脸上,带着关切,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二也在人群里。
他缩在后面,眼神躲闪,不敢和李翠花对视。
李翠花的心,猛地一沉。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就按长辈们说的办。”
人群里发出一阵轻松的议论声。
村长赞许地点点头,“这就对了,日子总要朝前看。”
杀猪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八。
村里最好的屠夫,是赵老四。
他杀了一辈子猪,手艺精湛,刀法利落。
消息传开,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这半年来,李翠花家的这头大肥猪,早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人都好奇,这头被养得像小牛犊一样的猪,到底能出多少肉。
那天,天还没亮,李翠花家的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男人们围着猪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女人们则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分到肉要怎么做才好吃。
王二也来了,他比任何人都积极,帮着众人把那头巨大的老母猪从猪圈里拖出来。
老母猪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四蹄乱蹬。
可它太肥了,七八个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按倒在早已准备好的长条凳上。
李翠花站在屋檐下,远远地看着。
她的心,像被那头猪的嘶吼声,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看到赵老四拿出了他那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
阳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那光,晃得她眼睛疼。
她想别过头去,可双脚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赵老四手起刀落。
看着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看着那头曾经寄托了她所有念想的老母猪,在抽搐中,慢慢没了声息。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在他们眼里,这是丰收,是喜悦,是即将到口的美味。
只有李翠花,觉得那流出来的不是猪血。
是她的希望,她的等待,她这半年来所有的坚持,都随着那股温热的液体,流干了。
05
开膛破肚,是杀猪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程序。
赵老四是老手,他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才拿起另一把更小的、专门用来开膛的弯刀。
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赵老四不紧不慢的动作声,和炭火上烧水发出的“咕嘟”声。
李翠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几步,挤进了人群。
王二就站在她不远处,他的脸色,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显得异常难看。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不停地搓着手,眼神飘忽,不敢去看那头已经被开膛的猪。
赵老四的刀,很稳。
他从猪的胸口,一刀划下,动作干净利落。
巨大的猪肚,被完整地剖了开来。
热气混合着内脏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围观的人群,发出“哦”的一声感叹,都在估算着这猪下水的分量。
赵老四伸手进去,开始掏里面的东西。
猪心,猪肝,猪肺……一样一样被他熟练地取出来,扔进旁边准备好的大盆里。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李翠花稍微松了口气,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嘲笑自己的神经质。
然而,就在赵老四把手最后一次伸进猪的胃里,准备把它整个掏出来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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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他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咦。
“四叔,怎么了?”旁边有人问道。
赵老四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感受着手里的东西。
那东西,沉甸甸的,硬邦邦的,隔着滑腻的胃壁,能摸出一个奇怪的轮廓。
绝不是没有消化完的猪食。
“不对劲。”赵老四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使出全力,将整个猪胃,从腹腔里拖了出来。
那是一个异常沉重和巨大的胃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家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赵老四手里的那把弯刀。
王二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
赵老四不再犹豫,他手腕一翻,锋利的刀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划开了那层坚韧的胃壁。
一道口子裂开。
没有想象中的污秽流出。
随着裂口被慢慢扩大,一个被胃液包裹着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那东西,不是骨头,也不是石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什么。
下一秒,时间仿佛静止了。
院子里死一般地寂静,连风都停了。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妇人,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李翠花也看清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剖开的猪肚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的东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