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疯了吗？还是没脑子啊，一千二百块钱买盆草？！"
男友梁华的声音在理发店门口炸响，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苏婉抱着那盆兰花，脸色苍白如纸："可是...那不是草，是兰花。"
"兰花也是草！"梁华气得脸都红了，"苏婉，我真是看错你了！一千多块钱，够我们吃多少顿饭？够买多少东西？你竟然用来买盆破草？请问你家里有矿啊，你就是个臭洗头的！"
这是2001年春天的一个下午，距离苏婉在桂林买下这盆"野生建兰"已经过去了四年。
四年来，它从未开过一朵花，四年来，所有人都说她被骗了。
但苏婉依然每天给它浇水，和它说话，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奇迹。
直到4年后的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01
苏婉记得那是个阴雨连绵的三月，南方的春天总是这样，湿漉漉的像她当时的心情。
她在"红玫瑰"理发店里已经做了三年洗头妹，手指因为长期浸泡在洗发水里变得粗糙，指甲缝里永远有洗不掉的药水味道。
"小苏，过来一下。"徐姐在收银台后面喊她。
苏婉放下手里的毛巾，走过去。
徐姐四十多岁，脸上的妆总是画得很浓，但人并不坏，至少在这条街上，她算是个还说得过去的老板。
"你不是一直想去桂林吗？"徐姐翻着账本，头也不抬地说，"店里最近生意不错，我给你放三天假，自己去玩玩。"
苏婉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确实提过想去桂林看看，但那只是在客人面前的闲聊，没想到徐姐竟然记住了。
"真的吗？"苏婉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当然是真的，你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徐姐合上账本，"不过工资照扣，我可不是慈善家。"
苏婉连连点头，心里却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
她攒了将近两千块钱，本来打算年底回老家，现在可以先去实现这个小小的梦想了。
那天晚上，苏婉躺在宿舍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一间十平米的房间，隔音很差，隔壁电视的声音一直传到凌晨。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脑子里全是对桂林山水的想象。
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旅行过，这次算是第一次。
第二天一早，苏婉就去车站买了去桂林的车票。
坐在颠簸的长途车上，她透过车窗看着不断变换的风景，心情像春天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兴奋、紧张、还有一点说不清的忐忑。
桂林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美。
苏婉下了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些形状奇特的山峰，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她在漓江边找了家便宜的招待所住下，然后迫不及待地出去游览。
江边的风景让她看得如痴如醉。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水，清澈得可以看到江底的石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山，每一座都有自己的形状和故事。
她沿着江边慢慢走着，手里拿着一台借来的相机，不停地按快门。
"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苏婉转过头，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朝她走来。
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几盆花。
"是的，我从广州来。"苏婉有些警惕地回答。
"我叫程老头，在这儿卖花已经十几年了。"男人笑容满面，"你看起来是个有文化的人，应该喜欢这些雅致的东西。"
苏婉看了看他篮子里的花，大多数她都叫不出名字，但有一盆特别引人注目。
那是一盆兰花，叶片修长，颜色深绿，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
"这是什么花？"苏婉指着那盆兰花问。
程老头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啊，这可不是一般的花。这是野生建兰，是我从深山里收来的。你看这叶片的形状，这根系的发达程度，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山货。"
苏婉蹲下来仔细看着那盆兰花。
确实，这盆花和她在花店里见过的兰花不太一样，叶片更加厚实，根部也更加发达。
"这花多少钱？"她问。
"说实话，这花我本来不打算卖的。"程老头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山里的老农拿来的，说是祖传的宝贝，已经有一百多年了。老人家急着用钱给孙子看病，没办法才舍得拿出来。"
苏婉心里一动。她虽然不懂花，但能感觉到这盆兰花确实与众不同。
"这花要是放在广州，起码值三千块。"程老头继续说，"但老农家里困难，只要一千二就行。我本来想自己留着的，但看你是个有缘人..."
苏婉犹豫了。一千二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如果买了这盆花，她回去的路费都成问题。
"你再考虑考虑吧，我在这儿等你。"程老头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好花难遇，缘分难求啊。"
苏婉围着那盆兰花转了好几圈。她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盆花和她有某种联系。
也许是那种孤独的气质，也许是那种倔强的姿态，让她想起了自己。
"这花真的能开花吗？"她问。
"当然能开！而且花香扑鼻，能传出去十里八里。"程老头拍着胸脯保证，"这种老种建兰，一年能开两到三次花，每次能开半个月。你要是养得好，它能陪你一辈子。"
最终，苏婉还是掏出了钱。
02
回程的路上，苏婉抱着那盆兰花，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盒。
她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车票还是问同车的老乡借钱买的。
兰花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每当车子颠簸，她都会用手护着花盆。
同车的乘客投来异样的眼光，有人窃窃私语，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脑子，买盆草回去当宝贝。
苏婉装作没听见，只是低头看着兰花。近距离观察，她发现这盆花确实有些特别之处。
叶片上有很细微的纹路，在阳光下会泛出淡淡的光泽。根部有些新抽出的嫩芽，说明植物很健康。
"你买这个干什么？"坐在旁边的大妈忍不住问，"这不就是野草吗？"
"这是兰花。"苏婉轻声说。
"兰花？"大妈笑了，"我家院子里到处都是这种草，要多少有多少。你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苏婉没有回答，但心里开始有些不安。她真的被骗了吗？一千二块钱买了一盆野草？
回到宿舍，室友小丽看到苏婉抱着一盆花回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你这是干什么？去旅游买盆花回来？"
"这是兰花。"苏婉把花放在窗台上，"很珍贵的兰花。"
小丽凑过去看了看，"就这？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啊。你花了多少钱？"
"一千二。"
"什么？！"小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疯了吗？一千二买盆草？"
另一个室友小红也围过来，看了看兰花，摇摇头：
"小苏，你真的被骗了。这就是普通的草，我在乡下见过很多。"
苏婉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给兰花浇了点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件蠢事，但看着兰花那挺拔的姿态，她又觉得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消息很快传到了理发店。
"听说你买了盆价值一千二的草？"徐姐在苏婉洗头的时候问。
苏婉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是兰花。"
"兰花也是草啊。"徐姐叹了口气，"小苏，你这孩子太单纯了。桂林那些卖花的，专门骗你们这些外地游客。"
客人也跟着起哄："现在的骗子花样真多，连花都能骗人。"
"就是，一千多块钱，能买多少好东西，买盆草干嘛？"
苏婉低着头，继续给客人洗头，但手已经开始发抖。
她开始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觉得她愚蠢、可笑。
最让她难过的是梁华的反应。
梁华是她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在附近的汽修厂上班。听说她花一千多买盆花，梁华气得脸都红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梁华在理发店门口等她下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一千多块钱，够我们吃多少顿饭？够买多少东西？你竟然用来买盆草？"
"那不是草，是兰花。"苏婉试图解释。
"兰花也是草！"梁华越说越激动，"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也许它真的很珍贵..."苏婉的声音越来越小。
"珍贵？"梁华冷笑，"如果这盆草珍贵，我把我的汽车吃了！苏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了？"
那天晚上，苏婉一个人坐在窗台边，看着那盆兰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叶片上，兰花静静地立着，似乎对周围的争议毫不在意。
她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梁华说得对，也许室友们说得对，也许所有人都说得对。她真的被骗了，花一千多块钱买了一盆普通的草。
但是，看着兰花在月光下的样子，她又觉得这盆花确实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至少，它很美。
03
日子一天天过去，兰花依然没有开花的迹象。
苏婉每天都会给它浇水，观察它的变化。她发现兰花确实在生长，叶片比刚买回来时更加挺拔，颜色也更加浓绿。但是，没有花苞，没有花香，什么都没有。
周围人的嘲笑从刚开始的直接变成了暗示。
"小苏最近怎么样？她的'宝贝'开花了吗？"客人们会这样问徐姐。
"还没呢，估计永远也不会开。"徐姐会这样回答。
梁华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他几次提议把兰花扔掉，都被苏婉拒绝了。
"你到底要养到什么时候？"有一次，梁华指着兰花说，"都半年了，一朵花都没开过！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也许还需要时间。"苏婉固执地说。
"时间？还要多少时间？一年？两年？十年？"梁华越说越激动，"苏婉，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被骗了！承认错误很难吗？"
苏婉不说话，只是继续照料着兰花。
1998年春天，兰花长出了几个新芽。苏婉兴奋得一夜没睡，她觉得这是兰花要开花的征兆。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梁华，但梁华只是冷冷地说："长新叶子有什么了不起？野草都会长新叶子。"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冬天也过去了。兰花依然没有开花。
苏婉开始在心里默默倒数，如果明年春天还不开花，她就承认自己错了。
但是，每当她看到兰花那倔强的样子，她又觉得也许奇迹会发生。
1999年，苏婉搬家了。新的住处离理发店更远，但房间更大，有个朝南的阳台。
她把兰花放在阳台上最好的位置，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它。
兰花在新环境里似乎更加茁壮，叶片数量从原来的七八片增加到了十几片，根部也变得更加发达。但是，依然没有花。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养着它？"新室友问她。
"也许吧。"苏婉说，"反正都养了这么久了。"
实际上，她已经不再期待兰花开花了。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从满怀期待变成了习惯性的照料。兰花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每天的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2000年的夏天，梁华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们分手吧。"他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对苏婉说，"我受不了你这样。"
"因为兰花？"苏婉问。
"不仅仅是兰花。"梁华摇摇头，"是因为你的固执，你的不现实。你明明知道那盆花是假的，但你就是不肯承认。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累。"
苏婉点点头，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好吧。"她说，"我们分手。"
梁华走了，带走了他的衣服和一些共同的回忆。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苏婉和那盆兰花。
那天晚上，苏婉坐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霓虹灯闪烁着，街道上车来车往，但她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些脱节。
也许梁华说得对，也许她真的太固执了。
但是，当她转头看到兰花在月光下的轮廓时，她又觉得也许这样也不错。至少，兰花不会嘲笑她，不会离开她，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愚蠢。
2001年春天，苏婉升职了。
她从洗头妹变成了理发师，工资翻了一倍。徐姐说这是因为她工作认真，手艺也越来越好，但苏婉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她在这个行业里坚持了四年，而很多年轻女孩都受不了这种辛苦的工作。
"恭喜你啊，小苏。"徐姐拍拍她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师傅了。"
苏婉笑了笑，心里却五味杂陈。
四年时间，她从一个满怀梦想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她学会了剪发、烫发、染发，也学会了和各种各样的客人打交道。但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独处。
04
自从和梁华分手后，苏婉再也没有交过男朋友。
不是没有人追求她，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
她有工作，有住处，有那盆陪伴了她四年的兰花，生活挺好的。
兰花现在已经长得很茂盛了，叶片有二十多片，根系也发达得让花盆都显得有些小了。
苏婉给它换了一个更大的花盆，买了专门的兰花土，还学了一些养兰花的知识。
虽然兰花依然没有开花，但苏婉已经不再介意了。
她甚至开始觉得，也许兰花不开花也挺好的，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期待下去。
周围人已经不再谈论兰花的事了。
四年时间足够让任何一个话题变得陈旧，何况是一个已经被证明是笑话的话题。
偶尔有新来的客人问起她阳台上的花，她会平静地说："那是兰花。"
"开花吗？"
"还没有。"
"那还养着干什么？"
"习惯了。"
确实是习惯了。每天早晨给兰花浇水，每周给它松一次土，每个月给它施一次肥，这些都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有时候她会和兰花说话，告诉它今天遇到的事情，或者心里的想法。
兰花当然不会回答，但苏婉觉得它能听懂。
2001年4月的一个午后，春光正好，苏婉正在给一个老客人理发。店里人不多，很安静，只有剪刀的声音和偶尔的交谈声。
"苏师傅，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客人说。
"谢谢。"苏婉微笑着回应。
这时，徐姐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
"老孟，你来了。"徐姐热情地招呼，"苏师傅，这是我朋友孟师傅，开花店的，手艺特别好。"
苏婉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孟师傅的男人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戴着老花镜，看起来很有学者气质。
"孟师傅好。"苏婉礼貌地打招呼。
孟师傅点点头，在徐姐的安排下坐下等待理发。
苏婉继续手里的工作，但注意到孟师傅的目光似乎在四处打量，最后停在了阳台上。
"那是什么花？"孟师傅突然问。
苏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盆兰花。
阳光正好照在兰花上，叶片在光线中显得格外翠绿。
"兰花。"苏婉简单地回答。
孟师傅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仔细观察。他看得很认真，甚至蹲下来查看兰花的根部和叶片。
"这花是哪里来的？"他问，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桂林买的。"苏婉有些不明所以。
孟师傅没有说话，继续观察着兰花。
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甚至还掏出老花镜仔细端详叶片的纹理。
店里的人都注意到了孟师傅的异常举动。徐姐走过来问：
"老孟，怎么了？这一盆花有啥稀奇，改明我带你去市场买！"
可孟师傅一直默不作声，随后慢慢站起来转向苏婉，他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你知道你这花是什么，这可不是简单的兰花，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