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班长，你真的要走？”小王抱着被子站在门口，眼里带着不舍。
李永强正在整理自己的军装，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该走了，九年了。”
“可是...”小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李永强抬起头，看了看这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兵，笑了笑：“没什么可是的。明天申请就递上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的那个电话，会让一切都变了样。
01
李永强32岁了。这个年纪对于普通人来说，正是事业起步的黄金时期。但对于一个在边防线上待了9年的老兵来说，却意味着什么呢？
他站在宿舍的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被高原紫外线晒得黝黑的脸。眼角的皱纹比同龄人深了很多，那是长年在风沙中眯眼造成的。
“班长，集合了！”新兵小王在门口喊道。
李永强整理了一下军装，走出宿舍。操场上，战士们已经整齐地站好队形。这样的场景，他经历了无数次。
9年前的那个秋天，李永强也是这样站在队伍里的。那时候的他，眼里满是对军营生活的向往。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怀着一个梦想：当军官。
“我要在部队干出个样子来。”这是他当时对自己说的话。
新兵连的日子很苦，但李永强咬牙坚持了下来。他的训练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内务整理更是连队的标杆。连长经常拿他当例子给其他新兵讲。
“看看李永强，这才是合格的军人！”
那些话，让李永强心里暖暖的。他觉得自己离军官梦更近了一步。
分配到边防连队后，李永强更加努力了。高原反应让很多战友都吃不消，但他硬是扛了下来。巡逻的时候，别人走一会儿就要歇息，他能一口气走完全程。
第一年年底，他被评为“优秀士兵”。 第二年，他立了三等功。 第三年，他当上了班长。
那时候的李永强，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相信，只要继续努力，提干是迟早的事。
可是，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了。身边的战友有的提了干，有的转业了，有的复员了。李永强还是李永强，还是那个班长。
“班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提干啊？”新兵小王问他。
李永强笑了笑：“好好训练，机会总会有的。”
这话，他对新兵说了无数遍，也对自己说了无数遍。
边防连队的生活单调得让人想哭。每天早晨5点半起床，晚上9点半熄灯。中间的16个小时，被训练、巡逻、站岗、学习填得满满当当。
李永强最喜欢的时间，是每天晚上的那半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他会坐在宿舍的窗台上，看着远方的雪山发呆。
那里是祖国的边境线。9年来，他走过了那里的每一寸土地。
“班长，你在想什么？”小王问他。
“没什么，就是看看风景。”李永强回答。
其实他在想的，是自己的前途。9年了，从下士到中士，再到上士，他的军衔在一级级往上升，但距离军官还是那么遥远。
每年的提干名单公布，都是李永强最紧张的时候。他会反复琢磨自己这一年的表现，会偷偷打听各种消息，会在心里一遍遍地给自己打气。
“李永强，训练成绩全连第一。” “李永强，今年又立了功。” “李永强，带兵经验丰富。”
这些都是他的优势。按理说，提干应该没问题的。
可是每一次，名单上都没有他的名字。
第一次落选，李永强安慰自己：“今年指标少，明年肯定有机会。” 第二次落选，李永强还能保持乐观：“可能是我哪里还不够好，继续努力。” 第三次落选，李永强开始怀疑了：“是不是我真的不行？” 第四次落选...... 第五次落选......
每一次落选，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李永强的心上。
“班长，你没事吧？”小王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继续训练。”李永强的声音有些嘶哑。
02
晚上熄灯后，李永强经常睡不着。他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着自己的未来。
“也许，我真的不是当军官的材料。”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
“永强，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永强握着手机，心里一阵酸涩。他已经两年没回家了。不是不想回，而是假期太少，路程太远。从边防连队到家里，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
“妈，我很好，你别担心。”
“隔壁老王家的儿子都当处长了，人家比你小三岁呢。”妈妈的话，让李永强心里更难受了。
“妈，我在部队也很好的。”
“好什么好？你都32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小丽她妈昨天还问我，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小丽，李永强的前女友。两年前分手的，原因很简单：看不到前途。
“永强，我等不起了。”小丽哭着说，“你说你要当军官，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班长。我爸妈都催得我快疯了。”
李永强当时想挽留，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能给小丽什么承诺呢？再等几年？还是再等几年？
“我理解你的选择。”最后，李永强只说了这一句话。
小丽走了，带走了李永强心里最后的温暖。
“妈，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李永强对着电话说。
挂了电话，李永强坐在床沿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宿舍里，其他的战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的在写家书，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聊天。他们都比李永强年轻很多，对未来还充满着希望。
“班长，我女朋友说她等我复员。”小王兴奋地说，“她说要和我一起开个小店。”
李永强笑了笑：“那很好啊。”
“班长，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李永强愣了一下。打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
继续在部队待下去？可是提干无望，当一辈子班长吗？ 复员回家？可是他除了当兵，什么都不会。
这个夜晚，李永强又失眠了。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星空。星星很亮，但感觉很远。就像他的梦想一样，看得见，够不着。
“班长，前面就是3号界碑了。”小王指着远处说。
李永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这条巡逻路，他走了无数遍了。每一块石头，每一道沟壑，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很温暖。但高原上的风还是很大，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班长，你说我们守着这里有意义吗？”小王突然问。
这个问题，李永强也问过自己很多次。特别是在一个人值班的深夜，看着空荡荡的边境线，他会想：自己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有意义。”李永强回答，“这里是祖国的边境线，我们不守，谁守？”
这话，他说得很坚定。不管他对自己的前途有多迷茫，但对这份职责，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走到界碑前，李永强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一切正常。
“班长，你在部队待了9年，有什么感受吗？”小王问。
李永强想了想：“9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9年，让我成长了很多。”
“那你后悔吗？”
“后悔？”李永强笑了笑，“如果不来当兵，我可能已经在老家娶妻生子，过着平凡的生活。但是我不会知道，原来人可以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坚持这么久。我也不会知道，原来责任这两个字，可以这么重。”
小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03
回到连队，已经是下午了。李永强照例去连部拿邮件。
“李班长，有你的信。”通讯员小陈递给他一封信。
李永强看了看发信人，是他的高中同学老张。
信里，老张告诉他，自己的公司现在发展得很好，问李永强有没有兴趣出来一起干。
“永强，你在部队这么多年，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了。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机会也很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职位。”
李永强看完信，心里五味杂陈。
老张说得对，外面的世界确实变化很大。而他，还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晚上，李永强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反复地看着那封信。
“也许，真的该做个决定了。”他心里想。
秋天的时候，又到了一年一度提干名单公布的时候。
李永强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另一方面，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
“万一呢？万一今年就轮到我了呢？”他这样安慰自己。
名单是在一个周三的下午公布的。连长张海军把所有的班长都叫到了会议室。
“今年师里的提干指标下来了，一共有3个名额。”张海军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李永强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第一个，二班班长王建军。”
李永强的心跳了一下。王建军，入伍6年，比他晚3年。
“第二个，三班班长刘小明。”
李永强的手心开始出汗了。刘小明，入伍7年，比他晚2年。
“第三个......”张海军停顿了一下，“四班班长孙大伟。”
李永强感觉天旋地转。孙大伟，入伍5年，比他晚4年。
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大家都在祝贺这三个幸运儿。李永强也鼓着掌，脸上努力挤出笑容。
“李班长，没关系，明年还有机会。”有人安慰他。
李永强点点头，没有说话。
散会后，李永强一个人走出了连部。外面下着小雪，雪花飘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9年了。”他心里想，“9年了，我还是什么都不是。”
那天晚上，李永强睡得很早，但是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他看见自己穿着军官服，胸前挂着闪闪发光的军衔。可是一眨眼，那些光芒就消失了，他还是那个普通的班长。
第二天早晨，李永强比平时起得更早。他坐在宿舍的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雪景。
雪很大，把整个连队都盖得白茫茫的。就像他的心情一样，一片空白。
“班长，你没事吧？”小王担心地问。
“没事。”李永强的声音很轻。
但是他知道，自己真的有事了。9年的坚持，9年的等待，9年的期望，在昨天下午的那个会议室里，彻底破碎了。
那天晚上，李永强值班。
深夜的边防连队特别安静，只能听到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李永强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在哨位上来回踱步。
天上的星星很亮，但是看起来很冷。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9年了，我到底在坚持什么？”他问自己。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以前，他总能找到答案：为了理想，为了梦想，为了成为一名军官。
但是现在，他找不到答案了。
理想？什么理想？当一辈子的班长？ 梦想？什么梦想？眼睁睁地看着比自己晚入伍的人一个个提干？
“也许，是时候结束了。”他心里想。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李永强想起了老张的那封信，想起了妈妈电话里的哭声，想起了小丽离开时的决绝。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机会那么多，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耗费自己的青春？
“32岁了，还能重新开始吗？”他问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32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正是黄金年龄。如果现在出去，还能闯出一片天地。但是如果再等几年，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个夜晚，李永强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起了入伍时的青涩模样，想起了第一次立功时的激动心情，想起了当班长时的骄傲，也想起了每次落选时的失望。
9年的军旅生涯，就像一部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一幕幕地播放。
天快亮的时候，李永强的心里有了决定。
他要退伍。
这个决定一旦做出，李永强反而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04
第二天一早，李永强就起床了。他坐在床边，拿出纸和笔，开始写退伍申请书。
写完申请书，李永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每个字都写得很工整，就像他的性格一样，认真而执着。
早饭后，李永强敲响了连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张海军的声音传来。
李永强推门而入，立正敬礼：“报告连长，有事请示！”
“什么事？”张海军抬起头，看见李永强严肃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李永强掏出申请书，双手递过去：“连长，我申请退伍。”
张海军愣了一下，接过申请书。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看完申请书，张海军放下手中的笔，仔细地看着李永强：“永强，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李永强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因为昨天的提干名单？”张海军问。
李永强摇摇头：“不完全是。连长，我32了，该为自己考虑了。”
张海军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永强，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提干这事，不是我们连能决定的。你的能力我知道，你的人品我也知道。”
“连长，我明白。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有结果的。”李永强说。
“你再考虑考虑吧。”张海军说，“这个申请书我先收着，过几天再说。”
李永强知道，连长是想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会改变决定了。
走出连长办公室，李永强感觉天空好像明亮了一些。虽然还没有得到批复，但是申请书已经递交了，就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使命。
消息传得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整个连队都知道李永强申请退伍的事了。
“班长，你真的要走？”小王问他，眼里有些红。
李永强点点头：“是的。”
“可是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另一个战士问。
“你们会有新的班长的。”李永强说，“而且你们也会慢慢成长起来。”
食堂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平时大家说说笑笑的，今天都显得有些沉默。
“班长，外面真的比部队好吗？”有人问。
李永强想了想：“不一定。但是人总要尝试不同的生活。”
“班长，我舍不得你。”小王的声音有些哽咽。
李永强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些战友，跟了他这么久，感情很深。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总有分别的时候。
下午训练的时候，大家的表现都不太好。李永强知道，是因为他的决定影响了大家的情绪。
“都打起精神来！”李永强喊道，“训练就是训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松！”
战友们看着他，眼神复杂。他们知道，这可能是班长最后一次带他们训练了。
晚上，几个老兵找到李永强，想劝他改变主意。
“永强，你再想想吧。”老兵班长王师傅说，“9年了，说放弃就放弃，多可惜。”
“是啊，班长。你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说不定明年就轮到你了。”
李永强听着大家的劝说，心里很感动。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但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李永强说。
那天晚上，李永强躺在床上，听着宿舍里战友们的呼吸声。这些声音，伴随了他9年。以后，可能再也听不到了。
递交申请书的第三天，李永强的心情有些复杂。
训练依旧进行，巡逻依旧继续。李永强告诉自己，在没有正式退伍之前，他还是这个连队的一员，还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班长，你申请退伍的事，师里知道吗？”小王问。
“应该知道了吧。”李永强说，“连长会上报的。”
“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不知道，等着吧。”
等待是最煎熬的。李永强每天都在想，今天会不会有消息？明天会不会有结果？
他开始关注外面的信息。给老张回了信，表示有兴趣出去发展。也开始在网上看一些招聘信息，了解外面的工作情况。
“原来现在工作这么好找啊。”他心里想，“早知道就早点出来了。”
但是，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问他：“你真的不后悔吗？”
05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永强的申请书还是没有消息。
“可能是程序比较复杂吧。”他安慰自己。
第十天的晚上，张海军找到李永强。
“永强，你的申请书我已经上报了。不过师里说，需要一些时间审核。”
“多长时间？”李永强问。
“不一定。可能一个月，也可能更长。”
李永强点点头。他有心理准备，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很快。
“永强，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撤回申请。”张海军说。
李永强笑了笑：“连长，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递交申请书后的第二周，李永强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既然决定已经做了，申请也交了，就安心等待结果吧。
这天早晨，李永强比平时起得早了一些。他坐在宿舍的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日出。
高原的日出很美，红彤彤的太阳从雪山后面升起来，把整个天空都染红了。
“以后可能看不到这样的日出了。”他心里想。
吃早饭的时候，食堂里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战友们该说笑还是说笑，该训练还是训练。生活总要继续，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决定而停止。
“班长，今天巡逻，我们走哪条路？”小王问。
“还是老路线。”李永强回答。
巡逻的时候，李永强走得特别慢。他想把这里的每一处风景都记住。也许以后，他再也不会走这条路了。
“班长，你看那边的雪莲花开了。”小王兴奋地指着远处说。
李永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几朵白色的雪莲花在风中摇摆。
“很美。”他说。
那天下午，李永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9年的军旅生涯，积累下来的东西不多。几套军装，一些书籍，还有一些纪念品。
看着这些东西，李永强的心里有些感慨。9年的时光，就浓缩在这些简单的物品里。
晚上，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我申请退伍了。”他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妈妈激动的声音：“真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要等上级批复。”
“那太好了！妈妈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李永强心里暖暖的。不管怎么说，家里还是支持他的决定的。
那天晚上，李永强睡得很安稳。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第二天早晨6点，李永强正在整理内务。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了看，竟然是师部的号码！
他吓得立马接通了，可电话那头传来的话，却让李永强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