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下,刘大海一脸木然地站着,任凭初秋的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手里捏着一张诊断证明,上面写着他弟弟刘小海的肝癌晚期报告,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
"大海,想啥呢?"隔壁张大爷拄着拐杖路过,看他站了快一个小时不动。
刘大海猛地回神,声音嘶哑:"没...没啥。"
回到家,弟媳李秀梅正抱着小宝在哭。五岁的小宝脸色蜡黄,眼下一片青黑,白血病已经折磨他两年了。屋里堆满了药盒和输液瓶,墙角放着卖家具换来的钱,全家为了救小宝已经变卖了能卖的一切。
"嫂子,小海哥去哪了?"小宝虚弱地问道。
李秀梅强忍住泪水:"爸爸去找能治好你的特效药了,很快就回来。"
刘大海站在门口,心如刀绞。他知道,弟弟刘小海瞒着所有人,去北京做了配型检查。医生说他的骨髓和肝脏都可以匹配给小宝,但他自己的肝癌已到晚期,手术后恐怕..."哥,出来一下。"院子外传来弟弟沙哑的声音。
月光下,刘小海消瘦得如同一具骷髅,眼睛却亮得吓人:"哥,我想通了。我要把肝和骨髓都给小宝,趁我还能撑得住。"
"你疯了!你自己命不久长,怎么还..."
"就因为我命不久长!"刘小海猛地抓住哥哥的手,"我宁愿死在手术台上,也要救我儿子!你答应我,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秀梅和小宝..."
刘大海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要用生命换儿子的命,而他,却无能为力...
北京医院的走廊上,李秀梅在得知丈夫瞒着她做了捐献手术后崩溃大哭。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刘小海在术前告诉了她自己肝癌晚期的事实。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她拍打着丈夫紧闭的手术室门,被刘大海死死拉住。
"他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让你阻止他。"刘大海声音沙哑,"小海一直都是这样,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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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眼里满是疲惫:"孩子很幸运,骨髓和肝脏移植都很成功,但是..."他顿了顿,"刘小海先生的情况很不乐观,术后可能只有几天时间了。"
病房里,刘小海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哥哥和妻子:"小宝...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有95%的康复希望。"李秀梅哭着说,一边握紧丈夫的手,"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刘小海虚弱地笑了:"告诉你有什么用,还不是徒增你的担忧。与其两个人都走,不如我一个人成全小宝。"他艰难地转向刘大海,"哥,我知道我要求太多,但请你答应我,照顾好秀梅和小宝。"
刘大海哽咽着点头,他知道这是弟弟最后的心愿。
三天后,刘小海走了,走得很安详。他生前嘱咐不要告诉小宝真相,只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小宝的病情逐渐好转,但李秀梅却像丢了魂一样,整日以泪洗面。
村里的流言蜚语很快就起来了。"听说刘小海才走,他哥就对弟媳有想法了?""这一家子真不是东西,死者尸骨未寒啊!"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刘大海心上,但他忍了,为了弟弟的遗愿。
腊月的一天,村里张大娘家的小孙子不小心掉进了结冰的池塘,是刘大海跳下去救的人。他从冰水里爬出来时,浑身发抖,却依然坚持把孩子送到医院。回家后,他高烧不退,李秀梅连夜照顾他。
"你何必这样?"李秀梅递给他热毛巾,擦去他额头的汗,"村里人说闲话,你就不管小宝和我了?"
刘大海虚弱地笑了:"我答应过小海,要照顾你们。只要你们好,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那一夜,李秀梅第一次对刘大海敞开了心扉,讲述了她和刘小海的爱情故事,也讲述了自己的担忧和恐惧。刘大海静静地听着,眼里满是理解和支持。
春节那天,小宝突然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爸爸了。"
李秀梅一时语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刘大海蹲下来,摸着小宝的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很想念你,但他现在回不来。不过你看,你还有大海叔叔呢,我会一直陪着你和妈妈。"
小宝天真地问:"那大海叔叔会成为我的新爸爸吗?"
这个问题让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刘大海和李秀梅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回答。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宝的病情越来越好,李秀梅也渐渐走出了丧夫之痛。刘大海每天都会去看望他们,帮着干活、辅导小宝功课。村里的闲言碎语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直接在他们面前说难听的话。
一天,刘大海在田里干活,几个村民围过来:"大海,你这样对得起你弟弟吗?弟弟刚走,你就惦记上弟媳了?"
刘大海放下锄头,直视他们:"我弟弟临终前让我照顾他们娘俩,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履行承诺。我问心无愧!"
这番话虽然堵住了一些人的嘴,但流言依然不断。更让刘大海担心的是,李秀梅开始因为这些闲话变得疏远他,甚至考虑带着小宝离开村子。
"你不能走!"刘大海急切地说,"小宝刚好转,需要稳定的环境。再说,我答应过小海要照顾你们..."
李秀梅眼中含泪:"可是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村里人的闲话,会毁了我们所有人。"
刘大海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那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让李秀梅惊愕地抬起头:"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刘大海坚定地说,"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小宝,为了实现小海的遗愿。你放心,我会把你当妹妹一样照顾,把小宝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李秀梅泪如雨下:"大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村里人会怎么看你?你的名声,你的未来..."
"我不在乎。"刘大海摇头,"小海救了小宝的命,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完。让我用这种方式,实现他的遗愿吧。"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李秀梅最终答应了。他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没有喜庆的气氛,更像是一个庄严的承诺仪式。村里很多人都没来,只有少数亲友站在他们身边。
那一晚,星空格外明亮。村口的老槐树下,仿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微笑着,然后慢慢消散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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