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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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因不堪忍受梦中的酷刑而一个个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因不堪忍受梦中的酷刑而立下不可思议的遗嘱。

为什么会有这一个个令人恐惧的梦?

难道梦也能人为地操控吗?

我叫陈默,市局刑警队队长。

干了快二十年刑侦,自诩什么离奇案子都见过,直到那几起“梦”里跳楼的案子,像冰冷的针,扎进了我的职业自信里。

第一个是王海,一个普通白领。

他老婆哭得站不住,反复念叨:“警察同志,他怕睡觉啊!一闭眼就喊疼,说梦里有人拿刀子割他肉,剥他的皮!说那是‘凌迟’……还告诉他下次是‘梳洗’……”

她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里面全是恐惧和不解。

“我们看了心理医生,没用……他最后是从阳台……”

王海的案子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涟漪未平,第二块、第三块石头又砸了下来。

李强,一个出租车司机,跳了河;

赵梅,退休教师,喝了药;

孙建国,建筑工人,在出租屋里悬了梁。

家属报案的材料堆在我桌上,触目惊心地重复着相似的控诉:

梦中酷刑,无法承受,自杀解脱。

法医报告冰冷地写着“排除他杀”。

现场干净得像被水洗过,没留下任何指向他人的痕迹。

家属们愤怒、绝望,最终化为对我无声的质问: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我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灰缸满了又清,清了又满。

梦里杀人?

这念头像幽灵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荒谬得让我自己都嗤之以鼻,却又顽固地扎根,挥之不去。

没有证据,只有直觉,一个老刑警在无数死亡现场淬炼出的、对“不对劲”的敏锐直觉。可直觉不能当证据,它像一团乱麻,缠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诡异的连锁自杀,就在我这种焦灼的无力感中,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城市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仿佛那几场惨烈的坠落从未发生。

平静是短暂的。

一天下午,一个穿着考究、浑身名牌却掩不住一脸憔悴和怒火的年轻人闯进了我的办公室。

他是宏远集团董事长周大山的儿子,周明远。

他带来的消息,像一颗炸弹,把我从“梦中酷刑”的泥沼里又炸了出来。

“陈队长!您得管管!”

周明远声音发颤,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嘶哑。

“我那个废物弟弟周明辉,挟持了我爸!他逼我爸改了遗嘱!整个宏远集团,几十亿的资产,全归他了!我一分钱都捞不着!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这些年全是我在撑着!我爸亲口说过无数次,我是唯一的接班人!他一定是被周明辉下了药,或者用了什么邪门手段!”

宏远集团?

周大山?

本市数得着的民营巨头。

豪门恩怨,争产大戏?

我心里本能地给这事打上了标签。

按程序,这属于典型的民事纠纷,甚至可能只是家庭内部矛盾。

我们刑警队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周先生,”

我尽量让语气显得公事公办。

“遗嘱问题,还有您对父亲神志的质疑,这恐怕需要律师介入,或者向法院申请行为能力鉴定。我们警方,没有直接管辖权。”

“我知道!我知道规矩!”

周明远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我桌上,眼睛通红。

“可这事太邪门了!我爸他……他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我求您,就当帮我个忙,以朋友的身份,去看看他,问问他!只要您亲眼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他眼中的绝望和那份不容置疑的“邪门”,触动了我脑子里那根关于“不对劲”的弦。

周大山,一个在商海沉浮几十年、以精明强悍著称的老狐狸,会突然做出这种颠覆常理、几乎等于自毁长城的决定?

这本身就透着诡异。

难道……和那些诡异的自杀有关?

那个关于“梦”的荒谬念头,又顽强地冒了出来。

“好吧,”

我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我以私人朋友的身份,去看看周老先生。”

宏远集团的顶层办公室,巨大得有些空旷。周大山独自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几个月不见,他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缩水了一圈。

眼窝深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松弛地挂在骨头上。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来。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浑浊无光,布满血丝,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惊悸和疲惫,像刚从地狱爬回来。

“陈队长?”

他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坐吧。”

他挥了挥手,动作迟缓无力。

寒暄了几句,话题不可避免地引向遗嘱。

周大山枯槁的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恐惧。

“必须改……”

他喃喃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空洞地飘向窗外,仿佛在躲避某个无形的恐怖。

“不改……不改不行啊……”

“周董,”

我放轻声音,身体微微前倾。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明远他很担心您,也很……委屈。”

“委屈?”

周大山猛地转回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着痛苦和一种无法言说的疯狂。

“他懂什么?!他懂什么叫‘剥皮揎草’吗?!他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被一点点剥下来,塞满稻草挂起来是什么滋味吗?他懂被人用烧红的铁刷子一遍遍刮掉皮肉,骨头都露出来的疼吗?!”

每一个酷刑的名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迸出来,都像带着血腥味。

他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它们……它们就在梦里等着我!”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崩溃的哭腔。

“只要我不改!它们就一遍一遍来!一次比一次真!一次比一次疼!醒不过来!逃不掉!它们还告诉我……告诉我下一个是什么……‘腰斩’……是‘腰斩’啊!咔嚓一下,断成两截,肠子流一地,上半身还活着,还能爬……还能看着自己的下半身……”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癫狂的恐惧幻境。

又是酷刑!

又是梦中预告!

又是无法承受的折磨!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之前王海、李强他们家属描述的恐怖画面,瞬间和周大山此刻崩溃的状态重叠在一起!

不是自杀,是控制!

是有人在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操控梦境的方式,逼人就范!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那个一直盘旋在我脑中、被我反复唾弃为荒谬的念头——

这一切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

这不再是巧合,这是有预谋的犯罪!

一种超乎想象的犯罪模式!

“周董,”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尽量平稳。

“您……您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收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有没有得罪过谁?”

周大山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离水的鱼,眼神涣散地摇头。

“没……没有……我不知道……我只想睡个安稳觉……只想……别再做那些梦了……”

巨大的恐惧彻底压垮了他,他瘫在椅子里,只剩下粗重而无助的喘息。

走出宏远集团冰冷奢华的大楼,初夏傍晚的风吹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周大山那张被恐惧彻底扭曲的脸,还有那一个个带着血腥味的酷刑名词,在我脑海中反复闪现。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假设在我心中成型:那些自杀者,或许并非主动选择死亡,而是像周大山一样,被某种力量操控了梦境。

在无尽酷刑的折磨下,精神崩溃,最终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自杀是结果,而操控酷刑梦境,才是杀人的刀!

而周大山的案子,则证明了这种操控不仅能用于逼人自杀,更能用于胁迫活人做出违背本意的重大决定——

谋财,甚至……害命?

这个想法让我脊背发凉。

证据呢?

仅凭几个受害者的描述和一个被吓疯的老头的话?

如何证明梦境能被操控?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直觉,那个无数次在案件陷入僵局时指引我的直觉,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这背后,一定藏着惊天的秘密。

就在我焦头烂额,苦于没有突破口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了转机。

是我在街面上埋了很久的一个不起眼的“眼线”,绰号“耗子”。

那天他神神秘秘地把我约到一个嘈杂油腻的大排档角落。

“陈哥,有料,绝对猛料!”

耗子压低声音,眼睛贼亮,带着点邀功的兴奋。

“就昨晚,在‘蓝调’酒吧,我跟几个兄弟喝酒。旁边卡座有个小子,喝大了,舌头都捋不直了,在那儿跟人吹牛逼,那叫一个响!”

他灌了口啤酒,抹了下嘴。

“那小子拍着胸脯说,他有‘神仙手段’,能让谁做噩梦谁就做噩梦!这还不算,他说他能指定梦的内容,专门让人在梦里受大刑!什么千刀万剐、下油锅,说得有鼻子有眼!关键他还说,能让做梦的人清清楚楚知道下次要遭什么罪!旁边人当他是喝高了胡咧咧,可我这耳朵……”

耗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嘿嘿一笑。

“陈哥,您最近不是在查那些个跳楼的怪事吗?我听着……这味儿,太他妈像了!”

“遭受酷刑?”

这四个字像高压电流瞬间击中了我!

耗子后面的话我几乎没听清,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

那个模糊的、被我强行压下的疯狂假设,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线索瞬间点燃,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灼热!

不是巧合!绝不是!

我猛地抓住耗子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龇了龇牙:“那小子!叫什么?长什么样?住哪儿?!”

耗子提供的线索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局面。

那个在酒吧吹嘘的年轻人叫张桐,二十六岁。

履历很快摆在了我桌上:本市理工大学电子工程系的高材生,毕业后进入本市颇有声望的“前沿神经生物电子研究所”,担任助理研究员。

一年前,他以“身体原因”主动辞职。

离职后行踪成谜,但消费记录却异常亮眼——短短一年内,全款购入市中心顶级豪宅一套,名下添了两辆价值数百万的跑车,消费场所动辄一掷千金。

一个刚离职的研究员,哪来的这种泼天财富?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线索,都像无形的箭头,齐刷刷指向这个张桐。

他身上,一定藏着解开这一系列诡异事件的密码!

我果断签发了传唤证。

张桐被“请”进刑警队问询室时,脸上带着一丝被惊扰的不悦和年轻人特有的桀骜。

他穿着昂贵的潮牌,腕表闪着冷光,眼神里有种被冒犯的警惕。

“张桐是吧?”

我在他对面坐下,将他的消费记录复印件和几张豪车豪宅的照片推到桌子中间。

“解释一下。一个离职的研究员,这消费水平,中彩票了?”

张桐瞥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陈队长,个人合法收入,也要向您报备?我投资眼光好,不行吗?”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带着点挑衅。

“投资?”

我笑了笑,目光锐利地盯住他。

“投资什么项目能让你一年赚几个亿?还有,”

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沉了下来。

“昨晚在‘蓝调’酒吧,你好像还投资了点别的?跟人吹嘘能控制别人做梦?能让人在梦里受酷刑?”

张桐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了。

一丝慌乱在他眼底飞快掠过,虽然被他强行压下,但微微绷紧的肩膀和骤然收缩的瞳孔出卖了他。

“喝……喝多了吹牛的话,警察也当真?”

他强装镇定,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吹牛?”

我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

“那王海呢?李强呢?赵梅呢?孙建国呢?这些人,你认识吗?”

我一字一顿地报出那几个跳楼自杀者的名字,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的脸。

“还有宏远集团的周大山董事长!他最近做的那些‘梦’,跟你吹的牛,是不是有点太像了?!”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桐强装的镇定上。

当“周大山”三个字出口时,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放在桌下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发干,眼神开始躲闪。

“张桐!”

我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

“看看这个!”

我甩出法医拍摄的王海跳楼现场照片,血肉模糊的惨状极具视觉冲击力。

“还有这个!”

是赵梅喝药后痛苦扭曲的脸部特写。

“还有周大山,一个叱咤风云的企业家,现在被你那些‘梦’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告诉我,这是吹牛?!”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我的厉声质问成了压垮张桐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猛地低下头。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他崩溃了,泪水混合着汗水淌下。

“我……我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张桐的供述像一部黑暗离奇的科幻恐怖片,缓缓在我面前展开。

他承认,在“前沿研究所”工作期间,他的导师——神经生物电子领域的泰斗级人物秦海教授,在一次探索脑波与深度记忆关联的实验中,无意间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复合电磁波频段。



这种频段具有极强的定向性和穿透性,能绕过颅骨屏障,在特定条件下,极其微弱地干扰人脑进入深度睡眠(REM期)时产生的γ脑波。

张桐,这个在电子工程和编程方面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发现的潜在价值。

他利用研究所的资源,在秦教授未公开的核心发现基础上,结合自己的电子工程专长,秘密设计并制造了一台原型机。

这台仪器的核心,在于其独特的“生物特征锚定”机制。

“它……它需要目标的一点生物样本,”

张桐的声音带着疲惫和麻木。

“一根头发,一点皮屑,指甲碎屑,或者用过的牙刷、水杯……都行。仪器能从中提取微量的DNA信息,完成生物特征识别和定位锁定。”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专业的语言。

“锁定目标后,仪器会发射一组高度调制的复合电磁波束。这组波束的频率和波形,是经过无数次模拟和优化设计的,能精准地穿透颅骨,干扰目标睡眠时特定的γ脑波振荡模式。”

“干扰之后呢?”

我追问,尽管那些专业术语让我有些吃力,但核心原理我必须弄清楚。

“干扰……会扭曲正常的梦境生成机制。”

张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正常情况下,梦境是大脑潜意识活动的无序投射。但我的仪器发出的调制波束,就像……像一个强制性的‘导演’信号。它能在目标的大脑中,强行‘写入’预设好的、极其强烈的感官信号流——视觉、听觉、触觉、痛觉……模拟得极其逼真。”

“所以那些酷刑……”

我想到周大山的描述,胃里一阵翻腾。

“是,”

张桐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我编写了程序。把那些古代酷刑……凌迟、梳洗、剥皮、腰斩……它们具体的行刑过程、带来的极端痛苦感受,尽可能详细地数字化、感官化,转换成仪器能识别和投射的信号模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茫然。

“只要目标入睡,被仪器锁定,这些预设好的‘酷刑信号流’就会强行注入他的梦境,覆盖掉他原本可能做的梦……他会身临其境,会感受到每一刀割下去的剧痛,会听到自己皮肉被撕裂的声音,会闻到血腥味……而且,”

他艰难地补充道。

“我还在程序里设定了一个‘预告’环节,在每次酷刑即将结束时,会有一个模拟的声音,清晰地告诉他下一次要‘享受’什么……”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去杀人的?”

我强压着怒火。

“刚开始……没想杀人!”

张桐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悔恨的表情。

“我就是觉得……这东西太神奇了!我偷偷给我几个最铁的哥们试过,让他们做点美梦……或者小小的噩梦吓唬他们一下……他们都惊呆了!觉得我是神!”

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得意,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风声。有人……有人找上门来,出天价!让我去‘教训’他们的仇人。一开始,只是让对方做点小噩梦,失眠几天,精神萎靡一下……后来,要求越来越过分……”

他痛苦地闭上眼。

“有人……直接点名要那些酷刑程序。他们不要小打小闹,要的就是把人逼疯!逼到绝路!他们说……‘让他自己跳下去,多干净’……”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钱……太多了……我……我鬼迷心窍了……王海、李强……他们……是我干的……周大山,也是我干的……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要宏远集团改主人……”

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张桐压抑的抽泣声。

科技,这把双刃剑,在他手中彻底滑向了魔鬼的那一边。

“后来……后来我害怕了。”

他抬起头,脸上糊满泪水。

“看着新闻里那些人跳楼……我……我知道我是在变相杀人!手上全是血!所以后来……逼人自杀的单子,我再也不敢接了。但……但像周大山那种,只是逼他改个遗嘱,不伤人命……钱又多……我就……没忍住……”

他颓然地垂下头,像一滩烂泥。

案情大白。

张桐因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故意杀人(间接)等多项重罪被正式刑拘,关进了看守所。

他的供述、非法所得的证据链条、以及我们后续找到的一些他编写酷刑程序的原始代码片段,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事实:

利用高科技手段,远程操控他人梦境,实施精神折磨,达成谋杀或胁迫目的。

这在共和国刑侦史上,闻所未闻。

我将这离奇曲折又充满警示意义的案件卷宗,连同张桐的口供、相关证据,整理成一份详尽的报告,郑重地向上级部门做了汇报。

报告里,我特别强调了此案涉及的犯罪手段之新颖、社会危害性之巨大、以及其背后隐含的科技伦理深渊。

鉴于其复杂性,上级部门很快决定召集法学专家、资深刑侦顾问、伦理委员会代表以及相关技术专家,召开联席会议,共同研讨如何定性这种前所未有的“梦境操控杀人/胁迫”行为,以及如何精准适用法律条款。

张桐,这个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年轻人,暂时被严密关押在看守所的单人监室,等待法律的最终裁决。

然而,就在联席会议召开前一天的清晨,一个急促的电话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值班民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陈队!不好了!张桐……张桐死了!”

“什么?!”

我猛地坐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怎么死的?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监……监舍同号的人早上发现他叫不醒……值班医生过去一看……说……说是突发性心脏病!人……人已经硬了!”

突发心脏病?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张桐?

一个二十多岁、身体检查报告显示各项指标完全正常的年轻人在看守所只待了一天,就突发心脏病猝死?

这比之前那些梦中跳楼的案子还要荒谬!

还要离奇!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看守所。

冰冷的停尸床上,张桐静静地躺着,脸色青灰,嘴唇发绀,身体已经僵硬。

法医老赵眉头拧成了疙瘩,正在做初步检查。

“老赵,怎么样?”

老赵直起身,摘下橡胶手套,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体表无外伤,无中毒迹象,无窒息特征……初步看,确实符合急性心源性猝死的表征。但是……”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太突然了!太不符合常理!他这么年轻,没有心脏病史,进来时体检完全正常!我已经提取了心血和胃内容物,马上送去做毒理和病理切片。不过,凭经验……”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困惑。

“这事儿,邪门!”

更邪门的还在后面。

就在张桐的尸体按流程被送往市殡仪馆冷藏,等待进一步检验和家属处理后事的第二天中午,殡仪馆那边传来了一个让我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消息——

张桐的尸体,在严密的监控和门禁下,离奇失踪了!

我带着刑技人员火速赶到殡仪馆。

冰冷的停尸间,编号对应的不锈钢冷藏屉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冷气在无声地弥漫。

馆长和当值的管理员面无人色。

“陈队长!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馆长声音发颤。

“冷藏室三道门禁,进出都有记录!昨晚值班的是老刘和小王,他们交接班时还核对过,尸体在!今早家属代表要求再看一眼,一拉开……就……就没了!”

刑技人员立刻调取监控。

冷藏室外的走廊监控显示,昨夜一切正常,无人靠近。

冷藏室内部没有安装摄像头(出于对逝者的尊重)。

门禁系统的电子记录也显示,除了正常的交接班时段短暂开启,昨夜冷藏室的门并未被非法打开过。

一具冰冻的尸体,在一个密闭的、有多重门禁的停尸间里,就这样凭空蒸发了?

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没有内部人员可疑的操作记录,监控也一无所获。

这简直是对现代刑侦技术的莫大嘲讽!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升。

直觉在疯狂尖叫:张桐的死,绝非意外!

他的尸体失踪,更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谜局!这背后,必然还有一只更强大、更隐蔽的黑手!

他……或者说他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

张桐的尸体在殡仪馆蒸发,成了悬在我心头的一根毒刺,日夜刺痛。

就在我调动一切资源,试图从看守所到殡仪馆的每一个环节挖出蛛丝马迹时,一个规格高得超乎寻常的会议通知,将我从焦头烂额的调查中抽离出来。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长条会议桌一侧,坐着公安部、省厅的几位主要领导,个个眉头紧锁。

而对面坐着的几位,穿着笔挺的深色制服,肩章样式陌生,神情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翻译低声介绍,他们是“南美洲安第斯区域安全合作组织”(ARSC)的高级调查专员。

会议开始,ARSC的首席专员卡洛斯上校,一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军人,通过翻译,开门见山地抛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各位尊敬的同行,”

卡洛斯上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过去三个月,我们安第斯区域多个国家,接连发生令人极度不安的政治动荡。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哥伦比亚……至少五个国家的总统或核心内阁成员,在没有任何合理解释的情况下,突然做出了一系列匪夷所思、完全违背国家利益和基本理性的决策!”

他打开投影,屏幕上出现新闻截图和官方文件照片:

“玻利维亚总统签署特赦令,释放了包括多名策划恐怖袭击的重刑犯在内的数百名政治犯和暴力罪犯!”

“厄瓜多尔财政部长突然宣布,取消对国内最大贩毒集团的资产冻结和金融制裁!”

“哥伦比亚国家警察总监下令,撤回在关键毒品产区部署的缉毒精锐部队!”

“更离奇的是秘鲁,”

卡洛斯上校指着最后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眼神空洞、表情僵硬的总统。

“总统先生在一次公开演讲中,突然宣布解散国会,并下令军队‘保护’几位被指控巨额贪污的反对派领袖离开国境……”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这些决定,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引发国内政治地震,何况是短时间内、多国、最高层的集体性“失智”?

这已经不是政治危机,简直是区域性的精神瘟疫!

“起初,各国都将其归咎于领导人个人健康或政治压力。”

卡洛斯上校面色凝重。

“但事件爆发的密度、决策的荒谬程度,以及我们情报部门发现的某些共性……让我们意识到,这绝非偶然!有一股强大的、隐形的力量,在系统性地操控我们国家的大脑!如果任由其发展,整个安第斯区域,乃至整个南美洲,都将陷入无法控制的混乱深渊!”

ARSC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秘密调查。

他们动用了长期潜伏在各国黑帮和跨国犯罪组织内部的线人。

重赏之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和一个更恐怖的“工具”,终于浮出水面。

“根据我们买通的一个核心成员透露,”

卡洛斯上校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策划这一系列事件的,是一个名为‘暗影议会’的跨国犯罪集团。

他们行事极其隐秘,资金实力深不可测。

而这个集团能够得逞的关键,在于他们从中国,找到了一个‘天才’,并得到了一件……‘神器’。”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这件‘神器’,”

卡洛斯上校一字一顿地说。

“据线人描述,是一台可以远程操控他人梦境的仪器!只要获得目标的一点生物样本,这台仪器就能锁定目标,在目标入睡时,将预设好的、极其逼真的感官信号——尤其是极度痛苦的信号——强行注入其梦境!让目标在梦中经历无法承受的折磨,从而在现实中被迫服从操作者的指令!”

“操控梦境?制造酷刑?”

省厅一位领导忍不住失声问道。

“是的!”

卡洛斯上校肯定道,眼中闪烁着震惊与愤怒交织的光芒。

“‘暗影议会’利用这台仪器,向区域内不同的政治势力和利益集团兜售‘服务’。收取天价佣金,然后按照客户要求,定制‘噩梦程序’,精准地‘操控’目标国家的总统、部长、将军……让他们在梦中反复经历非人的折磨,直到精神崩溃,做出客户想要的荒谬决定!这台仪器,甚至能决定一个国家的政策走向!总统的人选!”

“中国?一个天才?”

公安部的一位副部长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他的目光锐利地转向我。

“陈默同志,这描述……听起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那根插在心头的毒刺,此刻被猛地拔出,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彻骨的寒意!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所有人的注视,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各位领导,卡洛斯上校描述的情况,与我们市局正在侦办的一起连环案件,核心特征高度吻合!我们抓获的嫌疑人张桐,正是这样一台‘梦境控制器’的制造者和使用者!他利用这台仪器,在本市制造了多起因不堪梦中酷刑而自杀的案件,并胁迫一名企业家更改遗嘱!”

我快速将张桐案的核心情况做了汇报,包括他的身份、作案手段、牟取暴利以及最后离奇的“心脏病猝死”和殡仪馆尸体失踪。

“而最关键的吻合点是,”

我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ARSC专员震惊的脸。

“张桐的尸体,在殡仪馆严密监控下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尸体失踪?!”

卡洛斯上校猛地站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们的线人明确提到,‘暗影议会’在三个月前,通过秘密渠道,从中国‘接应’了一位极其重要的‘技术专家’抵达南美!时间点,完全吻合!难道……”

一个惊悚的推论瞬间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开:张桐的“死亡”和“尸体失踪”,根本就是“暗影议会”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

目的就是将他这个人,连同那台恐怖的仪器,悄无声息地偷运出境!

“卡洛斯上校,”

我急切地问。

“你们的线人,有没有提到他们是如何把一个大活人……或者说‘尸体’,从看守所弄出来,又怎么运出境的?”

卡洛斯上校立刻与旁边的助手低声交流了几句,助手快速翻看手中的加密平板,然后点了点头。

“有!”

卡洛斯上校转向我们,眼神冰冷。

“线人提到,‘暗影议会’势力庞大,渗透力极强。他们买通了张桐所在看守所的值班人员。在张桐被关押期间,利用某种方式,让他服下了一种特殊的‘假死药剂’。”

“假死药剂?”众人愕然。

“是的,”

卡洛斯上校解释道。

“这是一种极其隐秘的高科技药物,据说是某些情报机构的禁用品。服用后,服用者会进入深度假死状态:心跳、呼吸、脑电波活动微弱到近乎停止,体温急剧下降,体表出现尸僵和尸斑……所有生命体征都与真正的死亡无异。常规的医学检查,甚至法医的初步尸表检验,都难以察觉破绽。药效通常持续24-48小时。”

我恍然大悟!

难怪法医老赵当时觉得邪门却找不到外伤和中毒迹象!

张桐那逼真的“尸体”状态,根本就是药物作用!

“当张桐被宣布‘死亡’,送往殡仪馆后,”

卡洛斯上校继续道。

“‘暗影议会’再次买通(或胁迫)了殡仪馆内部人员。在冷藏室这个相对封闭、监控存在死角的环境下,他们的人潜入,给处于假死状态的张桐注射了另一种特效‘唤醒剂’。药效过后,张桐‘复活’了。然后,他们利用殡仪馆的运尸车或其他内部通道,将他秘密带离。至于偷渡出境……”

他顿了顿。

“线人提到,他们动用了‘暗影议会’控制的国际走私网络,最可能的方式,是伪装成货物或船员,通过海路,从某个管理松懈的港口离境,最终抵达南美。”

谜底揭开了!

一场精心策划、里应外合、利用高科技药物和内部腐败的跨国劫囚(劫尸)行动!

目标直指张桐和他手中那台足以搅动世界的恐怖仪器!

“必须找到源头!”

公安部的领导斩钉截铁。

“找到那台仪器的发明者!找到克制它的方法!否则,后患无穷!”

目标,毫无疑问地指向了张桐的出处——“前沿神经生物电子研究所”,以及那位无意中开启了魔盒的导师,秦海教授。

研究所的会客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书籍混合的气息。

秦海教授比我想象中更为苍老清瘦,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鼻梁上架着厚重的黑框眼镜。

他安静地听我讲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从张桐的罪行,到他的“死亡”与离奇“复活”于南美,再到那台仪器在异国他乡掀起的滔天巨浪。

随着我的叙述,秦教授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皱纹如同被刻刀加深,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最终化为深沉的痛苦和巨大的自责。

当听到张桐利用仪器制造酷刑梦境逼人自杀、操控他人意志时,他放在膝盖上的枯瘦双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怪我……都怪我……”

秦教授的声音沙哑哽咽,他摘下眼镜,用布满老人斑的手背用力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当年……那个复合频段的发现……纯粹是基础研究的意外……我发表了几篇论文探讨其潜在机制……张桐这孩子……聪明,太聪明了……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问了很多细节……我……我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我以为他只是求知欲强……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偷偷造出了实物……还用它……”

老人痛苦地摇着头,说不下去了,肩膀微微耸动。

“秦教授,”

我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才沉重地开口。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那台仪器已经落入了一个极端危险的国际犯罪集团手中。他们用它操控国家元首,搅乱政局。更可怕的是,它的潜力远不止于此。我们迫切需要一种方法,一种能对抗这种梦境入侵、保护特定目标的方法!您是这方面的权威,是唯一可能找到这把‘锁’的人!”

秦教授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科学家的锐利光芒。

他重新戴上眼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自责暂时压下。

“对抗……”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陷入沉思。

“复合频段的干扰……生物锚定……强行写入感官信号流……”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墙边一块巨大的白板,拿起马克笔,一边飞快地书写着复杂的公式和波形图,一边自言自语。

“……关键在于识别其信号特征……需要一个逆向解析其调制模式的‘钥匙’……同时生成一个相位相反、能抵消其核心波束的‘防护罩’……生物锚定是单向的,防护罩可以设计成被动的‘反射盾’模式……”

笔尖在白板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公式和符号如溪流般流淌。

我们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位老科学家沉浸在他的思维世界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秦教授停住了笔,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推导,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智慧的火光。

“理论上……可行!”

他转过身,语气带着一种久违的笃定。

“给我几天时间!不!越快越好!我需要所里的高精度信号发生器和频谱分析仪!”

仅仅三天后,秦教授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小盒子。

大小和形状类似一个加厚的蓝牙耳机仓。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几十副样式简洁、类似入耳式蓝牙耳机的设备。

只是没有麦克风。

通体哑光黑色,显得格外低调。

“就是它了。”

秦教授的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异常明亮,“我叫它‘γ波反射盾’。”

他拿起一副耳机,向我们展示。

“核心原理,是内置了一个微型化的复合电磁波接收-解析-反制单元。它内部预存了根据张桐那台仪器核心调制模式逆向推导出的‘特征码’。”

他指着耳机内侧几个微小的金属触点。

“当佩戴者入睡,耳机通过这个生物电感应触点,能实时监测佩戴者的脑波状态。一旦监测到睡眠进入REM期(快速眼动期,即主要梦境期),同时侦测到外部有符合张桐仪器特征码的异常复合电磁波束试图入侵……”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力。

“耳机内的微型处理器会瞬间启动!首先,精确解析入侵波束的实时调制参数和相位;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纳秒级),生成一组与其核心干扰频率完全相同、但相位精确相反的反制电磁波束,定向发射出去!”

秦教授用手势模拟着:“就像两面镜子相对。入侵的波束是‘光’,我的反制波束就是那面‘镜子’,以完全相反的方向‘反射’回去。两股波束在空中相遇,核心干扰部分会因‘相位相消干涉’原理,能量相互抵消,变得无效化!而其他无害的背景脑波,则不受影响。”

他放下耳机,总结道。

“简单说,它能在入侵的‘噩梦指令’生效前,将其在空中拦截、中和掉!佩戴者的大脑,接收不到那个强制性的‘导演’信号,自然就不会被植入预设的噩梦。”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叹和激动!

困扰多时、引发无数血案的魔咒,终于有了破解之道!

“太棒了!秦教授!您立了大功!”

ARSC的卡洛斯上校激动地握住秦教授的手。

首批赶制的三百副“γ波反射盾”耳机,被郑重地交到ARSC调查专员手中。

他们如获至宝,信心满满。

准备立刻启程返回南美,为那些被“暗影议会”盯上的关键人物提供保护。

并以此为突破口,展开反击,夺回那台仪器,将这个毒瘤彻底铲除。

然而,就在卡洛斯上校一行登机前几小时,一个来自ARSC总部的、最高等级的加密紧急通讯,如同晴天霹雳,将刚刚燃起的希望狠狠击碎!

卡洛斯上校接完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高大的身躯甚至微微晃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我和秦教授,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末日般的恐惧。

“完了……”

他声音干涩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刚刚……总部急电……我们……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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