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鞋王”也要砸锅卖铁了

作者| 高凌朗

编辑| 汪戈伐

7月13日，康华生物发布公告称实际控制人王振滔正在筹划转让公司控制权。这意味着"温州鞋王"王振滔可能即将结束他长达20年的疫苗投资之路。

2002年，王振滔在四川一家宾馆听几位生物研究者讲解疫苗项目，尽管完全听不懂技术细节，但他还是决定投入8000万元。这正是这个冲动的决定，最终催生了康华生物的诞生。

2020年康华生物上市时，公司市值曾超过500亿元，王振滔的跨界投资看似获得巨大成功。然而，康华生物过度依赖单一产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逐渐失去优势。公司连续三年净利润下滑，2025年一季度业绩更是暴跌86%。

与此同时，王振滔的皮鞋主业奥康国际也连续三年亏损，双重压力下，他不得不考虑出售康华生物的控制权。从股权质押比例超过80%到被监管部门处罚，种种迹象表明"温州鞋王"正面临严重的资金困境。

单一产品模式行不通

康华生物的核心问题在于商业模式过于单一。公司虽然拥有两款产品，但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的收入占比超过97%，几乎等同于"单品公司"。这种结构在市场环境稳定时能够带来丰厚利润，但一旦外部环境发生变化，企业就会变得极其脆弱。

市场数据显示了康华生物面临的严峻局面，观知海内信息网的报告显示，中国狂犬疫苗市场2023年规模为72.32亿元，增长16.09%，但2024年增速预计放缓至4.91%，市场规模约75.87亿元。

事实上，增长放缓本身并不致命，真正的威胁来自竞争对手的快速崛起，康泰生物的进入彻底改变了竞争格局。

2023年9月，康泰生物旗下民海生物获批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直接打破了康华生物在这一细分领域的垄断地位。更重要的是，康泰生物产品定价更低，298元/支对比康华生物的300元/支，虽然差距不大，但在医疗采购市场中足以产生显著影响。

批签发数据反映了竞争的激烈程度。2024年，民海生物人二倍体狂犬疫苗批签发数量达到337.26万剂，同比暴增3262.51%。同期康华生物的批签发数量为389.76万支，同比下降43.83%。一增一减之间，市场份额的转移清晰可见。

西南证券的研报数据更加直观地展现了康华生物的市场地位变化。2024财年，康华生物在人用狂犬疫苗市场的批签发份额仅为5%，而成大生物占38%，长春所占14%，长春卓谊生物占13%。作为首个推出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的企业，康华生物的市场地位与其先发优势并不匹配。

未来的挑战还将加剧，目前已有成都生物制品研究所、安徽智飞龙科马生物制药等6家企业提交了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临床试验申请，其中部分企业已进入Ⅲ期临床试验阶段。一旦这些产品陆续上市，康华生物将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

财务表现来看，2022年至2024年，康华生物营业收入在14.32亿元至15.77亿元之间波动。归母净利润则从2022年的5.98亿元持续下滑至2024年的3.99亿元。2025年第一季度的数据更加糟糕，营收1.38亿元，同比下降55.7%；净利润2070.86万元，同比下降86.14%。

奥康的全面衰落

相比康华生物面临的行业竞争，王振滔的皮鞋主业奥康国际遭遇的是整个行业的衰退。也就是说，奥康国际的困境比康华生物更加严重。

2016年至2021年，中国皮鞋产量从46.18亿双下降至35.24亿双，降幅达到23.7%。前瞻产业研究院预测这一趋势将持续，到2026年产量可能进一步收缩至17亿双。消费习惯的改变、休闲化趋势的兴起以及商务场合的减少，都在压缩传统皮鞋的市场空间。

2022年至2024年，奥康国际归母净利润分别亏损3.74亿元、9327.89万元、2.16亿元，连续三年亏损。2024年营业收入25.39亿元，较2012年上市当年的34.55亿元下降26.5%。销量数据的滑落则更加直观，2015年男鞋销售量为1200.34万双，2024年降至738.34万双；女鞋从709.31万双降至391.08万双。

为了摆脱困境，王振滔尝试了多种转型策略。2015年和2018年，奥康国际先后获得斯凯奇和彪马的代理权，希望通过运动休闲品牌扩大市场份额。然而效果有限，2024年斯凯奇品牌营收仅2.56亿元，占总营收的10.25%，未成为新的增长引擎。

更加激进的尝试是跨界半导体领域。2024年12月23日，奥康国际宣布收购联和存储科技股权，试图进入芯片行业。

然而这一计划仅维持了两周就宣告终止。天眼查数据显示，联和存储成立于2021年，注册资本1818万元，截至2023年参保人数仅7人，这样的企业规模很难支撑奥康国际的转型期望。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宣布收购的同一天，王振滔卸任了奥康国际董事长职务，其弟王进权也辞去总裁职务。这种时间上的巧合引发市场猜测，认为王振滔可能希望通过人事调整为跨界收购铺路，但最终的失败表明这一策略并未奏效。

2025年上半年的业绩预告显示，奥康国际的困境仍在加深。公司预计净利润亏损8700万元，扣非净利润亏损1.16亿元。预计营业收入10.81亿元，同比下降约21%。

高质押率背后

王振滔决定转让康华生物控制权，最直接的原因是日益严重的资金压力。

股权质押比例是最直观的风险信号。截至2025年7月3日，王振滔持有康华生物1249.25万股中有89.2%处于质押状态，其一致行动人奥康集团持股的71.91%也被质押。在奥康国际方面，王振滔持有的6055.62万股中有99.08%被质押，几乎是"全仓质押"的状态。

这种高比例质押带来巨大风险，一旦股价出现大幅波动，就可能触发强制平仓，导致控制权易手。康华生物股价从2020年最高点414元跌至停牌前的72.01元，跌幅超过82%，质押风险已经非常突出。

更严重的问题是王振滔曾经的违规行为。证监会调查显示，2021年至2022年，王振滔通过第三方将奥康国际资金转移至其控制的关联方账户，涉及金额分别为1.67亿元和9500万元。

此外，王振滔还利用在上市公司的影响力，要求经销商将货款直接支付给其控制的关联方，涉及金额超过10亿元。这些行为构成了实际控制人非经营性资金占用，最终被监管部门处以760万元罚款。

面对资金压力，王振滔已经开始通过减持获得现金流。2023年8月，他与奥康集团向济南康悦齐明转让康华生物1000万股股份，转让价格54.85元/股，总价款5.485亿元。按照王振滔在奥康集团的持股比例计算，他从这笔交易中获得约4.57亿元现金。

康华生物的原始股东也在加速撤离，7月1日，宁波圣道创业投资和淄博泰格盈科创业投资宣布计划清仓全部持股，占总股本2.44%，按当时市值计算约2.33亿元。这两家机构此前已通过多次减持累计套现超过20亿元，此次清仓意味着完全退出。

从个人财富角度看，王振滔的身家也大幅缩水。2020年《胡润百富榜》显示，王振滔与儿子王晨的身家高达130亿元。但随着两家上市公司股价下跌和业绩恶化，这一数字已经大幅缩水。

在此背景下，转让康华生物控制权成为王振滔缓解资金压力的重要选择。通过出售控制权，他既可以获得急需的现金流，又能为康华生物引入新的股东和资源。

然而这也意味着，王振滔苦心经营20年的疫苗事业即将落下帷幕，他的商业版图将回归到最初的皮鞋制造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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