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贺语澜，今年33岁，在云川市智慧培训公司做企业培训师。
说起来，这工作听着光鲜，其实就是到处跑，给各种公司的员工讲课。什么团队建设、沟通技巧、时间管理，我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我和沈俊言结婚七年了，他在尚博高中教化学，是那种温温吞吞、好脾气的男人。我们有个4岁的女儿沈可盈，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是我的心头肉。
原本，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两室两厅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温馨。我工作忙的时候，沈俊言会帮忙接送盈盈上下幼儿园。周末我们会带着孩子去公园，或者在家做饭看电影。
一切都在那个周四晚上改变了。
我刚从沣江市出差回来，拖着行李箱推开家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小男孩的声音。
“叔叔，这道题我不会。”
“梓轩，你再想想，化学方程式的配平原理是什么？”
我愣在玄关，脑子有点懵。家里什么时候多了孩子？
走进客厅，我看到沈俊言正坐在茶几旁，面前摊着几本作业本。旁边坐着三个半大小子，都低着头写作业。
最大的那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瘦瘦高高的；中间那个略胖一些，戴着眼镜；最小的也有十二三岁了，正拿着笔杆咬来咬去。
我女儿盈盈缩在沙发角落，抱着她的独角兽公仔，眼睛红红的。
“妈妈！”盈盈看到我，立刻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语澜回来了？”沈俊言抬起头，脸上挂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家的三个孩子，好几年没见，都是大孩子了。”
他指着三个男孩：“梓轩、俊豪、启程。”
三个孩子齐刷刷地站起来：“婶婶好！”
我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你们好。”
然后我看向沈俊言：“我们进房间聊聊。”
沈俊言似乎察觉到我语气里的不对劲，放下笔跟我进了卧室。
我轻轻关上门，努力控制着声音：“什么情况？”
“我哥那边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到融州市去发展。”沈俊言坐在床边，“孩子们在县立的学校跟不上，我妈说让他们来咱们这儿借读一段时间。”
“你什么时候答应的？”
“上周日在我们家微信群的时候。”沈俊言避开我的眼睛，“我想着咱们家地方够大，帮帮忙也没什么。”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我努力压低声音，但还是有些颤抖。
“我...我想着你出差，回来再说也来得及。”
我盯着他，感觉自己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沈俊言，你知道我这三天在沣江市有多忙吗？连续给三家公司做培训，嗓子都哑了。我就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结果你告诉我，家里突然多了三个孩子？”
“语澜，你别激动。”沈俊言站起来想拍我的肩膀，被我躲开了，“孩子们很懂事的，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我已经联系好学校了，明天就能入学。”
“不给我添麻烦？”我冷笑一声，“那谁做饭？谁洗衣服？谁管他们的生活起居？”
“我会帮忙的，真的。”
“帮忙？”我看着他，“沈俊言，你每天六点半就要出门上班，晚上七点才回来。我的工作时间更不固定，有时候要出差好几天。你觉得三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
沈俊言抿了抿嘴：“就是暂时的，等我哥那边稳定了...”
“暂时是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这个...还没确定。”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四个孩子围坐在餐桌旁，场面有些拥挤。
梓轩很有礼貌，会主动帮忙盛饭；俊豪话不多，埋头吃饭；启程最小，也最活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盈盈坐在我旁边，小声说：“妈妈，哥哥们把我的芭比娃娃弄坏了。”
我心疼地摸摸她的头：“怎么弄坏的？”
“启程哥哥说要看看娃娃里面是什么，就把头拧下来了。”盈盈眼圈又红了。
我看向启程，他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米饭，听到我们的对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给它装回去的，可是装不上了。”
“启程，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沈俊言温和地说，“明天爸爸给盈盈买个新的。”
启程点点头：“对不起，妹妹。”
盈盈小声说了句“没关系”，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委屈。
吃完饭，沈俊言开始安排住宿。
“梓轩和俊豪睡客房，启程可以睡客厅的折叠床。”他边说边搬东西，“我把餐厅收拾一下，以后在那里办公。”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里五味杂陈。
洗澡的时候，四个孩子要排队。我们家只有一个卫生间，平时三个人用刚好，现在六个人，明显不够。
盈盈本来八点就该洗澡睡觉，结果等到九点半才轮到她。洗完澡出来，小家伙已经困得眼皮打架。
“妈妈，我想听故事。”盈盈拉着我的手。
“好，妈妈给你讲。”
可是隔壁房间里，梓轩和俊豪在讨论明天要带什么文具；客厅里，启程正在看动画片，声音开得很大。
“妈妈，太吵了。”盈盈皱着小眉头。
我走出卧室：“启程，声音小一点，盈盈要睡觉了。”
“好的，婶婶。”启程乖乖地调小了音量。
可是没过十分钟，又传来他和电视里卡通人物的对话声。
我有些无奈，只好关上卧室门，尽量隔绝外面的声音。
等盈盈终于睡着，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睡得不太安稳的小脸，心里堵得慌。
第二天早上，我被厨房里的声响吵醒。
看看手机，才六点。
我披着睡衣走出房间，看到沈俊言正在煎蛋。
“吵醒你了？”他有些歉意，“我想着多做点，孩子们胃口大。”
灶台上摆着一大摞煎蛋，电饭煲里是白粥，还有一盘咸菜。
“盈盈还在睡。”我提醒他。
“没事，让她多睡一会儿。”
这时候，三个男孩陆续起床，开始排队洗漱。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有他们打闹的笑声。
果然，盈盈被吵醒了。
“妈妈...”她揉着眼睛走出来，“好吵。”
“没关系，宝贝，妈妈陪你洗脸。”
等轮到我们洗漱，已经七点了。盈盈平时七点半就要到幼儿园，时间变得很紧张。
沈俊言带着三个侄子去尚博高中报到，我送盈盈去幼儿园。
路上，盈盈问我：“妈妈，哥哥们要在我们家住多久？”
“不知道，宝贝。”
“我不喜欢他们。”盈盈小声说，“他们太吵了，还弄坏了我的娃娃。”
我心疼地抱抱她：“妈妈知道。”
“那能让他们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上班路上，我接到苏晓雯的电话。她是我在培训公司的同事，也是好朋友。
“语澜，听说你家里来了客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好奇。
我苦笑：“别提了，我老公的三个侄子，来借读。”
“哇，三个？你们家住得下吗？”
“勉强住下了，就是太挤了。”我停在红绿灯前，“晓雯，我现在特别烦。”
“怎么了？”
“我老公根本没跟我商量，就把孩子接来了。现在倒好，所有麻烦都是我的。”
“男人都这样，觉得家里的事情女人应该搞定。”苏晓雯愤愤不平，“你得跟他好好谈谈。”
“谈了，没用。”我叹气，“他说是暂时的，让我体谅一下。”
“体谅？那他体谅过你吗？”
这句话戳中了我的痛处。
到了公司，我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今天要给一家制造业公司做内训，主题是“高效沟通与团队协作”。
讲台上，我神采飞扬地分析着团队管理的要点，台下的学员听得很认真。
可是一想到家里的状况，我就忍不住走神。
中午休息时，我接到沈俊言的电话。
“语澜，孩子们都安排好了。梓轩在初三一班，俊豪在初二三班，启程在初一二班。”
“嗯。”我的回应很冷淡。
“晚上我会早点回去做饭。”
“随便。”
挂了电话，我突然有种深深的疲惫感。
下午的培训结束得比较晚，我到家已经七点半了。
推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摆着零食袋子和饮料瓶，沙发上扔着校服和书包，地上还有几张撕下来的作业纸。
厨房里传来沈俊言和孩子们的说话声。
“叔叔，这道菜好香！”
“多吃点，长身体呢。”
我走进厨房，看到他们围在小餐桌旁吃饭。桌上有四菜一汤，看起来很丰盛。
“妈妈！”盈盈看到我，立刻跑过来。
“宝贝，吃饭了吗？”
“吃了一点点。”盈盈指指桌子，“哥哥们吃得太快了。”
我看了看，桌上的菜确实少了大半。
“语澜，你回来了。”沈俊言起身，“我给你盛饭。”
我坐下来，看着盘子里剩下的一点青菜和半块红烧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盈盈，你怎么吃这么少？”我问女儿。
“我夹菜的时候，启程哥哥说这个他也要，然后就夹走了。”盈盈小声说。
启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为婶婶回来会重新做菜呢。”
沈俊言连忙说：“没关系，改天爸爸多做点。”
我默默吃着饭，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晚上，我在收拾客厅的时候，发现沙发垫子上有个污渍。
“这是什么？”我问沈俊言。
他过来看了看：“好像是果汁。俊豪下午喝饮料的时候洒了一点。”
“为什么不立刻擦掉？”
“孩子嘛，玩起来就忘了。”沈俊言不以为意，“我去拿湿毛巾擦擦。”
“擦不掉了，这是绒面的，沾上液体很难清理。”我有些恼火。
“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送去干洗店，或者换个沙发套。”
沈俊言有些尴尬：“我明天跟俊豪说一下，让他注意点。”
我没再说话，继续收拾其他东西。
垃圾桶里塞满了零食包装袋，书桌上还有铅笔屑和橡皮擦碎屑。平时干净整洁的家，现在像是被台风扫过一样。
洗澡的时候，我发现浴室里的洗发水用得差不多了。平时我和盈盈用，一瓶能用一个多月，现在才一周就快见底了。
沈俊言敲门：“语澜，你洗好了吗？梓轩还要洗澡。”
“知道了。”我匆匆冲洗干净，穿着睡衣出来。
盈盈已经在床上等我了，手里抱着那个被拧坏头的芭比娃娃。
“妈妈，你能把娃娃修好吗？”
我接过娃娃，试着把头装回去，但接口已经坏了，怎么也装不上。
“宝贝，这个修不好了。”我轻抚她的小脸，“明天妈妈给你买个新的，好吗？”
盈盈点点头，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是你和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
第三天，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我早上六点半起床，想去厨房给盈盈热牛奶，发现冰箱里的牛奶没了。昨天明明还有半盒的。
沈俊言正在煎蛋，看到我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启程昨晚喝了，说口渴。”
“他把整盒牛奶都喝了？”
“孩子长身体，喝点奶没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下楼买牛奶。
楼下便利店的老板娘看到我，笑着说：“小贺，你家最近买东西买得挺多啊，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
我勉强笑笑：“是啊，来了几个孩子。”
“那肯定花销大了。”老板娘一边找零钱一边说，“我家那个臭小子，一天三顿饭都不够，还要吃夜宵。”
回到家，盈盈正在哭。
“怎么了，宝贝？”我急忙抱起她。
“启程哥哥用我的水彩笔画画，把颜色都弄混了。”盈盈指着茶几上的水彩笔盒。
我打开看了看，原本整齐摆放的水彩笔被弄得乱七八糟，有几支笔帽都不见了，笔头上还有混合的颜色。
“启程，过来。”我叫住正要出门的启程。
“怎么了，婶婶？”
“这些水彩笔是盈盈的，你用之前应该先问一下。”
“我就是画个作业，老师要求用彩色笔。”启程有些委屈，“我又没有弄坏。”
“可是你把颜色弄混了，笔帽也丢了。”
沈俊言走过来打圆场：“语澜，孩子们刚来，还不熟悉。启程，以后用东西前要先问过，知道吗？”
启程点点头，但我能看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送孩子们上学后，我坐在车里，突然不想去公司。
我拿出手机，给苏晓雯发了条微信：“我快疯了。”
很快，她回复：“要不要出来喝咖啡？”
我们约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你脸色好差。”苏晓雯关切地看着我，“是不是没睡好？”
“何止没睡好，简直是煎熬。”我端起咖啡，“晓雯，我现在怀疑我当初是不是嫁错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这几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从沙发污渍到水彩笔，从洗澡排队到牛奶被喝光。
“最气人的是，沈俊言每次都说‘孩子嘛，难免的’，好像我就应该忍受这一切。”
苏晓雯听完，气愤地说：“他这是典型的直男思维！自己做好人，让你承担后果。”
“我也想过要不要坚持，毕竟是他的侄子。”我揉揉太阳穴，“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家里现在乱得像战场，盈盈也受影响。”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想...”我停顿了一下，“要不要接受沣江市那边的工作机会。”
苏晓雯眼睛一亮：“什么工作机会？”
“我大学同学谭若溪推荐的，沣江市卓越培训集团在招高级培训总监。”我拿出手机，“薪资比现在高一倍，还有很好的发展前景。”
“那太好了！”苏晓雯激动地拍桌子，“语澜，这是个绝佳机会！”
“可是沈俊言肯定不会同意。他舍不得云川的工作，更舍不得那三个侄子。”
“那就别告诉他。”苏晓雯压低声音，“你先去面试，如果成功了再说。”
我心动了。
当天下午，我偷偷给谭若溪打了电话。
“若溪，关于那个培训总监的职位...”
“语澜！”谭若溪的声音很兴奋，“我正想联系你呢！方总看了你的简历，非常感兴趣。你什么时候能来面试？”
“这周六可以吗？我跟家里说是出差。”
“完全可以！我安排一下时间。语澜，你放心，这个职位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回到家，沈俊言正在辅导孩子们写作业。盈盈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绘本，显得有些孤单。
“妈妈！”她看到我，立刻跑过来。
“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盈盈抱着我的腿，“妈妈，明天你在家吗？”
“明天妈妈要出差，去沣江市。”
沈俊言抬起头：“又要出差？这个月你都出去三次了。”
“客户要求，没办法。”我避开他的眼睛。
“那家里怎么办？四个孩子呢。”
“你不是说会帮忙吗？”我反问。
沈俊言皱了皱眉，但没再说什么。
周六一早，我坐上了去沣江市的高铁。
离开云川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吵闹的孩子声，没有收拾不完的家务，只有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和内心的平静。
沣江市卓越培训集团的办公楼位于市中心，气派而现代。谭若溪在大厅等我，她穿着得体的职业装，一看就是成功女性的样子。
“语澜！”她给了我一个拥抱，“你变瘦了。”
“最近比较忙。”我笑笑。
“走，我带你去见方总。”
方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话干脆利落。他仔细看了我的简历和作品集，问了很多专业问题。
“贺小姐，你在企业培训领域的经验很丰富。”他放下简历，“我们这个职位主要负责大客户的高端培训项目，需要经常出差，能接受吗？”
“完全可以。”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薪资待遇若溪应该跟你说过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方总，如果我来这里工作，能否帮我解决孩子的入学问题？”
“当然，我们有合作的优质学校。”方总笑笑，“看来贺小姐已经有入职的打算了？”
“是的，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难得。”
“那好，我们内部再讨论一下，下周给你答复。不过我可以提前透露，你的条件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走出办公楼，我的心情格外轻松。
“若溪，谢谢你。”我真诚地说。
“跟我客气什么。”她挽着我的胳膊，“不过说真的，语澜，你看起来压力很大。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问题？”
我简单跟她说了最近的状况。
“天啊，你老公也太过分了！”谭若溪义愤填膺，“擅自做决定，还让你承担后果。”
“所以我才想换个环境。”
“那就来沣江市吧！”她拍拍我的手，“一个人带孩子确实辛苦，但总比现在强。而且沣江市的教育资源更好，对盈盈的成长有利。”
回到云川已经是晚上八点。
我刚进门，就听到盈盈在哭。
“怎么了？”我急忙跑过去。
盈盈扑到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妈妈怎么会不要你？”我心疼地抱紧她。
沈俊言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盈盈今天特别闹，一直要找妈妈。”
“她怎么闹了？”
“不肯吃饭，不肯睡午觉，还把启程的作业本撕了。”
我看向盈盈：“宝贝，为什么撕哥哥的作业本？”
“他又弄坏了我的东西！”盈盈抽泣着说，“是我的拼图，他说要玩，结果弄散了，还缺了两块。”
我转头看向启程，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启程，是这样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启程小声说，“拼图太小了，我一碰就散了。”
“那为什么不道歉？”
“我道歉了，可是盈盈妹妹不理我。”
我叹了口气，感到深深的疲惫。
当晚，我哄盈盈睡觉的时候，她紧紧抱着我的胳膊。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再出差了？”
“为什么这样说？”
“你不在的时候，爸爸只关心哥哥们，不关心我。”盈盈委屈地说，“而且哥哥们总是欺负我。”
“爸爸怎么不关心你了？”
“我说饿了，爸爸说等等，哥哥们写完作业再做饭。我说想看动画片，爸爸说哥哥们在学习，不能开电视。”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妈妈，我们能搬到一个没有哥哥们的地方住吗？”盈盈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二天是周日，我本想好好休息，结果一早就被吵醒了。
梓轩和俊豪在为谁先洗澡的问题争执，启程在客厅大声看电视，沈俊言在厨房做早餐，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看了看时间，才七点。
“能不能安静一点？”我走出卧室，“盈盈还在睡觉。”
“马上就好。”沈俊言头也不抬，“我正在煎蛋。”
“不是说煎蛋的事，是整体音量太大了。”
梓轩有些不好意思：“婶婶，我们声音小一点。”
“谢谢梓轩。”
我走向卫生间，发现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俊豪在洗澡。"梓轩解释。
我只好回房间等。
半小时后，俊豪终于出来了。我进去一看，地面都是水，毛巾扔得到处都是，还有几根头发堵在下水道口。
我花了十分钟清理卫生间，等我洗漱完毕，早餐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给盈盈留了吗？”我问沈俊言。
“留了，在锅里。”
我打开锅盖，里面只有一个煎蛋和小半碗粥。
“就这些？”
“孩子们胃口大，我没算好分量。”沈俊言有些尴尬。
盈盈这时候也起床了，看到桌上的情况，小嘴一撇，眼泪又要掉下来。
“没关系，妈妈重新给你做。”我安慰她。
“语澜，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沈俊言提议。
“六个人出去吃早餐，得花多少钱？”我没好气地说。
最后，我重新煮了粥，煎了蛋，给盈盈做了一顿像样的早餐。
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谭若溪打来的。
“语澜，有个好消息！方总已经决定录用你了，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方总说，如果你急着入职，下周就可以开始。”
“我...我需要家里人商量一下。”
“好的，你考虑好了告诉我。不过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希望你能把握住。”
挂了电话，我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沈俊言正在给三个侄子讲解数学题，盈盈独自在角落里搭积木，整个客厅乱七八糟。
也许，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当天晚上，我鼓起勇气跟沈俊言摊牌。
“俊言，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他正在批改作业，头也不抬。
“沣江市那边有个工作机会，我想去试试。”
这下他抬起头了：“什么工作机会？”
“卓越培训集团的高级培训总监，薪资比现在高一倍。”
沈俊言皱眉：“沣江市？那么远？”
“高铁两个小时，不算太远。”
“语澜，你是认真的吗？”沈俊言放下笔，“我们在云川有房子，有工作，有朋友，为什么要去沣江市？”
“因为那里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也有更好的教育资源。”我深吸一口气，“俊言，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支持你？”沈俊言的声音提高了，“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折腾？”
“挺好的？”我冷笑，“你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我指着客厅，“看看这个家现在是什么样子！”
沈俊言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沙发上堆着孩子们的衣服和书包，茶几上摆着零食袋和作业本，地上还有几只袜子。
“就是有点乱，收拾一下就好了。”他不以为然。
“不只是乱的问题！”我努力控制着情绪，“你想过盈盈的感受吗？她现在在自己家里都得不到应有的关注和照顾！”
“盈盈怎么了？”
“她的玩具被弄坏，没人在意；她想看电视，被说影响学习；她想要关注，被告知要等等。”我一字一句地说，“俊言，她才四岁！”
沈俊言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想怎么办？”
“去沣江市，重新开始。”
“那我呢？我的工作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
“孩子们是你接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至于你的工作...”我停顿了一下，“你可以申请调动，或者我们先异地一段时间。”
“不行！”沈俊言断然拒绝，“我不可能放弃这里的一切去沣江市。而且孩子们刚来，正需要人照顾。”
“那就让他们回去！”
“回去？”沈俊言瞪大眼睛，“语澜，他们是我的侄子，是我的亲人！”
“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也是你的亲人，为什么我的意见就不重要？”
“你这是什么话？”沈俊言也生气了，“我什么时候说你的意见不重要了？”
“从你擅自把孩子们接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再也控制不住，“沈俊言，你做过一个决定是考虑过我的感受的吗？”
“我...”沈俊言被问住了。
“没有！”我接着说，“你只考虑你的家人，你的面子，你的所谓责任。但你从来没想过，我也需要被尊重，被理解！”
就在这时，沈俊言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妈？”
不知道婆婆说了什么，沈俊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妈，你别着急，我处理...什么？语澜要去沣江市？你怎么知道的？...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俊言冷冷地看着我：“你已经告诉我妈了？”
“我没有告诉她。”我摇头。
“那她怎么知道的？”
我想起那天婆婆给我打电话，我随口说了一句在面试，她听进去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但这不重要。”我努力保持镇定，“重要的是我的决定。”
沈俊言站起身，来回踱步：“语澜，你不能这样！你是妻子，是母亲，有家庭责任！”
“家庭责任？”我觉得可笑，“那你的家庭责任是什么？把侄子接来让我伺候？”
“我没让你伺候！”
“没有吗？”我一字一句地问，“那这几天谁在做饭？谁在洗衣服？谁在收拾房间？谁在处理孩子们的各种问题？”
沈俊言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
“沈俊言，我已经决定了。”我深吸一口气，“下周一我就去沣江市报到。”
“你敢！”沈俊言的眼睛红了，“你要是敢走，就别回来了！”
我看着他，心如死灰：“好，那我不回来了。”
说完，我转身回到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坐在床边，我拿出手机，给谭若溪发了条微信：“我接受这个工作。”
很快，她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
我又给苏晓雯打了电话：“晓雯，我决定去沣江市了。”
“真的吗？太好了！”苏晓雯的声音很兴奋，“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
“这么快？那你老公同意了？”
我苦笑：“他不同意，但我不想再等了。”
“语澜，你做得对。”苏晓雯认真地说，“有些时候，女人就要为自己活一次。”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盈盈已经睡着了，呼吸声轻而均匀。
我轻抚她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沈俊言就出门了，连早餐都没做。
我起床后，看到三个侄子坐在客厅里，表情都有些拘谨。
“婶婶，叔叔说让我们自己解决早餐。”梓轩小心翼翼地说。
我叹了口气：“没关系，我来做。”
做饭的时候，盈盈拉着我的衣角：“妈妈，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没有，宝贝。”我蹲下来看着她，“妈妈要去沣江市工作了。”
“那我呢？”盈盈的眼睛立刻红了。
“你跟妈妈一起去，好不好？”
“好！”盈盈用力点头，“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三个侄子听到我们的对话，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婶婶，你真的要走吗？”俊豪问。
“是的。”我没有隐瞒。
“那我们怎么办？”启程的声音很小。
“你们可以回青澜县，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如是说道，“这要看你们叔叔怎么安排。”
梓轩低下头：“是不是因为我们，你才要走的？”
我看着这个十五岁的男孩，心情复杂。他虽然调皮，但本质不坏。
“不是因为你们。”我温和地说，“是因为大人之间的问题。”
送孩子们上学后，我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主要是我和盈盈的衣物，还有一些重要文件。
中午，沈俊言回来吃饭，看到我在收拾东西，脸色更难看了。
“你真的要走？”
“是的。”
“盈盈呢？”
“跟我一起。”
“不行！”沈俊言激动地说，“盈盈是我女儿，你不能带走她！”
“她也是我女儿。”我冷静地回应，“而且沣江市的教育资源更好，对她的成长有利。”
“我不同意！”
“沈俊言，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抚养的问题。”我努力保持理性，“但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走。”
沈俊言愣了一下，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婆婆的：“妈，语澜真的要走...对，还要带走盈盈...你快劝劝她...”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他哥的：“哥，语澜要去沣江市工作...她要带走盈盈...你说说她...”
第三个电话是打给我爸妈的：“爸妈，语澜要去沣江市...对，她要抛弃家庭...”
我站在一旁，听着他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心里越来越冷。
他在每个电话里都把我描述成一个自私、不负责任的女人，好像所有的错误都在我这边。
等他打完第十个电话，我终于忍不住了：“够了！”
“什么够了？”沈俊言瞪着我，“我为了挽救这个家庭！”
“挽救？”我冷笑，“你这是在道德绑架！”
“我没有！”
“你有！”我指着他，“你把我说得像个罪人一样，好像我追求自己的事业发展就是十恶不赦！”
“你本来就不对！”沈俊言的声音越来越大，“哪有当妈的抛弃家庭去外地工作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沈俊言，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为了你的事业，我推掉过多少出差机会？为了照顾盈盈，我拒绝过多少晋升机会？现在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就成了抛弃家庭？”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打断他，“男人可以为了事业到处奔波，女人就必须守在家里相夫教子？”
沈俊言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婆婆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开了免提：“妈？”
“俊言啊，我刚给亲家都打了电话，让他们劝劝语澜。”婆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好好的家不要，非要出去瞎折腾。”
“妈，我也劝过了，她不听。”沈俊言看了我一眼。
“那你就让她去！”婆婆突然变了语气，“看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外面能待多久！早晚得灰溜溜地回来求你！”
“妈...”
“还有啊，盈盈不能让她带走。孩子跟着妈还是跟着爸都一样，但是在自己家里总比在外面强。”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走过去，拿过沈俊言的手机：“妈，我是语澜。”
“语澜啊，你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婆婆的声音立刻变得严厉，“家里好好的，你非要出去工作，这不是瞎胡闹吗？”
“我去沣江市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不是胡闹。”
“什么更好的发展？女人的发展就是把家打理好，把孩子教育好。你现在倒好，家也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去追求什么事业？”
“我没有不要家，也没有不要孩子。”我努力保持冷静，“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婆婆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告诉你，盈盈是我们沈家的孩子，你要走可以，但不能带走她！”
“盈盈是我生的，我养的，我有权决定她的去留。”
“你有什么权？”婆婆的声音尖锐起来，“你嫁到我们沈家，就要遵守我们家的规矩！现在家里正需要人照顾，你就要跑，这算什么妻子？算什么母亲？”
我深吸一口气：“妈，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女性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不是只能围着锅台转。”
“别跟我说时代不同了，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看着沈俊言，他在一旁听着，但没有为我说一句话。
“我尊重你的观念，但请你也尊重我的选择。”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俊言愣愣地看着我：“你...你怎么能这样跟我妈说话？”
“我哪句话说错了？”我反问。
“她是长辈！”
“长辈就可以不讲道理？”我冷笑，“沈俊言，你清醒一点吧。你妈把我当什么？当免费保姆吗？”
沈俊言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的手机就没停过。
婆婆动员了整个家族和朋友圈，轮番给我打电话。有的是劝说，有的是指责，有的甚至是威胁。
第二十个电话的时候，我彻底不想接了。
沈俊言看我不接电话，自己又开始打。这次他打给了我的父母。
“爸，我是俊言...语澜她要去沣江市工作...对，她要带走盈盈...你劝劝她...”
我抢过电话：“爸，是我。”
“语澜啊，你这是怎么了？”爸爸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好好的工作不要，非要去外地？”
“爸，沣江市那边有更好的机会。”
“再好的机会也不如家庭和睦重要啊。”妈妈在一旁说，“你们小两口有什么矛盾，好好沟通就行了，别闹得这么僵。”
“妈，这不是小矛盾的问题。”我努力解释，“俊言他...”
“他怎么了？”爸爸问，“俊言是个好孩子，对你们母女都很好。”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在外人看来，沈俊言确实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出轨，工作稳定，对家庭负责。
但是，好人就等于好丈夫吗？
“爸妈，我已经决定了。”我最终说道，“请你们支持我。”
“语澜...”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是的妈妈。”
挂了电话，我看到沈俊言还在继续打。这已经是第三十个电话了。
我走到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也许沈俊言是对的，也许婆婆是对的，也许所有人都是对的。
但是，我错了吗？
一个女人想要追求自己的事业发展，想要在职业上有所成就，真的是错误的吗？
我想起刚毕业时的自己，那时候我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憧憬。我想成为最优秀的培训师，想帮助更多的人成长，想在这个行业里留下自己的印记。
结婚后，我确实为了家庭做出了很多让步。我推掉过很多好机会，拒绝过很多挑战，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家庭中。
我以为这样做是对的，我以为这就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应该做的。
但是现在，当我看到沣江市那个机会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内心深处对于事业的渴望从来没有消失过。
我也想成功，我也想被认可，我也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有错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孩子们陆续放学回家。
盈盈一进门就跑到我身边：“妈妈，我们明天真的要去沣江市吗？”
“是的，宝贝。”
“那我的朋友们怎么办？”盈盈有些担心，“我舍不得她们。”
“到了沣江市，你会认识新朋友的。”我安慰她，“而且沣江市的幼儿园更好，有更多有趣的课程。”
三个侄子听到我们的对话，都显得很沮丧。
“婶婶，我们是不是要回青澜县了？”梓轩问。
“你们听家里大人的安排。”我如是说道。
启程突然跑到我面前：“婶婶，我以后会听话的，你别走好不好？”
看着这个十二岁的男孩红红的眼睛，我的心又软了。
“启程，不是你们的问题。”我看着他，“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俊豪也走过来。
“大人之间的问题比较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这时，沈俊言从书房走出来，脸色很难看。
“孩子们，你们先去写作业。”他对三个侄子说。
等孩子们都进了房间，沈俊言走到我面前：“语澜，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走？”
“是的。”
“好。”他点点头，“那你走吧。但是盈盈不能带走。”
“为什么？”
“她是我女儿，我有权决定她的去留。”沈俊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而且，一个抛弃家庭的女人，不配当母亲。”
我被他的话深深刺痛了：“沈俊言，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说的不对吗？”他冷笑，“为了所谓的事业，连家都不要了，这样的女人能教好孩子？”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沈俊言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跟你结婚七年，哪里不了解你了？你就是自私，就是不顾家庭！”
“我自私？”我终于爆发了，“沈俊言，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七年来我为这个家做了什么！我的青春，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机会，全都给了这个家！现在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就成了自私？”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要带走盈盈！”我坚定地说，“她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把她留给一个连基本尊重都不懂的父亲！”
“你敢！”沈俊言眼睛红了，“你要是敢带走盈盈，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逼视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沈俊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是我哥。”他接起电话，“哥？...什么？...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俊言看着我，眼中满是愤怒和绝望。
“语澜，我哥说了，如果你坚持要走，他们就把孩子接回去。”
我愣了一下：“接回去？”
“对，接回青澜县。”沈俊言咬牙切齿地说，“但是有个条件...”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