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深秋的下午，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陈梦瑶紧紧握着银行卡，手心里渗出了汗水。她看着病床上憔悴的母亲李雨欣，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继父张志远。
"妈，您别担心，这些年您每月给爸存的那四千块钱，十年下来也有四十多万了，够治病的。"陈梦瑶强作镇定地说道。
李雨欣虚弱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安慰。
张志远却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梦瑶拿起银行卡准备去取钱，心里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十年来，母亲每月雷打不动地给继父存钱，这笔钱到底还在不在？
01
十年前的春天，李雨欣做了一个改变她后半生的决定。
"梦瑶，妈妈要再婚了。"李雨欣坐在女儿对面，语气里带着忐忑不安。
陈梦瑶放下手中的茶杯，惊讶地看着母亲。自从父亲五年前因车祸去世后，母亲一直独自抚养她，从未提过再婚的事。
"妈，您确定吗？"陈梦瑶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雨欣点点头，眼中透露出一种久违的光彩："他叫张志远，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在公园里认识的，他每天都会来晨练。"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末，陈梦瑶第一次见到了即将成为继父的张志远。他看起来比母亲大几岁，面容朴实，举止温和。
"梦瑶，你好。"张志远有些紧张地伸出手，"以后请多多指教。"
陈梦瑶礼貌地握了握手，心中暗自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穿着朴素，手上有老茧，看起来是个老实人。
"张叔叔，您的工作是？"陈梦瑶问道。
"我在建筑工地做木工，手艺还算可以。"张志远憨厚地笑着说。
李雨欣在一旁补充道："志远的妻子三年前去世了，他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陈梦瑶看了看母亲脸上的幸福表情，心中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一些。母亲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确实需要一个伴侣。
"不过有一点，"李雨欣停顿了一下，"志远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养老保险。"
张志远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低着头说："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配不上雨欣。"
"别这么说，"李雨欣连忙握住他的手，"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计较那些干什么。"
陈梦瑶看着母亲眼中的坚定，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婚礼办得很简单，只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张志远搬进了她们的家，从此三个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起初，张志远很拘谨，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家的和谐。他每天早起为李雨欣准备早餐，晚上回来后还要帮着做家务。
"妈，您看张叔叔对您多好。"陈梦瑶有一次对母亲说道。
李雨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啊，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02
婚后的第二个月，李雨欣提出了一个建议。
"志远，你没有养老金，我每个月给你存点钱，等老了也有个保障。"李雨欣认真地说道。
张志远连连摆手："雨欣，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们现在是夫妻，不分彼此。"李雨欣坚持道，"我在银行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有些积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陈梦瑶听到这话，心中有些复杂。母亲的确在银行工作多年，收入稳定，但这些钱将来也是她的遗产。不过看到母亲坚定的表情，她还是选择了支持。
"妈说得对，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互相照顾。"陈梦瑶说道。
张志远眼中闪过一丝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雨欣，我会好好对你的。"
从那个月开始，李雨欣每月都会从工资里拿出四千元，专门为张志远开了一个定期存款账户。这在当时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几乎占了李雨欣工资的一半。
"妈，您这样存钱，自己的生活会不会太紧张？"陈梦瑶担心地问道。
"没关系，我们省着点花，够用的。"李雨欣笑着说道。
张志远在工地上的收入并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能赚三四千，有时候只有一两千。但他总是把所有的钱都交给李雨欣，用来补贴家用。
"雨欣，我的钱虽然不多，但都是我的心意。"张志远每次交钱时都会这样说。
李雨欣总是感动地接过钱，然后仔细地记在账本上。她把家里的财务管理得井井有条，每一笔开支都有记录。
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张志远渐渐融入了这个家，他开始称呼陈梦瑶为"梦瑶"，而不是客气的"小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梦瑶，你妈妈对我真好。"张志远有一次对陈梦瑶说道，"我这辈子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幸福。"
陈梦瑶看着继父真诚的表情，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0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李雨欣的存钱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张志远的账户里已经积累了十多万元。每个月的四千元，就像闹钟一样准时，从未间断过。
"妈，您这三年存了多少钱了？"陈梦瑶好奇地问道。
"差不多十四五万了吧。"李雨欣满意地说道，"再过几年，志远就能有个不错的养老保障了。"
张志远在一旁听着，眼中满含感激："雨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傻话，我们是夫妻，这是应该的。"李雨欣温柔地说道。
陈梦瑶看着父母恩爱的样子，心中也很欣慰。继父对母亲确实很好，每天都会陪母亲散步，周末还会一起去买菜做饭。
不过，这一年张志远的收入开始有些不稳定。建筑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他的年纪也逐渐增大，体力不如从前。
"雨欣，我可能要换个工作了。"张志远有些沮丧地说道。
"没关系，慢慢找，总会有合适的。"李雨欣安慰道。
张志远最终在一家小工厂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工资不高，但比较稳定。虽然收入降低了，但他依然坚持把所有的钱都交给李雨欣。
"我知道自己赚得不多，但我会努力的。"张志远说道。
这一年，陈梦瑶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收入，也能为家里分担一些开支。
"妈，以后我也可以帮您存钱了。"陈梦瑶说道。
"不用，你自己留着，将来结婚用。"李雨欣摇摇头，"我给你爸存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李雨欣对于给张志远存钱这件事，始终很坚持。她认为这是自己作为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04
第五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陈梦瑶印象深刻的事情。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张志远突然在工厂里晕倒了。医院检查后发现，他有严重的高血压，需要长期服药治疗。
"医生，这病严重吗？"李雨欣焦急地问道。
"控制得好的话，不会有大问题。但要坚持服药，定期检查。"医生说道。
治疗费用不算太高，但药费需要长期支出。张志远很愧疚，觉得自己给家里增加了负担。
"雨欣，我拖累你了。"张志远躺在病床上，眼中含着泪水。
"说什么傻话，生病哪是你能控制的。"李雨欣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们有积蓄，你安心养病就行。"
这次生病让张志远不得不提前退休，他的收入彻底断了。家里的开支全部依靠李雨欣的工资和陈梦瑶的补贴。
"妈，要不您暂停给爸存钱吧，家里的开支已经很大了。"陈梦瑶私下对母亲说道。
"不行，这是我答应他的事情。"李雨欣坚决地摇头，"而且现在他更需要这笔钱了。"
李雨欣不但没有停止存钱，反而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定。她认为丈夫失去了收入来源，更需要这笔养老金的保障。
"雨欣，你真的太好了。"张志远每次看到银行卡时，都会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雨欣总是笑着说："我们是夫妻，这是应该的。"
陈梦瑶看着母亲的坚持，心中既感动又担心。她担心母亲的身体，也担心家里的经济状况。
但李雨欣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白天在银行工作，晚上回家还要照顾张志远，从未有过怨言。
"梦瑶，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张志远经常对陈梦瑶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她。"
05
第七年的时候，陈梦瑶结婚了。
婚礼办得很热闹，张志远作为继父，承担了父亲的角色。他穿着李雨欣特意买的新西装，虽然有些紧张，但脸上满是骄傲。
"梦瑶，你要幸福啊。"张志远在送女儿出门时，眼中含着泪水。
"谢谢爸爸。"陈梦瑶第一次这样称呼他，张志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婚后，陈梦瑶搬出了家，李雨欣和张志远开始了两人生活。没有了女儿的分担，李雨欣的负担更重了，但她依然坚持每月存钱的计划。
"妈，您一个人照顾爸爸，还要工作，会不会太累了？"陈梦瑶担心地问道。
"不累，我们两个人过日子，其实挺好的。"李雨欣笑着说道。
张志远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需要频繁跑医院。李雨欣总是陪着他，从未有过怨言。
"雨欣，你为我付出太多了。"张志远经常这样说。
"我们是夫妻，这是应该的。"李雨欣总是这样回答。
这一年，李雨欣的工资有所上涨，她立刻把多出来的钱也加入了存款计划。现在每个月存入的金额达到了五千元。
"妈，您这样存钱，自己的生活会不会太节俭了？"陈梦瑶看着母亲穿着旧衣服，心中很心疼。
"没关系，够用就行。"李雨欣不以为意，"志远将来老了，有这笔钱就安心了。"
张志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感动所掩盖。
"雨欣，我真的很感谢你。"他说道。
陈梦瑶看着父母之间的深情，心中也很感动。她觉得母亲找到了真正的幸福，这比什么都重要。
06
第九年的时候，李雨欣开始出现一些身体上的问题。
她经常感到疲劳，食欲也不如从前。起初，她以为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并没有太在意。
"妈，您最近脸色不太好，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陈梦瑶担心地说道。
"没事，就是有点累。"李雨欣摆摆手，"过几天就好了。"
张志远也注意到了妻子的变化，他开始主动承担更多的家务，希望能减轻李雨欣的负担。
"雨欣，你休息，我来做。"张志远每次都这样说。
但李雨欣总是坚持要自己做，她觉得张志远身体不好，不应该太劳累。
"你安心养病就行，我没事的。"李雨欣总是这样说。
这一年，李雨欣的存钱计划没有间断过。即使身体不舒服，她依然每月准时存入五千元。
"妈，您身体不好，要不先暂停存钱吧？"陈梦瑶再次提出建议。
"不行，这是我的承诺。"李雨欣坚决地说道，"而且钱已经存了快九年了，不能半途而废。"
张志远看着妻子的坚持，心中五味杂陈。他想劝李雨欣注意身体，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雨欣，你的身体更重要。"张志远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李雨欣笑着说道，"再过一年，我们就存够十年了。"
李雨欣似乎把这十年当作一个目标，她想要完成这个承诺。
年底的时候，李雨欣的身体状况更加严重了。她开始出现腹痛，体重也明显下降。
"妈，您必须去医院检查。"陈梦瑶坚持道。
这一次，李雨欣没有拒绝。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出现了问题。
07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陈梦瑶永远不会忘记。
"李女士，您患的是胃癌，而且已经是中晚期了。"医生的话如同晴天霹雳。
李雨欣愣住了，陈梦瑶也愣住了。张志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医生，还能治吗？"陈梦瑶颤抖着声音问道。
"可以治疗，但需要立即手术，还要进行化疗。"医生说道，"费用会比较高，大概需要三四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一家人都沉默了。
"没关系，我们有钱。"李雨欣虚弱地说道，"志远的账户里有钱。"
张志远听到这话，身体微微颤抖，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对，我们有钱。"
当天晚上，李雨欣被安排住院。陈梦瑶和张志远守在病床边，谁也没有说话。
"梦瑶，"李雨欣虚弱地说道，"明天你去银行取钱吧。我给你爸存了十年，应该有四五十万了。"
陈梦瑶点点头，接过了母亲递来的银行卡。
"密码是你的生日。"李雨欣说道。
张志远坐在一旁，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的脸色很不好，额头上还冒着汗。
"爸，您也要注意身体。"陈梦瑶关心地说道。
"我没事，我要照顾你妈妈。"张志远勉强笑了笑。
那一夜，谁也没有睡好。李雨欣因为病痛而时常呻吟，张志远则一直守在床边，不时地为她擦汗。
陈梦瑶看着这一切，心中既感动又担心。她担心母亲的病情，也担心家里的经济状况。
"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您的病。"陈梦瑶握住母亲的手说道。
第二天一早，陈梦瑶就准备去银行取钱。张志远主动提出要陪她一起去。
"不用了，爸，您留在医院陪妈妈吧。"陈梦瑶说道。
"我还是陪你去吧。"张志远坚持道，但声音有些颤抖。
08
银行里人不多，陈梦瑶很快就排到了。
她把银行卡递给柜台工作人员，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十年的积蓄，应该足够支付母亲的医疗费用了。
"您好，请问要办什么业务？"工作人员问道。
"我要查询一下账户余额，然后取钱。"陈梦瑶说道。
工作人员接过银行卡，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突然，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