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女儿的病危通知压在我手上。
沈惊鸿宁愿将钱洒在苏婉婷的“古籍修复成果展”上，也不愿给钱治疗我们的孩子，而我的卡，早在几日前就被他冻结。
清晏自闭症加重险些走失后，我心灰意冷将一纸离婚协议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协议，目光在我脸上扫过，竟没忍住笑了一下：
“抱歉，我不认为一个失智的养女比家族的百年声誉更重要。”
文件随手扔在我脚边。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没关系，家族可以再安排一个新养女。苏婉婷很懂事，也很感恩，我已经和她商量好，等她完成手头的研究，就让她担任慈善基金负责人，你安心当好沈太太就行了，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将叶家古籍修复真传悉数教给她。”
“不必。”我自嘲一笑，“我只要离婚。”
沈惊鸿那里要钱无果，
我低价典当了叶家那枚祖传信物，
那枚玉石，曾是叶家古籍修复师的象征，
如今，它成了清晏的救命钱。
1
拿着钱匆匆返回儿童心理疗养院。
隔着长长的走廊，我耳边传来孩子由规律低语转为刺耳尖叫声。
几秒后，世界被按下暂停键般安静。
“对不起叶女士，请节哀……其实清晏小姐的情况，要是能早几天进行治疗，配合心理干预，就不会这么严重了。我们疗养院有规定，患者或家属没有及时缴纳费用进行定制化治疗，我们不能深入干预。抱歉叶女士，我们真的尽力了，节哀顺变……”
我张了嘴，喉咙堵了团裹着棉花的刀片，又噎又疼。发不出一个完整音节。
拖着沉重双腿走到病房前，清晏苍白面孔映入眼帘。
明明上午还在低声自言自语的孩子，此刻已陷入深度昏迷，呼吸微弱。
白墙上电视卡顿一瞬，恢复信号，沈惊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笑着，对外一贯冷峻的人此刻站在被资助学生身后，温和地和苏婉婷认识的每个观展客人打招呼。
有胆大的人毫不避讳，当着媒体博主镜头八卦二人关系：
“以我多年的经验，沈总和我们苏大修复师恐怕不只是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吧？”
“快说快说，你们是不是好事将近？”
苏婉婷在众人揶揄声中羞红了脸，包裹爱意和娇羞的眼神不断落在沈惊鸿身上。后者没有反驳，嘴角笑意证明他此刻很开心。
“可是沈总不是结婚了吗？养女都七岁了，难道沈总和沈太太已经离婚了，只是没公开？”
在场众人静默几秒。刚才问话的人缩进人群，不敢再说话。
苏婉婷在镜头前尴尬红了眼，她扭头怯怯问男人：
“惊鸿哥，知秋姐怎么没来观展？是还在为上次慈善晚宴的事生气吗？”
“要不，我再上门找知秋姐道次歉吧。”
没有丝毫犹豫，沈惊鸿拒绝。
“不必。”
“她现在被我惯得太小心眼了，一个慈善基金负责人名号而已，她竟然会为了这个对你心生芥蒂。既然她变得这么看重这些虚名，那我就一分钱都不给她动用。总不能让你白白遭受不公。”
“看见她对你心生芥蒂，我就烦。”
这样袒护的语气让众人坚定了我和沈惊鸿婚变的猜测。同时也让大部分人觉得我是导致这段感情变质的过错方。
“沈太太一定是个很斤斤计较的人。和这种人相处起来是很累的，也难怪沈总移情别恋了。”
“这事先放一边，他们之间不是还有个养女吗？要是真离婚了，孩子怎么办？如果沈总和苏修复师稳定发展下去，将来是一定会结婚的，豪门后妈可不好当啊。”
心脏像被放在油锅里，上下反复煎炸千万遍。我已经分不清胸腔里是悲伤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了。
病房空调温度很低。千丝万缕的冷风使劲往我身体里钻。我打个哆嗦，没忍住提醒旁边病床的小孩家属：
“麻烦把温度调高一点，清晏不能再受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冷气还是直往我心底钻。我有些不耐地抬头，却正对上护士惊恐的眼神。
“叶……女士，正常来说家属不能再ICU呆超过十五分钟的，你已经待了半下午了，赶快离开吧。主任那边也在催你赶紧去签病危通知呢。还有清晏小姐的父亲，他一直都没出现过。现在清晏小姐病危了，他总该露个面啊。你也抓紧联系一下吧。”
脑袋轰的炸开，我彻底回神。踉跄站起身往外走去。
2
病危通知的办理流程很快。
不出两个小时，我站在冷风口，抖着手拨打了沈惊鸿的电话。而后，我又给他打了三十多通电话。不出意料，全都未接。
靠在冰冷瓷砖上，心里不断轻笑自己。
疗养院工作人员赶在主任下班前对清晏进行了紧急抢救。一路上，我不知哭晕了多少次。
清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已陷入重度昏迷。
浑浑噩噩回到家已是深夜。看见我，沈惊鸿眼里笑意淡了下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清晏情绪好点了吗？苏婉婷听说她情绪波动，担心得不得了，特意叫我带了两盒安神茶回来。”
偏身躲过他递来的安神茶，看清茶包上的标签，我扯出一抹冷笑。眼泪又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禁忌成分，她想毒害谁？”
沈惊鸿表情僵硬在脸上。印着禁忌成分的那面反转，随即他面上又闪过一丝不耐。
“婉婷只是没注意而已。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夹枪带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家族慈善基金项目进展，她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生，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还有你今天为什么没来参加婉婷的古籍修复成果展？我不是早几天前就跟你说过这场展会很重要，你就非要在这天搞特殊？”
他下意识用数落我来维护苏婉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可以视而不见我通红的双眼。
“你还记得你收养我的初衷吗？”
沈惊鸿一僵，数落的话也尽数吞进口中。
“忘记了，是吗？”
“那你还记得你和她之间关系是从什么时候起变了味的吗？”
我平静看着他，“你还记得，你们窃取成果被我发现，你对我说的话吗？”
客厅一阵沉默。空气中似有似无的岩兰草香将我和沈惊鸿思绪拉回从前。
苏婉婷是沈惊鸿两年前去贫困地区出差带回来的硕士生。那时，她正因家境贫困，无法完成学业而愤恨命运。她哭诉自己一路上学不易，眉眼坚毅。打动了沈惊鸿。
身价千亿的总裁动了资助心思。他把人带回来，安置在离沈宅不远的重点大学。给她买房，给她豪车代步，给她黑卡当零花钱。
逐渐的，沈惊鸿和她越走越近。和我却越走越远，就连清晏他也变得毫不在意。
终于，一个加班的夜晚，沈惊鸿回错了家。被我发现后，他跪在地上，不停拽着我的手往他脸上打。
“对不起知秋，怪我，是我应酬喝多了，她也是受我强迫……”
“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我不见她了。等她毕业，我就不资助她了。”
然后，苏婉婷就以“天才修复师”名声鹊起。
嘴角挂起一抹讥讽。“沈惊鸿，你能告诉我，你和她那次成果窃取是一年前，可为什么现在她却成为慈善明星，享受万众瞩目？”
我指尖轻抚那枚虚拟的古籍善本。叶家古籍修复的真传，难道可以随意嫁接到别人名下，甚至能逆转因果？荒谬。
“够了！”
面对我的质问，沈惊鸿拉下了脸。
“这些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
“清晏呢？怎么没把她带回来？情绪波动而已，至于在疗养院待这么久吗？”
想起清晏，心里像有千万把铁锤不停捶打。
3
拿出包里折好的清晏的病危通知和离婚协议。我全身脱力坐在玄关处，脸上一片心灰意冷。
“清晏现在重度昏迷，你抽个时间跟我去看看她，顺便把离婚的事办了。”
接过通知和协议，沈惊鸿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忽然，他竟然没忍住笑了一下。
“时间这么巧？”
他松开手，通知和协议书落在我脚边。
“抱歉，我不认为一个失智的养女比家族的百年声誉更重要。”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没关系，家族可以再安排一个新养女。”
“资助一场，苏婉婷很懂事，也很感恩。我已经和她商量好，等她完成手头的研究，就让她担任慈善基金负责人。你安心当好沈太太就行了，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将叶家古籍修复的真传悉数教给她。”
我一怔，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
“沈惊鸿！说出这种话，你是畜生吗？！”
我的声音很大，吵醒了睡在卧室的苏婉婷。
沈惊鸿瞥了我一眼，眼里都是不赞同。
“小声点，婉婷正带着手头项目午休呢。”
啪的一声脆响。
沈惊鸿的脸偏了偏。他扭过头，眼里都是冷意。
“解气了？”
“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哪有人是失智走失的？带着清晏开这种玩笑，你就不怕她跟你学坏？”
原来他不相信这份病危通知。
一股疲惫感涌上全身。捡起离婚协议走到茶几面前，一笔一划写上名字。
收好病危通知，我回头提醒沈惊鸿，“记得签。”
沈惊鸿想说些什么，余光一瞥，脸上的烦躁瞬间驱散。
“醒了？”
苏婉婷从主卧出来，真丝睡衣吊带松垮搭在肩上，锁骨处一大片红痕无比刺眼。
“惊鸿哥，你跟知秋姐吵架了吗？”
她极其夸张地拿起那份协议，一双杏眼里都是无措。
“知秋姐，你要和惊鸿哥离婚？！”
“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我嗤笑看着她，“是啊。因为你不要脸窃取了我的成果还想鸠占鹊巢。因为他不要皮在外面还有另一个家。”
苏婉婷眼里瞬间埋上一层雾气。另一只手还欲盖弥彰去遮掩锁骨处痕迹。
“对不起，知秋姐，我……我不知道那晚开了门会造成那么大的误会……我以为惊鸿哥是来跟我诉说家族秘辛的。”
我觉得好笑。有什么家族秘辛是要在结婚周年日当天丢下妻子，去向一个外人说的？
沈惊鸿拿来外套，贴心披在苏婉婷肩上，还不忘安慰，“你别理她，她今天吃错药了。”
我不想再跟二人浪费时间，忽略苏婉婷眼里的挑衅，走进书房收拾我的古籍修复工具。
再出来，客厅只剩苏婉婷一个人。纸团落在脚下。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清晏的病危通知。
“谁准你乱翻我东西的。”我冷脸看着她。
她故作夸张地张大嘴，眼里流出喜悦。
“知秋姐，你那养女真的失智了啊，好离谱啊哈哈，惊鸿哥说的不错，精神有缺陷的小孩就是这么难管呢。”
我气得全身发抖，没多想，三步作两步走过去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尖叫一声，整个人朝后倒在地上。
下一秒，两道凌厉掌风落在我的脸上、头上。
沈惊鸿抱起苏婉婷，扫向我的眼神全是死意。
“叶知秋，你太过分了！”
苏婉婷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哭泣不止，“我只是问了下清晏的情况，知秋姐就……我只是建议知秋姐不要把孩子带的那么娇弱，也不要带着小孩撒谎，惊鸿哥，是我说错话了吗？”
沈惊鸿摇头。
“叶知秋，苏婉婷哪句话说错了？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这是你第二次跟她动手，再有一次，我们就真的离婚吧！”
说完，他抱着脸色不好的苏婉婷大步出了门。
不想再跟他们纠缠，我刻意晚了十五分钟，才拿着收拾好的古籍修复工具下楼。
沈惊鸿大概忘了。我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底线一旦被触碰，绝不为难，更不留情。
上次慈善晚宴上被苏婉婷展示的古籍修复成果，是我耗费数年心血修复的古籍。也是沈家通过不光彩手段从叶家窃取而来的。
不止沈惊鸿，大概所有人都忘了，沈家和叶家曾是世代相交的古籍修复世家。可惜那场空难，叶家逐渐变成了空壳子。
这些成果，是沈惊鸿当初“收养”我，跪在我父母墓前发誓，要给我所有最好的，妥善保管叶家古籍珍本和修复秘技。
可六年过去，他早就忘了承诺。现在，他甚至默许苏婉婷冒领。
我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叶家的东西，却被沈惊鸿停了卡。
清晏也因此无力承担巨额治疗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