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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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在深夜响起,王建国睁开眼睛,习惯性地看了眼墙上的气压计。
“喂,村长,河水又涨了半米。”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王建国坐起身来,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村长了。
他握着话筒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我管不了。”
01
柳河村依山傍水,从村口那座老石桥向西望去,远山如黛,近水如镜。每年春夏之交,山洪下泄,河水暴涨,这里便成了重灾区。王建国在这个村子里当了十二年村长,每年汛期都如临大敌。
去年六月的那场大水,至今村里人还在念叨。当时河水漫过了堤坝,村东头二十几户人家被困。王建国二话不说,开着村里唯一的小船,在齐腰深的浑水里来回穿梭,一趟趟地把村民接到安全地带。最后一趟的时候,船桨被水下的树枝缠住,他跳进水里去解,结果被急流冲撞到堤坝的水泥桩上,左臂骨折,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那场救灾过程中,王建国调用了镇里的两台挖掘机和三车沙土,事后被人举报“越权调配公共资源”。举报的人是镇上的副镇长赵科长,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总是西装革履的瘦削男人。赵科长平时不苟言笑,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仿佛每个字都经过精心计算。
“王建国同志,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赵科长坐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手指轻敲着桌面,“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救灾就可以随意打破。你调用镇里的设备,有经过审批程序吗?有相关文件吗?”
王建国坐在对面,左臂还吊着绷带。他看着赵科长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缓缓说道:“人命关天的时候,哪有时间走程序?”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赵科长推了推眼镜,“任何时候都不能违反程序。现在县里要求我们配合调查,你先停职反省吧。”
停职的消息传到村里,炸开了锅。村民们聚在村委会门口,议论纷纷。老支书李大爷拄着拐杖,在门口坐了一整天,不说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这叫什么事儿啊,”村里的会计老陈摇着头,“救了咱们的命,反倒成了罪人。”
“那个赵科长,平时连村里都不来,关键时候就会添乱,”村妇女主任张大姐愤愤不平,“要我说,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王建国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动作很慢。他把那些文件夹一个个整理好,放在柜子里。墙上挂着的那幅村庄规划图,是他亲手画的,上面标注着每一处容易积水的地方,每一段需要加固的堤坝。他站在图前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它取了下来,卷起来带走了。
新来的代理村长刘大志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说话声音洪亮。他是从县里调下来的,据说有关系,这次来村里算是镀金。刘大志到任第一天,就在村委会召开了全村大会。
“同志们,我刘大志来到柳河村,就是要为大家服务的,”他站在台上,拍着胸脯说道,“以前的一些不规范做法,我们要坚决纠正。村里的事情,要按程序办,要依法办。”
台下稀稀拉拉地坐着几十个村民,大部分人都在低头玩手机,偶尔有人抬头看看,表情都很冷淡。
会后,几个村里的老人围住了王建国。
“建国啊,你看这新来的,能行吗?”李大爷压低声音问。
王建国摇摇头:“我现在不是村长了,这些事你们别问我。”
“那汛期怎么办?他懂防汛吗?”
“不知道。”王建国的回答简短而无奈。
春末夏初,雨水渐多。王建国虽然停职在家,但每天还是习惯性地关注天气预报。他在自己的小院里种了些菜,闲来无事就侍弄侍弄。邻居大婶时常过来聊天,话题总是离不开村里的事。
“那个刘大志,昨天又在村委会训人了,”大婶一边择菜一边说,“说什么村民觉悟不高,不配合工作。”
王建国在给西红柿打架子,手上的动作没停:“训谁了?”
“还不是老陈,说他报账不规范。你说这不是找茬吗?老陈当了十几年会计,从来没出过错。”
这时,院门被推开了,老陈匆匆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难看,手里拿着一叠票据。
“建国,你快看看这个,”老陈把票据摊在小桌上,“去年买沙土的发票,刘大志说有问题,要我重新整理。”
王建国放下手里的活,看了看票据。这些都是去年救灾时紧急采购的材料,当时情况紧急,有些手续确实不够完善。
“他要怎么整理?”王建国问。
“要重新写报告,说明每一笔支出的用途和必要性。还要找当事人签字确认。”老陈叹了口气,“这不是为难人吗?都过去快一年了,让我上哪找人去?”
王建国皱了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这是刘大志在故意刁难,目的是要把去年的事情彻底翻出来。
五月中旬,村东的河堤出现了滑坡。是村民王二狗发现的,他去河边钓鱼,看到堤坝有一段明显下沉,还有裂缝。王二狗急忙跑到村委会报告。
刘大志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听了汇报后,头也没抬:“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刘村长,这事挺急的,要不要去看看?”王二狗有些着急。
“我说了会处理,你急什么?”刘大志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王二狗碰了一鼻子灰,出了村委会就直奔王建国家。王建国听说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跟着王二狗去了河边。
河堤的情况比王建国想象的还要严重。那段大约十米长的堤坝明显下沉了半米多,表面出现了多条裂缝,其中最大的一条有两指宽。王建国蹲在堤坝旁边仔细查看,发现下面的土质已经松动,如果不及时加固,一旦汛期到来,这里很可能决口。
“这必须马上处理,”王建国站起身来,“最晚不能超过一个星期。”
“那你跟刘村长说说呗,”王二狗期待地看着他。
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现在不方便说这些事。你再去找他,一定要让他重视起来。”
王二狗又去了一趟村委会,这次把话说得更严重些,但刘大志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种小问题,过几天组织人修修就行了。你们村民就是容易紧张,什么事都当成天大的事。”
一个星期过去了,堤坝的裂缝又扩大了一些。王建国每天都要去看看,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想过给镇里打电话,但又怕被说成是越权干涉。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六月初,县电视台的记者来村里采访防汛准备工作。刘大志穿着新买的白衬衫,在镜头前神采奕奕。
“柳河村的防汛工作,我们是有充分准备的,”刘大志指着身后的河堤,信心十足地说道,“今年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刘大志在这里向全县人民保证。”
记者问:“听说去年这里发生过比较严重的洪灾?”
“那是因为当时的管理不够科学,”刘大志摆摆手,“现在我们严格按照科学防汛的要求,制定了完善的预案。今年就算是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我们也能从容应对。”
这期节目在县电视台播出后,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刘大志太能吹了,有人担心他这话说得太满。王建国看了节目,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当天的天气情况。
02
六月中旬,气象部门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连续三天的强降雨即将到来,预计降雨量将达到100毫米以上。消息传到村里,村民们开始不安起来。
老支书李大爷找到了王建国:“建国,这次雨水不小,你看村里该做些什么准备?”
王建国正在院子里修理一台水泵,这是他去年买的,专门用来排积水。听了李大爷的话,他停下手里的活:“我现在不是村长,这些事应该问刘大志。”
“问他?”李大爷冷哼一声,“他懂个屁。昨天我去村委会,他还在那里打麻将。”
“那也不关我的事了。”王建国的声音很平静,但李大爷能听出其中的无奈。
当天下午,刘大志召集了村委会成员开会。会议室里坐着寥寥几个人,刘大志照着一份文件念了半天,大意是要求大家提高警惕,做好防汛准备。
“具体怎么准备?”会计老陈问。
“按照文件要求啊,”刘大志有些不耐烦,“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
“我是问具体的,比如沙袋准备了吗?排水泵检修了吗?应急预案制定了吗?”
刘大志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些问题:“这个...明天再说吧,今天先散会。”
老陈出了会议室,直接去了王建国家。王建国正在院子里和老婆一起转移一些怕水的东西。
“建国,你说这怎么办?”老陈坐在小板凳上,愁眉苦脸,“那个刘大志根本不懂防汛,这次要是真来大水,村里就完了。”
王建国的老婆插嘴道:“要我说,你们就去找他,让他把建国请回来。这种时候还摆什么架子?”
王建国摇摇头:“程序不是这么走的。再说,我现在还在停职期间,不能插手村里的事。”
“那眼睁睁看着村子被淹?”老陈急了。
“我也没办法。”王建国的回答很简单,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痛苦。
晚上,王建国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赵科长打来的。
“王建国,听说村里最近有些人在议论,说你要回来主持防汛工作?”赵科长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冰冷。
“没有这回事。”王建国如实回答。
“最好没有。我提醒你,停职期间不要多管闲事。出了问题,我们会负责的。”
“知道了。”
“还有,这次防汛工作,刘大志完全能够胜任。你不要在背后说三道四,影响工作秩序。”
王建国握着电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没有说过任何话。”
“希望如此。”赵科长挂了电话。
王建国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雨点。他想起了去年的那个夜晚,暴雨如注,河水咆哮,村民们在黑暗中呼救。那时候他没有犹豫,没有考虑什么程序和规矩,只是凭着本能去救人。现在,同样的威胁再次降临,而他却只能袖手旁观。
第二天一早,雨势更猛了。王建国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河水水位。河水已经涨了很多,离警戒线只差不到一米。更要命的是,那段有裂缝的堤坝在雨水冲刷下情况更加恶化,裂缝变得更宽更深。
村民们开始自发地转移财物。王二狗开着他的三轮车,帮助一些老人搬东西。经过王建国家门口时,他停下车来。
“建国哥,你看这雨势,怕是要出大事啊。”
王建国站在门口,看着满街的积水:“是啊,挺大的。”
“要不你跟大家伙说说,该怎么防?村里人都听你的。”
“我说了不算。”王建国转身进了屋。
上午十点,河水已经涨到了警戒线。村委会的应急广播开始响起,是刘大志的声音:“各位村民注意了,现在河水水位较高,大家不要到河边去,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村委会。”
广播刚停,村民张大嫂就跑到了村委会:“刘村长,我家后院都进水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刘大志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听了张大嫂的话,不紧不慢地说:“进一点水正常,过两天雨停了自然就退了。”
“可是我家的鸡都快淹死了!”
“那你把鸡搬到高处去啊,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
张大嫂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了。她直奔王建国家,一进门就哭开了:“建国啊,你快救救我家吧,那个刘大志根本不管事!”
王建国的老婆看不下去了:“建国,你就帮帮张大嫂吧,举手之劳的事。”
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方便。你们找村委会解决。”
中午时分,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但河水依然在上涨。王建国偷偷去河边查看了一下情况,发现那段有裂缝的堤坝已经非常危险,随时可能决口。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段堤坝一旦决口,整个村东头都会被淹没,至少有五十多户人家受灾。
他回到家里,坐在屋里来回踱步。老婆看出了他的焦虑:“你要是放心不下,就去找刘大志说说呗。”
“说了也没用。他不懂这些,而且我现在说话也不合适。”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出事?”
王建国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踱步。
下午两点,村里突然传来了敲锣声,这是村里的传统紧急信号。王建国和老婆急忙跑出来,看到王二狗正在街上敲锣喊话:“大家快来看啊,河堤要塌了!河堤要塌了!”
王建国心里一沉,急忙跟着人群往河边跑。到了河边一看,情况果然如他所料,那段有裂缝的堤坝已经开始坍塌,一大块土方滑落到河里,缺口越来越大。
村民们围在缺口旁边,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刘大志也赶到了现场,看到眼前的情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这怎么回事?”刘大志结结巴巴地问。
“早就告诉你了,这段堤坝有问题,你不听,”王二狗愤愤地说,“现在出事了吧?”
刘大志擦着额头的汗水:“那...那现在怎么办?”
“赶紧找人来修啊!”有村民喊道。
“修?怎么修?用什么修?”刘大志完全慌了,“我...我得给镇里打电话。”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镇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忙音,没人接。他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是一样的结果。
“完了,完了,”刘大志几乎要哭出来了,“联系不上镇里,这可怎么办?”
这时,有人在人群中喊道:“建国在这里!让建国想想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王建国。王建国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个越来越大的缺口,脸色严肃。
“建国,你快说句话啊!”李大爷急切地说。
王建国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刘大志身上。刘大志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走上前来:“王建国同志,你有经验,你说该怎么办?”
王建国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我现在不是村长,这事我管不了。”
03
下午三点,雨势再次加大。缺口在持续扩大,河水开始从缺口涌入村庄。村东头的几户人家已经开始进水,村民们在雨中搬运着家具和粮食。
刘大志依然在那里打电话,但始终联系不上镇里。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透,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镇长不在,副镇长也不在,”他对着围在身边的村民说,“可能都去县里开会了。”
“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张大嫂急得跳脚,“我家已经进水半米深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刘大志几乎要哭出来了,“要不大家先撤到高处去?”
“撤到哪里去?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
这时,村里又响起了敲锣声,但这次不是王二狗敲的,是村里的护林员老马。他一边敲锣一边喊:“不好了!村西头有一家人被困了!被困了!”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原来是村西头的孤寡老人李奶奶,她腿脚不便,没能及时转移,现在被困在自己的平房里。由于地势较低,她家周围的积水已经有一米多深,而且水位还在不断上升。
“谁去救人?”有人喊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轻易下水。这时候的水流很急,而且夹杂着各种杂物,贸然下水很危险。
刘大志更是六神无主:“这...这可怎么办?我们没有专业的救援设备。”
“用船啊!”有人提议。
“船在哪里?”
“王建国家有一条船!”王二狗突然想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王建国身上。王建国看着村西头的方向,那里已经被积水包围,情况确实很危险。
“建国,你那条船...”李大爷开口说道。
“船在我家后院,你们自己去取。”王建国说完就转身要走。
“等等!”刘大志拦住了他,“船我们不会开,你得帮忙。”
“我不会开船。”王建国面无表情地说。
“你怎么可能不会?去年救人的时候你不是开着船吗?”
“那是去年的事。”王建国看着刘大志,“现在我不是村长,这种事不归我管。”
刘大志急得满头大汗:“王建国同志,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
“正因为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更不能让我这个停职的人来处理。万一出了问题,谁负责?”王建国的声音很平静,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就在这时,村西头传来了呼救声,是李奶奶在喊救命。声音在雨中显得特别凄厉,听得人心里发紧。
“建国哥,你就救救李奶奶吧!”王二狗恳求道,“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要是出了事,咱们良心上过不去啊。”
王建国看着王二狗,然后看看周围的村民,最后目光落在了刘大志身上:“你是村长,你决定。”
刘大志被这句话问住了。他看看村西头的方向,又看看周围期待的目光,额头上的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哪。
这时,赵科长的车突然出现在村口。他穿着雨衣,急匆匆地走过来。
“怎么回事?我在镇里就听说你们这里出了问题。”赵科长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拍照,“刘大志,你不是保证今年不会有问题吗?”
刘大志看到赵科长,仿佛看到了救星:“赵镇长,你来得正好!现在情况很紧急,河堤决口了,还有人被困,你看该怎么办?”
赵科长看了看现场的情况,皱起了眉头:“这么严重?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报告?”
“我一直在联系镇里,但是电话打不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赵科长显然也慌了,“赶紧想办法救人要紧。”
“那你说怎么办?”刘大志把皮球踢了回去。
赵科长愣了一下,他也没有处理这种紧急情况的经验。他四处看了看,发现王建国站在人群后面。
“王建国!”赵科长喊道,“你有经验,现在情况紧急,你说该怎么办?”
王建国看着赵科长,缓缓说道:“我已经停职了,这事我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