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哗啦——"
又是那熟悉的泼水声。
我透过猫眼看去，对门的韩茂生正拿着一个破旧的铁桶，往我家门口泼水。动作熟练得像做了无数遍。
这已经是第9个年头了。
每周二、四、六、日早上7点，还有周五下午6点，韩茂生都会准时出现，往我家大门口泼一桶水。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我试过贴纸条抗议，试过当面质问，试过投诉物业，但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总是不搭理我，继续他那令人费解的行为。
9年来，我从愤怒到无奈，从无奈到麻木，最后竟然习惯了。
01
我叫方逸，今年35岁，在市里一家银行当信贷员。26岁那年，我用工作三年攒下的钱，在这个老旧小区买了套一居室。
虽然房子不大，楼龄也有些年头，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入住的第一个月，我以为自己捡到了宝。
小区虽然老旧，但邻里关系看起来很和谐，楼下王阿姨热情好客，隔壁的刘叔叔话不多但很和善。唯独对门的韩茂生，总是独来独往，很少跟人打招呼。
韩茂生看起来40多岁，中等身材，皮肤有些黝黑，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他在附近一家工厂当保安，早出晚归，生活规律得像上了发条的钟表。第一次见面时，我主动跟他打招呼："您好，我是新搬来的邻居，我叫方逸。"
韩茂生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也没有自我介绍。那一刻我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
第一次见到他泼水，是入住后的第三个周二。
那天早晨7点刚过，我正准备出门上班，突然听到门外有水声。我以为是楼上漏水，连忙开门查看，却看到韩茂生拿着一个老旧的铁桶，正往我家门口泼水。
"师傅，您这是..."我有些疑惑地问。
韩茂生看到我出现，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桶都差点掉到地上。他慌张地看了看我，又看看地上的水渍，最后默默点了点头："没事，没事。"
"可是您为什么要在我家门口泼水？"我继续问道。
韩茂生没有回答，提着空桶就回房间了，留下我一脸莫名其妙站在湿漉漉的门口。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个意外，或者他有什么特殊原因。毕竟是邻居，我也不好太过追问。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每次都是早上7点或者下午6点，韩茂生准时出现，往我家门口泼水，然后迅速回房。
第一个月结束时，我已经彻底确定这不是巧合。韩茂生就是故意往我家门口泼水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在心里反复思考，完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是他有洁癖？还是有什么迷信说法？或者就是单纯看我不顺眼？
我试图找机会再次跟他沟通，但韩茂生似乎有意避开我。每次我想找他说话时，他总是匆匆忙忙地回房间，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有一次我在楼梯间堵住了他："韩师傅，咱们能聊聊吗？"
韩茂生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紧张："聊什么？"
"就是关于您往我家门口泼水的事情。我想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话，韩茂生的脸色明显变了，他低下头，声音很小："对不起...我...我没有恶意。"
"我没说您有恶意，我就是想了解原因。"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韩茂生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我说不清楚。"
"那您能不能不要再泼了？这样我真的很困扰。"
韩茂生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对不起。"
然后他就上楼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楼梯间。我以为这次谈话会有效果，结果第二天早上7点，韩茂生还是准时出现，继续往我家门口泼水。
这让我彻底恼火了。
02
第二个月开始，我决定采取更加直接的行动。
首先，我在家门上贴了一张纸条："韩师傅，请停止往我家门口泼水，这样做很不合适，谢谢配合。——方逸"
第二天早上7点，韩茂生如约出现，看了一眼纸条，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照常泼水。
纸条被水溅湿了，字迹模糊，但韩茂生没有任何回应。
我气得不行，又写了一张更正式的"告知书"："韩茂生先生：您连续多日在我家门口泼水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请立即停止此类行为，否则我将采取进一步措施。此致敬礼！方逸"
结果还是一样——韩茂生视而不见，继续他的日常routine。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简单的沟通和纸条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开始考虑其他办法。
"要不你去找物业投诉？"我的同事李强给我出主意，"这种行为确实很奇怪，物业应该管管。"
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第二天就去了物业办公室。
"您好，我想投诉一下我们楼的一个邻居。"我对物业经理说。
"什么情况？"
"我对门的住户每天往我家门口泼水，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严重影响我的生活。"
物业经理听了之后有些意外："泼水？这确实比较少见。您确定是故意的吗？"
"当然确定，我亲眼看到的，而且是定时定点，很有规律。"
"那我们会派人去了解情况的。"物业经理记录了我的投诉内容。
第二天下午，物业的工作人员果然来了。我听到他们敲韩茂生的门："您好，我们是物业公司的，想了解一下关于泼水的情况。"
门开了，我听到韩茂生的声音："什么泼水？"
"就是您往对门住户门口泼水的事情，邻居投诉了。"
"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韩茂生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不管有没有恶意，这种行为确实不合适。希望您能停止。"
"我...我知道了。"
物业工作人员走后，我以为问题终于解决了。结果第二天早上7点，韩茂生依然准时出现，只是泼水时动作更加小心，明显在努力降低动静。
我彻底无语了。
这时候，我开始注意到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韩茂生泼水时，总是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确认安全后才开始。他泼水的动作很轻柔，从来不会把水溅到很远，而且每次泼完后都会用纸巾擦拭我家门把手周围，确保不留水渍。
最奇怪的是，水里经常会有一些花瓣，主要是白色的小雏菊。起初我以为是意外飘进去的，后来发现这些花瓣明显是人为放入的，而且总是在水的表面漂浮着，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方逸，你们家对门那个韩茂生，人确实有点怪。"一天下午，我遇到楼下的王阿姨，她压低声音对我说。
"王阿姨，您知道他的情况吗？"我立刻来了兴趣。
王阿姨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听到："他搬来快四年了，一直一个人住。有时候晚上我路过他家门口，能听到里面有小孩子的声音，又是唱歌又是笑的，可奇怪了。"
"小孩子？他家有孩子吗？"我诧异道。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从来没见过有小孩进出啊。"王阿姨摇摇头，"而且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录音，总是重复播放同样的内容。有时候听着怪瘆人的，大半夜的突然传出小孩笑声。"
我想起韩茂生独来独往的样子，确实从没见过有访客。一个人住却播放儿童录音，这确实有些古怪。
"还有啊，"王阿姨继续说，"有一次我看到他抱着一大箱子玩具上楼，都是小女孩的东西，粉色的洋娃娃、小裙子、小鞋子什么的。当时我还以为他有女儿呢，结果从来没见过小孩。"
"小女孩的玩具？"我心头一震。
"对啊，而且看起来都很新，不像是二手的。那些玩具估计现在还在他房间里放着呢。"
这条信息让我对韩茂生的行为有了新的猜测。一个中年男人独自住着，却买小女孩的玩具，还播放儿童录音，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
"王阿姨，您知道他以前的情况吗？比如家庭状况什么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从来不跟人说话。只是有一次我看到他在楼下哭，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看着怪心疼的。"王阿姨叹了口气，"我想过去安慰他，但他看到我就赶紧擦眼泪走了。"
王阿姨的话让我对韩茂生有了新的认识。也许他不是故意要为难我，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03
第三个月的时候，我的女朋友素雯第一次来我家过夜。
"哗啦——"早晨7点的泼水声如约而至。
素雯被惊醒了："什么声音？"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奇怪邻居。"我无奈地说。
素雯披着睡衣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真的在泼水耶，这也太奇怪了。"
"对吧，我都被他搞疯了，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素雯观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你看他的神情，不像是故意为难你的人。"
"怎么说？"
"他泼水的时候很认真，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你看，他泼完后还在那里站了好久，眼神很复杂。"
我也凑过去看，确实如素雯所说，韩茂生泼完水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眼神望向虚空，像在回忆什么。
"而且他用的桶看起来很旧了，应该用了很久。这说明他这样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素雯分析道。
"那他为什么不解释呢？我问了好几次，他都不说。"
"也许他有他的难处吧。你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坏人。"
素雯的话让我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也许我一直把韩茂生当成了恶意的邻居，但实际上他可能真的有什么苦衷。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韩茂生。我发现他泼水时会轻声说话，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语调来看，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有一次，我提前开门准备上班，正好撞见他在泼水。这次我离得比较近，隐约听到了几个词：
"今天也要乖乖的..."
"爸爸陪你玩水..."
"不要着凉了..."
这些话让我大吃一惊。韩茂生明明是一个人住，却在说这些像是对小孩说的话。难道他真的有精神问题？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素雯，她听了之后更加确信韩茂生有什么隐情："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些事情，他肯定有原因。"
"那我们要不要主动关心一下他？"素雯建议道。
"怎么关心？他根本不愿意跟我们交流。"
"可以从侧面了解啊，比如问问其他邻居。"
这个建议让我觉得有道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有意识地跟楼里的其他住户聊天，想了解更多关于韩茂生的信息。
隔壁的刘叔叔告诉我："韩茂生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晚上能听到他房间里传出奇怪的声音，但问他的话，他说什么都没有。"
楼上的赵大妈说："我有一次看到他在小区里自言自语，当时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问题呢。"
这些信息让我对韩茂生的情况有了更多的猜测，但也更加困惑。一个看起来正常的成年人，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行为？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
那天是个雨天，韩茂生照常来泼水。但这次不同的是，他泼水的时候自己也被雨淋湿了，看起来很狼狈。泼完水后，他在我家门口站了特别久，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但他似乎没有感觉。
我透过猫眼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执着地做这些看似无意义的事情？
"方逸，我觉得你应该试着主动跟他好好聊聊。"素雯看到我的表情变化，建议道。
"我试过好几次了，他都不愿意说。"
"那可能是时机不对。下次你试着在他泼完水后，主动出去跟他说话，不要质问，就是正常的关心。"
我觉得素雯的建议有道理，决定找个机会试试。
04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是一个周四的早晨，韩茂生照常来泼水。这次我没有躲在门后观察，而是等他泼完水后主动开门走了出去。
"韩师傅，早上好。"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韩茂生显然没想到我会主动出来，有些慌张："早...早上好。"
"今天天气不错啊。"我试着找个无关痛痒的话题。
"嗯...是的。"韩茂生的回答很简短，明显想要离开。
"韩师傅，您在这里住了几年了？"我继续问道。
"三...三年多了。"
"那您应该很了解这个小区了。我是去年搬来的，有些事情还不太清楚。"
韩茂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跟他对话。
"您有什么想了解的？"他的语气稍微放松了一些。
"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比如附近哪里买菜比较便宜，哪家超市东西比较全之类的。"
韩茂生听了这话，明显放下了戒备："那个...东门那边有个菜市场，东西挺新鲜的，价格也不贵。"
"是吗？我还不知道呢，改天去看看。"
我们就这样聊了几句日常的话题，韩茂生的态度逐渐友善起来。我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不愿意交流，只是比较内向和谨慎。
"韩师傅，您一个人住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韩茂生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嗯...一个人。"
"那平时会不会觉得孤单？"
韩茂生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还好吧...习惯了。"
但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寂寞和无奈。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大家都是邻居，应该相互照应。"我真诚地说道。
韩茂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谢谢...你是个好人。"
"那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关于您往我家门口泼水的事情，能告诉我原因吗？我不是要责备您，只是想了解一下。"
韩茂生听到这话，整个人又紧张起来。他看了看地上的水渍，又看了看我，最后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必须这样做。"
"为什么必须这样做？"
"我..."韩茂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说不出来。"
说完，他就匆忙回房间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虽然这次对话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但我感觉韩茂生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避开我，偶尔在楼梯间遇到时，还会主动点头打招呼。
更重要的是，我从这次对话中感受到了韩茂生内心的痛苦。他说"必须这样做"，这说明泼水对他来说不是可有可无的事情，而是某种必须完成的任务或者承诺。
"看起来他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素雯听了我的转述后说道，"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必须这样做'，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继续追问吗？"
"不要急着追问，先建立信任关系。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苦衷，总有一天会告诉我们的。"
素雯的建议很有道理，我决定暂时不再纠结泼水的问题，而是尝试跟韩茂生建立正常的邻里关系。
05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开始有意识地跟韩茂生保持友好的互动。
每次遇到他时，我都会主动打招呼，询问一些日常的问题。韩茂生虽然话不多，但态度越来越友善。有一次他甚至主动提醒我："方先生，明天要下雨，记得收衣服。"
我和素雯决定结婚了，开始准备婚礼。在这个过程中，韩茂生的行为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韩茂生泼水的时候更小心了？"素雯对我说。
"是的，而且他好像在观察我们的作息时间。"我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确实如此，自从素雯搬到我这里来住后，韩茂生泼水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会避开我们可能被打扰的时间段，比如周末早晨我们喜欢睡懒觉的时候，他就会推迟泼水的时间。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让我对韩茂生有了新的认识。一个真正恶意的人不会这样体贴他人的感受。
结婚典礼前一周，我决定邀请韩茂生参加我们的婚礼。
"韩师傅，这是我们的喜帖，希望您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把请帖递给他。
韩茂生接过请帖，看了很久，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谢谢...但是我...我可能去不了。"
"为什么？"
"我...我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韩茂生的声音很小，"但是我祝福你们，真的。"
虽然韩茂生没有来参加婚礼，但婚礼那天早晨，我发现家门口放着一个小礼品盒，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情侣水杯，还有一张卡片："祝新婚快乐，白头偕老。——韩茂生"
这份礼物让我和素雯都很感动。我们意识到，韩茂生虽然表面上冷淡，但内心其实很善良。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韩茂生依然每周泼5次水，但我们已经完全习惯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某天没有听到那熟悉的泼水声，反而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又过了一年，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给她取名叫方小语。
小语的出生让韩茂生的行为发生了更明显的变化。
"他好像知道我们家有孩子了。"素雯观察到，"最近他泼水的时间避开了小语睡觉的时间。"
确实如此，韩茂生似乎一直在关注着我们家的动静。他知道小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哭闹。他会特意避开孩子睡觉的时间，避开孩子哭闹的时间，甚至会避开我们给孩子洗澡的时间。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有些惊讶。
"估计是平时观察出来的吧。一个这么细心的人，肯定会注意到我们家的生活规律。"
有一次，小语发高烧，半夜哭个不停。第二天本来是韩茂生泼水的日子，但他没有出现。我以为他是有事外出了，结果下午6点，他照常出现，只是动作比平时更加轻柔。
后来素雯告诉我，那天早上她听到韩茂生在门外停留了很久，像是在听孩子的哭声，确认孩子身体不好后才默默离开的。
"一个陌生人能这么体贴地照顾我们的感受，说明他本质不坏。"素雯对韩茂生的印象越来越好，"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也开始重新审视韩茂生的行为。虽然他的泼水行为依然令人费解，但从细节来看，他确实是一个善良而细心的人。
小语会走路之后，有一次我带她在楼下玩。韩茂生下班回来，看到我们时明显愣了一下。小语正在玩一个粉色的小水桶，往里面装沙子，然后倒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韩茂生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小语玩耍，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但同时又带着深深的痛苦。那种复杂的情绪让我感到震撼，一个成年男人看孩子玩耍时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
小语注意到了韩茂生，主动跑过去："爷爷，你要跟我一起玩沙子吗？"
韩茂生听到这话，整个人突然僵住了。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小语的头。
"乖。"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颤抖。
然后他站起身，快步走向楼梯，背影看起来有些慌乱。
那天晚上，我听到韩茂生房间里传出压抑的哭声，还夹杂着一些我听不清的话语。那种声音让人心疼，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痛苦。
"素雯，你觉得韩茂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忍不住问妻子。
"应该是的。"素雯点点头，"今天下午看他的表情，明显触动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他看孩子的眼神很特别，不像是普通的喜欢。"
06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韩茂生的了解越来越多，但同时也越来越困惑。
我开始注意到更多的细节。韩茂生的房间里经常传出儿歌声，但不是现场唱的，明显是录音。有时候是《小星星》，有时候是《两只老虎》，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儿歌。
更奇怪的是，这些录音中偶尔会夹杂着一个小女孩的笑声，清脆而天真。第一次听到时，我还以为是楼上邻居家的孩子，后来确认声音确实是从韩茂生房间里传出的。
"那个笑声听起来很特别。"素雯也注意到了，"声音很清晰，不像是从电视或网络上播放的。"
这个发现让我们更加困惑。韩茂生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播放这些录音？
小语三岁生日那天，发生了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
我们在家里给小语办生日派对，虽然人不多，但还是有些吵闹。到了下午，我听到门外有动静，透过猫眼看到韩茂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好几次抬手想要敲门，但最终都放下了。最后，他轻轻把礼品盒放在我家门口，然后默默离开了。
我打开门，发现礼品盒里是一个精致的小娃娃，粉色的裙子，金色的头发，做工非常精细。娃娃的包装盒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祝小语生日快乐。——韩叔叔"
这份礼物让我们全家都很感动，但也让我更加好奇韩茂生的过往。这个娃娃明显是专门挑选的，不是随便买的礼物。
"这个娃娃很特别。"素雯仔细观察着娃娃，"款式有些旧，但保存得很好，像是被人珍藏了很久。"
我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这个娃娃虽然精美，但款式确实有些过时，更像是几年前的产品。为什么韩茂生会有这样的娃娃？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
小语很喜欢这个娃娃，每天都要抱着睡觉。有一次她在楼下玩的时候遇到韩茂生，主动跑过去说："韩叔叔，谢谢你送我的娃娃，我很喜欢！"
韩茂生听到这话，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他蹲下来，轻抚着小语的头发，声音颤抖着说："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韩茂生眼中的复杂情感。这种表情很难形容，既有温柔，又有痛苦，让人看了心里不是滋味。
时间继续流逝，小语渐渐长大，韩茂生的关注也越来越明显。他会在小语上下学的时候站在窗边观察，会在小语在楼下玩耍的时候远远地看着，但从来不主动接近。
"爸爸，韩叔叔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但不过来跟我玩？"小语有一次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韩茂生的行为确实很矛盾，既想接近小语，又保持距离。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让我更加确信，他一定有什么痛苦的过往。
五岁的小语越来越活泼，她已经知道韩茂生会定期往我们家门口泼水，但她把这当成了一种有趣的"游戏"。
"韩叔叔又来洗地板啦！"每次听到泼水声，小语都会兴奋地说。
有一次，小语突发奇想，想要跟韩茂生一起"玩水"。我担心会打扰到韩茂生，但小语坚持要试试。
那天早上7点，韩茂生准时出现。小语等他泼完水后，拿着自己的小水桶跑了出去："韩叔叔，我也要帮你洗地板！"
韩茂生看到小语出现，整个人都愣住了。小语模仿着他的动作，往地上泼了一点水，然后开心地笑着："韩叔叔，我泼得好不好？"
韩茂生看着小语天真的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蹲下来，紧紧抱住小语，声音颤抖着说："好...你泼得很好...很好..."
那一刻，我看到韩茂生脸上露出了九年来最真挚的笑容，但同时也是最痛苦的表情。
07
转眼间，九年过去了。小语已经5岁了，房子对我们一家三口来说显得有些拥挤。我和素雯商量后，决定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当我们确定了搬家日期后，我突然意识到，即将告别这个陪伴了我们9年的"奇怪传统"。
9年来，韩茂生的泼水行为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那几次他出差没有泼水，我反而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
"爸爸，我们搬走后，韩叔叔还会泼水吗？"小语天真地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韩茂生泼水的对象是我家门口，如果我们搬走了，他还会继续吗？还是说，这个持续了9年的行为就此结束？
搬家前一周，我开始收拾东西。偶尔会在韩茂生泼水的时候透过猫眼观察他，想要最后再理解一些什么。
我发现韩茂生最近的状态有些异常。他泼水的动作变得更加缓慢，每次泼完后站立的时间也更长。有时候，他会用手轻抚我家的门，动作很轻很轻，像是在告别。
最让我震惊的是，有一次我看到韩茂生泼完水后，对着我家门口轻声说："再过几天就看不到了...你们要幸福啊。"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韩茂生知道我们要搬走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
搬家的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回想这9年来的种种，韩茂生那些看似古怪的行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素雯，你说我要不要最后试一次，问问韩茂生泼水的原因？"我对妻子说。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试试吧。反正都要搬走了，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决定明天早上最后一次尝试跟韩茂生沟通，希望能在离开前解开这个困扰了我9年的谜题。
搬家当天凌晨，我就醒了，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期待着新家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对即将结束的9年"泼水传统"感到不舍。
6点50分，我悄悄走到门口等待。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7点整，韩茂生准时出现了，手里端着那个用了9年的破铁桶。
我注意到，今天的水里花瓣格外多，全是白色的小雏菊，在清水中轻柔地漂浮着。他的动作比平时更加缓慢，更加小心，像是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泼完水后，韩茂生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忙回房，而是站在那里，眼神望向虚空，久久不愿离去。
我深吸一口气，主动打开门："韩师傅，我今天就要搬走了。"
韩茂生缓缓转过身，看到我时，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我9年来从未见过的微笑。那笑容里有解脱，有不舍，还有某种我读不懂的温柔。
"走好。"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这两个简单的字却让我心头一震，仿佛有千言万语的重量。我鼓起勇气，问出了困扰我9年的问题："韩师傅，这9年来，您为什么要往我家门口泼水？"
韩茂生听到这话，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了。他看着我，眼中慢慢涌起泪水，嘴唇颤抖着张了几次，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就在我以为永远得不到答案时，楼下突然传来王阿姨急促的脚步声。她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到韩茂生时，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小方，你都要搬走了..."王阿姨欲言又止，看看韩茂生，又看看我，"有些话，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韩茂生听到这话，整个人猛地一震，脸色变得惨白，连退了几步。他慌张地想要阻止什么，但王阿姨已经开了口。
然而，当王阿姨说出第一句话时，我听到的内容却让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