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我的手指在琴键上磕磕绊绊，第37次弹错《月光奏鸣曲》的高潮段落时，窗外的月光已经碎成了满地银箔。琴房镜子里的自己像只笨拙的企鹅，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睫毛砸在谱架上。
"你根本不是这块料。"三个月前钢琴老师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那天我攥着被揉皱的考级证书，看她把"勉强通过"四个字圈得通红。走廊里传来其他孩子流畅的琴声，像一群欢快的鸟儿掠过我的头顶，而我只能躲进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冲掉掌心里的汗。
但我偏不信邪。每天放学就扎进琴房，把那些拗口的音符拆成小块，像啃硬骨头似的反复咀嚼。起初左手和右手打架，节奏乱得像煮沸的粥，但我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看着墙上的时钟从五点走到七点，直到月光爬上琴凳。
有天清晨，我照例打开琴盖，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琴键，奇迹突然降临——那些曾让我抓狂的音符突然活了过来，像被驯服的精灵，随着手腕的起伏流淌成河。阳光穿过百叶窗，在琴键上跳跃成金色的音符，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贝多芬在月光下的孤独与热烈。
原来这世上从没有横空出世的天才，所有光芒万丈的瞬间，都不过是千万次重复积累的魔法。就像笨拙的毛毛虫要把自己裹进黑暗的茧，一遍又一遍地编织丝线，直到某天破茧成蝶，才发现那些重复的日子，早已在体内种下了飞翔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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