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胡,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现在47岁,身体走下坡路了,占着生产线组长的位置,实在是拉低公司的效益。”
“你是公司里的老员工,我单独跟你谈话,也是为了给彼此体面。”
听这些话,胡国梁心底闷闷的。从25岁到47岁,他在公司里整整呆了22年,是公司里元老级的人物,一点点看着曾经的小厂子演变成如今上千人的大公司。
这些年来,胡国梁兢兢业业,半点不敢松懈,他自认对得起公司,可哪知道,决定裁员的是时候,他竟然是名单上的第一批人。
胡国梁深呼吸一口气,并未多说,沉默着点了点头,拿着66万元的经济补偿,跟公司解除了劳动关系。
可哪知道,离开公司不过三天,上司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
01.
车间的气味一如往常,是混合了机油、铁屑与汗水的味道,沉沉压在空气里。
胡国梁一早就坐在工段调度办公室里,右手不自觉地轻敲着桌面,面色焦急难耐。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刚才电话的内容:母亲突然病倒在医院,父亲着急过度,也突发高血压,一起被送进了县医院。
这不是小事。他知道,他必须回去。
可他也清楚,眼下公司正值月末冲量阶段,调度室人手紧张,一旦他请假,就没人能撑住整个流程。
左思右想,胡国梁终究还是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想请半天假,先去医院看看父母的情况。他径直走向行政楼,来到三楼的生产管理部,李大海的办公室。
门半掩着,他敲了两下。
“进。”
胡国梁推门进去,站在办公桌前,语气礼貌:“李经理,我父母病重,我想请半天假回去看看,你放心,调度的事我会暂时安排给小陈,我的电话会时刻保持开机,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李大海抬起头,眼皮掀了一下,神情没有波澜。他五十出头,一身西装穿得笔挺,领带一丝不苟,桌上摆着一杯刚泡好的铁观音,茶叶在杯中旋转升腾。他缓缓开口:“胡组长,你是公司的员工,就得为公司负责,你走了,万一出了事,我可不敢担责!”
胡国梁的眉头动了动,声音低了几分:“李经理,我的情况真的很紧张!父母同时进了医院,需要人照顾。我实在放心不下。调度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我……”
“够了。”李大海语气一顿,眼神终于带上了几分不耐,“你这样天天请假,来公司上班干什么?”
“李经理,这是我这一年第一次请假......”胡国梁纠正他。
闻言,李大海面色一红,下一秒恼羞成怒,斜睨着他,“你得明白,公司不是慈善机构。谁都有家人,谁都有难处,但你在这个岗位上,就要有担当。你要是管不住自己,不如早点考虑换岗,要么就走人!”
空气骤然僵硬。
胡国梁站在原地,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的笑。他的手指握紧,又慢慢松开,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转身离开时,他没说多一句,只是背影僵硬,仿佛压了座山。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风吹过,吹动他鬓角已经微微泛白的头发。胡国梁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号码:“晓佳,我实在是走不了,你再找下人,先在医院陪着爸妈,我晚上一下班就过去!”
那头的女人声音哽咽:“你上了二十多年班,怎么就这么为难请个假?”
胡国梁没有回答,喉头动了动,终究只是“嗯”了一声。
胡国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下来,眼神落在墙上那张合照上。
那是十几年前拍的照片。照片中,他和此时的董事长并肩而立,后面是一群年轻的员工,还有半建成的厂房。他记得,那时候公司刚成立不久,董事长每天带着他们东奔西跑,为了接一个单子可以熬通宵。那时候胡国梁才25岁,一身劲头,早上五点来上班,晚上十二点还在仓库搬货,累得直接晕倒在仓库门口。
是董事长亲自送他去的医院,回来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说:“你这小子老实,能吃苦,你放心,跟着我一起干,绝对不会亏待你。”
他信了,也确实一路被重用,从仓库转到产线,从班长做到调度。公司越来越大,厂房扩了三次,员工从几十人变成了上千人。胡国梁那时候走进食堂,总有年轻人主动起身打招呼:“胡哥好!”“胡主管好!”
那些年是他最风光的时候。
胡国梁也常在饭桌上,端着酒对妻子女儿说:“你爸跟对人了,这一生值了。”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胡国梁望向窗外,黄昏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他满是油渍的工服上,也照在那张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的脸上。
他不傻,他早就察觉,公司的态度已经变了。
项目会议越来越少通知他,岗位说明书里悄悄被换了人名。最要命的,是像李大海这种新上任的主管,从没把他当回事。
胡国梁低头,拧开了桌上的水瓶,热气冒出来,雾气模糊了他眼前的茶杯,也模糊了他眼底的苦涩。
他心里有一丝不甘。可他更清楚,自己已经站在时代的门槛上:年轻人崛起了,他这种半只脚踏入五十门槛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该退位的老头子。
02.
夜色刚落,胡国梁从调度室出来,还没来得及脱掉那身沾着油渍的工作服,便一把抓起桌角的外套,抖开披在肩上,匆匆穿过厂区的铁门,赶往医院,坐在出租车上,他双手反复地搓着膝盖,眼神透过车窗望向外头模糊的街景,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焦虑与疲倦。
进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走廊灯光昏黄,人流稀少,胡国梁推开病房门的那一瞬,看到病床上的父母,他的眼眶微微湿润。
“老公,你终于来了。”
妻子白晓佳站在父亲的床前,眼里布满血丝,她手里还拿着一杯刚泡的热水,见丈夫进来,轻轻唤了一声。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领口微微松开,头发蓬乱地挽成了髻,眉宇间满是疲惫,却仍然强打精神。胡国梁走上前握了握妻子的手,紧接着去查看父母的情况。
胡母脸色蜡黄,手背扎着针管,苍老的皮肤仿佛一碰就碎,而旁边的胡父也没有好多少,躺在靠椅上吸氧,额头贴着退烧贴,两人都沉沉地闭着眼,只有胸口微微起伏着。
胡国梁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他走到病床边,弯下身,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嘴唇动了几次,才憋出一句低低的话:“妈,我来了。”
白晓佳走到他身后,抬手抚了抚他衣领上的灰尘,又顺势捏了捏他僵硬的肩膀,说话声音压得极低:“你看看你,连衣服都没换,这身油味冲得人头疼。”
胡国梁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他眼睛还紧盯着病床上的父母,直到胡父轻咳一声醒了过来,他才连忙凑过去,低声问:“爸,你感觉怎么样?”
胡父微微睁开眼,喉咙干哑地吐出几个字:“好多了,耽误你工作了吧?”
胡国梁摇摇头,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轻轻替母亲掖好被角,手指有些颤,他忍着眼眶发热的酸楚,垂下眼说不出话,只让父亲好好休息。
片刻后,他站起身,看了眼白晓佳,轻声问:“老婆,辛苦你了。”
“没事,一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白晓佳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忙了一整天,又送去拍片、又挂号缴费,来来回回跑了四五趟腿。”她揉了揉脖子,整个人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半阖着,时不时地打两个哈欠。
见胡国梁沉默,她睁开眼看着他:“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假都不肯批?”
胡国梁嘴角动了动,没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灰蓝色的夜,路灯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脸半隐在阴影里,沉沉地露出一个苦笑:“批不了,李大海说我在核心岗位,不能随便请假。”
白晓佳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怒意:“你今年就请了这一回假,他至于吗?”
胡国梁摇摇头,像是早已习惯,苦涩地笑了笑:“他就是针对我。”
胡国梁早就知道李大海看他不顺眼。上个月,成品仓库系统出了故障,他陪同事通宵在一线做数据修复,临时报了加班,结果他在群里阴阳怪气地发了条消息。
“有的人是不是太闲了,专挑夜班加,装给谁看呢?”
半个月前,一次早会临时通知,他就打电话叫我过去,可胡国梁刚好在车间里帮新人调试设备,赶过去晚了几分钟,李大海抓住这件事,当着一屋子人说他“组织纪律性差,仗着自己资历深就不把领导放在眼里”。
但话说回来,李大海如今这个位置,胡国梁原本以为是他的。毕竟从资历、经验,到业绩和管理,自己都不比他差,在车间里,没有哪个环节他不了解、不会处理。当初这个位置空出来,他满心期待,公司空降了李大海,直接坐到了他的头上。
虽然失望,但胡国梁也尊重公司的决定。本想跟新领导打好关系,可从第一天起,李大海连他的名字都没叫过几次,开会、下发通知不跟胡国梁说话,给新人分配任务绕着他走,时间一长,胡国梁也知道李大海对他的态度了。
白晓佳怔怔地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国梁,要不咱们干脆别干了。你就不是那种会拍马屁、搞关系的人,跟着他干只会受气。”
胡国梁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抬头,看着病房里两位老人沉沉睡去的模样,喃喃地说了一句:“可咱爸妈还要人照顾,还要用钱。”
“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03.
窗外清晨的光线透过厂区那片旧瓦片屋顶,洒进调度室。
胡国梁站在设备巡检台前,手里拿着昨日晚班统计出来的加工数据,眼圈微黑,双脚站得笔直却有些发虚。他昨夜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天还未亮就又赶到厂里开始例行的技术晨会,这样的节奏,他已经坚持了整整二十多天。
最近,公司启动了新一轮的大项目,是集团总部新引进的一套精密自动化分拣系统,设备是德国原装进口,核心系统复杂,调试周期紧,牵一发而动全身。胡国梁作为工段总调度,必须通宵陪着几名主力技术工协调设备对接,从程序设定到传感校准,再到线体稳定性测试,事无巨细。
原本,胡国梁的白天属于公司,晚上则得去医院照看父母,可如今,他完全抽不开身,两处奔波的结果就是身体每况愈下。
拖着疲惫的身体,胡国梁白天下班后直接赶往医院,替换妻子照顾父母,给胡母翻身擦身、按时提醒吃药,半夜醒来替胡父量血压、测血糖。到天亮前再悄悄离开,在医院附近的早餐摊买两个包子,又匆匆赶往工厂。
这样下来,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凌晨三点,工控系统忽然发生电流瞬断,设备数据丢失,整组参数要从头输入。胡国梁皱着眉趴在操作台前,一边对照技术手册,一边重新录入指令,站起身时猛地一阵头晕,眼前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扶住身边的柱子,整个人几乎跪倒在地。
“胡哥,你没事吧?”一个年轻技工连忙扶住他。
“老毛病,低血糖。”他喘着气,额头冷汗直冒,“你继续干,我歇五分钟。”
他坐在墙边的工具箱上,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干得仿佛要冒火,耳朵嗡嗡作响,隐约间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但他还是咬牙撑起身,再次走向设备旁边,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一环一旦出问题,后面所有组都得重做,而项目推进期已进入集团督导阶段,任何闪失都将直接反映在绩效评估上。
所幸,一切艰辛并非毫无回报。
一个月后,在胡国梁与手下技术工夜以继日的努力下,项目调试阶段的核心模块提前三天完成,成为整个车间最顺利、最稳定的环节。集团内部给出的系统评分中,该环节技术完成度高达98.9%,远超预期。
那天,项目组专门在培训楼召开表彰大会。
大礼堂里人声鼎沸,部门员工坐得满满当当,聚光灯打在投影屏上,PPT一页页翻动,映出数据成果与团队合影,气氛热烈,掌声不断。
胡国梁坐在第二排,整个人显得略有些拘谨,他的身子仍未彻底缓过来,但看着屏幕上的自己,照片中那张疲惫但坚定的脸,心里不无感慨。刚要低头揉一揉太阳穴,忽然听到人群一阵骚动。
“董事长来了!”
人群哗然。
胡国梁抬起头,果然,身穿深灰西服的董事长正微笑着走上讲台。他比十几年前更加沉稳内敛,鬓角有了些银白,但神态自信、步伐矫健。
他背着双手,看着台下员工们,先是表扬了项目成果,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最后特意提到:“这次项目调度做得非常出色,希望每位一线骨干都能像技术班组一样,有担当,有实干。”
胡国梁听到这话,鼻尖一酸,差点没忍住眼泪。
他记得那些年,董事长每年春节都会亲自打电话给他,说一声“小胡,新年快乐”,有一次还特地从总部带回一瓶好酒给他。可那样的电话,距离最近一次,也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站在董事长身边的是李大海,满面春风,正陪着董事长逐一介绍“有突出贡献的员工”。他特意提了几个平时走得近的主管,称他们“协调能力强”“带队思路清晰”。轮到胡国梁时,他嘴角动了动,话音却一转,略带轻慢地说:“胡组长在这个项目里也做了不少工作,就是身体不太好,有几次差点出问题,老掉链子。”
话音落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胡国梁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他站起身,语气不疾不徐,却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总,请你说话有点根据。项目进度我提前完成,组员你可以问问谁是主力,谁通宵跟进。你说我身体不好,我认,可说我老掉链子,对不起,我不服。”
李大海扬了扬眉,语气反倒轻松起来:“哎呀胡组长,你别误会,我哪里敢针对你?你可是老员工,陪公司走了二十多年,谁都知道你有功劳,我不过就事论事。”
胡国梁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却隐着怒意:“你可不是第一次针对我了!前几次开会、月底考核,还有上回行政通报,样样都有你的声音!”
李大海也沉下脸来:“我说的是实话,不信可以让董事长评评理。”
董事长这时终于开口了,他抬起手,语气不急不缓地打断了两人:“好了,别争了。都是自己人,说话注意些。”
胡国梁原以为董事长会替他分辨,起码缓和一下气氛,可没想到,董事长却慢慢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国梁啊,你也是我们公司老员工了,确实为公司付出过很多。但你也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这个年龄了,公司还能让你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拿着不低的薪酬,本身就说明我们是有情有义的,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这句话落下,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胡国梁原本还倔强挺直的背脊,这一刻却像被人当头一棒打得直不起腰。他张了张嘴,嗓子里像卡了刀片似的,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僵站在那里,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李大海为何肆无忌惮地打压他。
原来是公司高层,早就将他当成了累赘,看不惯他。
胡国梁静静坐下,仿佛全场都已与他无关。
掌声响起时,他的耳边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轰鸣,眼前那张笑容可掬的董事长面孔,已与记忆中的那个并肩奋战、真心以待的人,再无半点相似。
04.
自那场表彰大会后,车间里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
胡国梁仍每天早早来到厂里,换上工作服,在调度室里处理各班组的交接单和排产表,一丝不苟地巡查产线、协调物料、查漏补缺。可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了,那些原本会朝他笑着打招呼的年轻同事,如今开始刻意避让目光,原本会主动请教问题的几名新人,如今多半转向了李大海一派的主管,连巡检时与他打照面的维修工,也只是低头匆匆路过,不再寒暄。
他像是被无形地圈在了一个看不见的边界里,四周人的态度没有突然冷淡得可怕,却冷得足够叫人心寒。
他不是不气愤,尤其是在机器运转间隙,看着李大海在厂区里与其他主管有说有笑,偶尔还转头看他一眼,眼神中带着隐隐的讥诮,他就更觉得憋屈。
可他又能怎样?难不成再跟人理论一遍董事长当众对他的话?那些话在他心里像钉子,越拔越疼。
他只能咬牙忍。
直到有天傍晚,巡检结束时,设备维护主管林超在楼梯拐角低声拉住他,犹犹豫豫地提醒了一句:“胡哥,听说公司上头最近在筹备裁员的事,你多留意点。”
胡国梁一怔,眼神猛地一缩:“你听谁说的?”
“我也不确定,”林超摇摇头,压低声音,“是从人事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这次裁员主要针对高龄员工和非技术核心岗,还说要搞优化升级。”
胡国梁没说话。
那晚,他一个人坐在调度室里到很晚,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他盯着那张写满值班记录与项目进度的排表,思绪千头万绪,内心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果然,次日一早,他就被叫去了行政楼的会议室。
人事经理脸色温和,却带着一份职场惯有的公事公办:“胡组长,我们这次是结构调整,公司整体优化在所难免。对你这样的老员工,我们非常重视,这次会按照法律规定,给你66万元的经济补偿,算是你这些年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胡国梁坐在椅子上,手掌紧贴膝盖,神情僵硬,没有作声。他的眼神平静得几乎有些呆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在胸腔里重重撞了一下。
人事经理见他沉默,看了一眼手机,轻声道:“你先跟我来一个地方。”
胡国梁被带到了行政区最深处的一间高层会客室,一推门,就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董事长正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望向窗外厂区那片亮着灯的车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坐吧。”董事长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
胡国梁缓缓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心七上八下。
良久,董事长转过身,目光掠过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老胡,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现在47岁,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占着生产线组长的位置,实在是拉低公司的效益。”
胡国梁抬起头,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董事长继续说道:“你是公司里的老员工,我没忘你以前的功劳,这回单独把你叫过来谈,就是想留彼此一点体面。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不是那种靠苦干吃香的年代了,公司要的是灵活、高效、年轻的团队。”
胡国梁低着头,两只手缓缓交握在一起,掌心在不断地出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头在发紧,眼眶在发热,半晌,他终于点了点头,低声说:“我同意解除劳动合同,我马上就走。”
听到这,董事长终于笑了起来。
胡国梁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已被磨得发亮,边角也卷了。他将那本笔记轻轻放在茶几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这里面,是我这些年工作中总结的一些技术问题的处理方式,哪天真有用得着的地方,也算我没白干。”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回头,头也不抬地推门离去。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笔记本就董事长随手一搁,压在文件堆最下面,他压根没当回事,随口说了一句:“公司现在人才这么多,用不着这些老办法了。”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胡国梁离开公司的第三天,出事了。
05.
正是那个由胡国梁主导完成调试的新设备系统---中控传输模块在对接时突发故障,系统频繁断电重启,自动识别程序错乱,致使整个分拣线陷入瘫痪,物流单据与库存数据无法同步,造成数百万元的延误损失。
李大海气得暴跳如雷,立马把接替胡国梁的新组长叫来问责。新组长站在故障屏幕前,脸色煞白,满头冷汗:“李总,我、我没见过这类问题,可能是感应编码出了错,也可能是主板电容烧了,但具体哪一个环节我还真不清楚……”
“胡国梁当初怎么处理的?”李大海几乎吼了出来。
“我、我没找到相关记录。”
李大海眼神一凛,脸色铁青。他又叫来几名负责技术运维的工程师,所有人围在机器前东拆西查,连夜抢修,可每一个人都看了都摇头,设备依旧无法恢复原有识别逻辑,甚至调试完的备份程序也无法成功回传。
厂区上上下下乱成一团。
董事长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到传输线那片红灯乱闪的画面时,当场火冒三丈,指着李大海破口大骂:“这套设备当初花了多少预算?你告诉我出问题你怎么处理?胡国梁走了才几天你就出事,你是不是吃干饭的!”
李大海满脸羞愧,吭都不敢吭一声。
一片死寂当中,董事长突然想起胡国梁临走时留下的笔记本,心头一震,连忙让人冲去行政楼,跑到人事办公室翻找那堆离职材料。
几个工人手忙脚乱地翻找,终于在一堆文件下找到了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他们气喘吁吁地飞奔回去,看到笔记本时,李大海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第一时间先开本子,可掀开第一页时,他他的动作顿住了,脸色骤变,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浑身僵硬,目光死死地盯着笔记本上的内容。
整间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盯着他,不明所以。
董事长也注意到李大海奇怪的反应,可事不等人,他也顾不上多问,将笔记本一把从李大海手中夺过,想要新组长以及技术工人复刻胡国梁的解决方法,立刻处理眼前的问题,可是,在夺过笔记本,看到字迹内容的瞬间,董事长却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笔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一秒,他的身体摇晃两下,双腿似乎无法承担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当场傻眼:
“胡、胡国梁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