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爸爸，我是您的儿子李明，我在澳大利亚。”电话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王大爷手一抖，差点把话筒摔在地上。
六十八年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将要改变他剩下的人生吗？
01
王大爷叫王建国，今年六十八岁。
他住在城东的老旧小区里，一套五十平米的房子，一个人住了二十多年。
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先到楼下的小花园里转三圈，然后去菜市场买菜。
菜贩子们都认识他，知道他一个人吃饭，每次买的都不多。
“王大爷，今天的青菜新鲜着呢，给您挑几颗好的。”
王大爷总是点点头，不多说话，付了钱就走。
回到家里，他会慢慢地做一顿简单的早饭。
一碗白粥，一个咸菜，偶尔煎个鸡蛋。
吃完饭，他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翻翻报纸。
下午的时候，他会到小区门口的石凳上坐一会儿，看看来来往往的人。
邻居们偶尔会跟他打招呼，但也仅此而已。
大家都知道王大爷这个人话不多，也不爱管闲事。
“这老王啊，一辈子没结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人家自己过得挺好的，你管那么多干嘛。”
这样的议论，王大爷听过无数次，也不在意了。
他确实终生未娶，这在他们那个年代并不常见。
年轻的时候，同事朋友总是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以工作忙为理由推掉了。
后来年纪大了，再也没人给他张罗这些事。
他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觉得挺好。
没有人管他几点回家，没有人跟他争电视频道，没有人嫌他打呼噜。
自由自在，清清静静。
晚上九点，他会准时洗漱睡觉。
这就是王大爷的一天，年复一年，几乎没有变化。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
王大爷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午休。
突然，家里的座机响了。
他有些奇怪，平时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
除了偶尔的推销电话，就是居委会通知什么事情。
“喂。”王大爷接起电话。
“请问是王建国先生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很清晰，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口音。
“我是，你是谁？”
“爸爸，我是您的儿子李明，我在澳大利亚。”
王大爷愣住了，手里的话筒差点掉到地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在做梦。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您的儿子，我母亲是丽华，她三年前去世了。”
丽华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王大爷的心。
那是他年轻时唯一爱过的女人。
但是儿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儿子。
“你是骗子吧？我没有儿子。”王大爷的声音有些颤抖。
“爸爸，我知道您很难接受，但这是真的。”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莫名的真诚。
“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我的父亲叫王建国。”
“她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怀孕了，但是没有告诉您。”
“后来她跟着姨妈去了澳大利亚，把我生了下来。”
王大爷的脑子一片混乱。
丽华，那个美丽的女孩，真的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这不可能，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母亲说她当时太年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害怕您会不要她，也害怕家里人不同意。”
“所以就跟着姨妈出国了。”
王大爷坐在沙发上，感觉天旋地转。
四十五年了，他一直以为丽华是因为不爱他才离开的。
原来她带着他的孩子走了。
“你现在多大了？”王大爷问。
“三十五岁，我在悉尼工作，是一名工程师。”
“我一直想找到您，但是母亲不让我联系您。”
“直到她去世前，才告诉我您的具体信息。”
王大爷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电话来得太突然了，他需要时间消化。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也不强求您马上接受我。”
“我会把我的联系方式给您，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联系。”
男人报了一个邮箱地址和电话号码。
王大爷机械地记在纸上，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我会给您发一些照片，还有母亲留下的一些东西。”
“您看了就明白了。”
电话挂断后，王大爷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02
夜里，王大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关于丽华的回忆。
那是一九七八年的夏天，他在机械厂工作。
丽华是厂里的临时工，负责食堂的工作。
第一次见到她，王大爷就被她的美貌震撼了。
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见到谁都很亲切。
王大爷那时候二十三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但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不敢主动跟女孩子说话。
是丽华先跟他搭话的。
“师傅，您每天都不怎么说话，是不是我们的饭菜不合胃口？”
王大爷脸红了，摇摇头说：“饭菜很好，我就是不爱说话。”
丽华笑了，那笑容像春天的阳光。
“那您以后有什么意见尽管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从那以后，王大爷每天去食堂打饭都会多停留一会儿。
丽华也总是给他多打一点菜，两人慢慢熟悉起来。
有一次下班后，丽华主动找到他。
“王师傅，今天是周末，您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
“我想去公园走走，但是一个人不敢去，您能陪我吗？”
王大爷的心砰砰跳着，连忙点头同意。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公园里人不多，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
丽华告诉他，她家在农村，父母早逝，跟着姨妈生活。
为了减轻姨妈的负担，她来城里打工。
王大爷听了很心疼，觉得这个女孩太不容易了。
“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丽华感动地看着他，眼中有了泪花。
“谢谢你，王哥。”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王大爷会在下班后等她，一起回宿舍区。
丽华会给他缝补衣服，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
那半年，是王大爷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甚至开始计划着要娶丽华为妻。
他已经攒了一些钱，准备买一套房子。
他想象着两人结婚后的幸福生活，心里满怀憧憬。
但是好景不长。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丽华的临时工合同到期了。
厂里没有续签，她要离开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王大爷安慰她。
“我可以帮你找其他工作，或者我们先结婚，你就不用工作了。”
但丽华的态度有些奇怪，总是闪烁其词。
“王哥，我姨妈要我回去，说家里有事。”
“什么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就行。”
王大爷感觉她在躲避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工厂门口。
丽华提着一个小包，脸色苍白。
“王哥，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很久很久。”
“那我们怎么联系？”
丽华摇摇头，眼中满含泪水。
“王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好。”
“你是个好人，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孩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王大爷追了几步，但她头也不回。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王大爷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回到宿舍，整夜未眠。
后来他托人打听，听说丽华跟着姨妈出国了。
有人说她姨妈的丈夫在海外做生意，把她们接过去了。
还有人说她是嫌弃王大爷没钱，要去国外寻找更好的生活。
无论哪种说法，都让王大爷心如刀绞。
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抛弃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同事朋友给他介绍的女孩，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他把心门关得死死的，不愿意再相信爱情。
四十五年来，他一直以为丽华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才离开他的。
他恨过她，也想过她，但从来不知道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如果那个电话是真的，如果李明真的是他的儿子。
那么丽华当年的离开，就不是背叛，而是无奈。
王大爷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03
第二天一早，王大爷就打开了电脑。
这台电脑还是五年前买的，他平时只用来看新闻。
但今天，他要查看邮件。
李明果然发来了邮件，里面有好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近照。
王大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心中一震。
这个男人的眉眼，确实和他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特别是那双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第二张照片是丽华的遗照。
照片中的丽华已经苍老了许多，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王大爷看着这张照片，眼中涌出了泪水。
她死了，那个他爱过的女人，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婴儿的照片，背面写着“李明，1980年10月”。
这应该就是李明小时候的照片。
王大爷算了算时间，如果丽华是1979年怀孕的话，孩子确实应该在1980年出生。
时间对得上。
邮件里还有一封丽华写的信，是英文的，下面附着中文翻译。
信的内容让王大爷泪流满面。
- “我的爱人建国：
-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的儿子找到了你。
-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当年不辞而别，让你伤心了。
- 但我真的没有选择，我怀孕了，但我不敢告诉你。
- 我害怕你会不要我，也害怕你的家人不接受我。
- 我一个乡下女孩，配不上你这样的好人。
- 姨妈知道我怀孕后，坚持要带我出国。
- 她说在这里生孩子会被人看不起，出国后没人认识我们。
- 我想过要告诉你真相，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我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叫李明，姓李是因为我不敢让他姓王。
- 我怕有一天你们见面了，你会不认他。
-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 我告诉李明，他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接受李明。
- 他是个好孩子，像你一样善良。
- 永远爱你的，丽华”
看完这封信，王大爷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丽华从来没有背叛他，她是带着他的孩子默默离开的。
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养大。
而他却在这里怨恨了她四十五年。
王大爷拿起电话，拨通了李明的号码。
“喂，李明吗？我是王建国。”
“爸爸？您相信我了？”
李明的声音很激动。
“我看了你发的照片和信，我相信了。”
王大爷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妈妈受苦了，我对不起她。”
“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埋怨过您。”
“她说您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不能怪您。”
“她还说，如果有机会，希望我能见到您。”
从那以后，王大爷和李明开始定期通电话。
每周两次，每次聊一个小时。
李明会告诉他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王大爷也会分享自己的日常。
通过这些交流，王大爷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儿子有了更多了解。
李明确实是个好孩子，工作努力，为人善良。
他在悉尼的一家工程公司工作，收入不错。
但是一直没有结婚，说是想先找到父亲再考虑个人问题。
王大爷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他错过了儿子的整个成长过程，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李明，爸爸对不起你，没有陪伴你长大。”
“爸爸，这不是您的错，是妈妈的选择。”
“而且您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怎么能怪您呢？”
李明的懂事让王大爷更加心疼。
邻居们也开始注意到王大爷的变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脸上经常带着笑容。
“老王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心情很好啊。”
“是啊，可能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
王大爷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李明的事。
他怕别人不相信，也怕别人说三道四。
但是内心深处，他已经把李明当成了真正的儿子。
04
两个月后，李明在电话里说要回国探望他。
“爸爸，我想回来看看您，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来？”
王大爷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下个月吧，我已经请好假了。”
“好好好，爸爸等你。”
挂断电话后，王大爷开始忙碌起来。
他要为儿子的到来做准备。
首先是打扫房子，他把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是购买新的床单被套，他想让儿子住得舒服一些。
他还去商场买了新衣服，想给儿子留个好印象。
虽然已经六十八岁了，但他还是希望看起来精神一些。
王大爷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一套更好的房子。
现在这套房子太小太旧了，不适合接待远道而来的儿子。
他去看了几套房子，但价格都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他的退休金有限，存款也不多。
于是他想到了向邻居借钱。
“老张，能借我点钱吗？我有急用。”
张大爷是他的老邻居，两人关系还不错。
“多少钱？什么急事？”
“五万块，我儿子要回来看我。”
张大爷愣住了。
“老王，你不是没有儿子吗？”
王大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是这样的，我最近联系上了一个失散多年的儿子。”
他简单地讲了一下情况，当然隐瞒了一些细节。
张大爷半信半疑，但还是借给了他钱。
“老王，你可要小心点，现在骗子很多。”
“不会的，我确认过了。”
王大爷拿着钱，去看了一套装修更好的房子。
但是房东要押二付三，五万块钱根本不够。
他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他用这些钱买了一些好的家具和电器。
一台新的电视机，一个新的冰箱，还有一套沙发。
房子虽然还是那套老房子，但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
王大爷还特意学了几道菜，想给儿子做顿好吃的。
他买了菜谱，每天练习，手都被油烫了好几次。
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终于，李明的航班信息确定了。
他要在周六下午到达，王大爷兴奋得几天都没睡好觉。
他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李明爱吃的食物。
根据电话里的了解，李明喜欢吃辣，还喜欢喝茶。
王大爷买了最好的茶叶，还学会了做几道川菜。
他甚至想过要去机场接李明，但又担心认不出他。
毕竟只见过照片，实际见面可能会有差别。
最后决定让李明直接来家里，他在家等着。
周六那天，王大爷早早就起床了。
他把房子再次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最好的衣服。
然后就坐在客厅里等着，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时间。
从来没有哪一天让他如此期待过。
他想象着父子相认的场面，眼中满含泪水。
四十五年了，他终于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那个他从来不知道存在的儿子，那个丽华为他生下的孩子。
王大爷的心跳得很快，既兴奋又紧张。
他不知道李明会不会喜欢他这个老父亲。
他也不知道他们见面后该说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做一个真正的父亲。
05
下午三点，门铃响了。
王大爷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确实和照片中的李明很像。
“您是王建国先生吗？我是李明。”
“是的，你就是李明？”
王大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爸爸，我终于见到您了。”
李明也有些激动，主动拥抱了王大爷。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都哭了。
“快进来，快进来。”
王大爷拉着李明进了屋。
“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一下。”
“谢谢爸爸，您准备得真周到。”
李明看着整洁的房间，脸上露出了微笑。
“爸爸，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和您商量。”
“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的，我想请您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律师事务所。”
王大爷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律师事务所。
“出什么事了吗？”
李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爸爸，我必须要跟您说实话。”
“我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看您。”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王大爷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
而李明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令王大爷如坠冰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