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采蘩啊,你爷爷都走了两年了,还折腾什么?大陆那边早就没咱家的人了。”母亲李淑华坐在台北老公寓的沙发上,看着女儿收拾行李,眉头紧皱。
“妈,您不懂。爷爷临终前握着我的手,眼泪都流干了,就说想回家看看。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走。”
27岁的蓝采蘩手里捧着那封泛黄的家书,字迹虽已模糊,但“福建漳州白水镇蓝厝村”几个字还清晰可见。
1
2023年秋天,台北的梧桐叶正黄。蓝采蘩在整理爷爷蓝守仁遗物时,从一个旧木箱底部发现了这封家书。
信纸已经发脆,边角都泛黄了,但折痕处还能看出当年反复翻看的痕迹。信的内容很简单,是爷爷在台湾写给大陆老家的,落款时间是1987年,那时两岸刚刚开放探亲。
“大哥如在,望回信一封。弟自1947年离家,至今音信全无,常梦故乡。战乱离散,天各一方,盼弟有生之年能归乡祭祖,慰父母在天之灵……”
采蘩看着这些字,仿佛能听到爷爷当年写信时的叹息。她还记得小时候,爷爷总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海的方向发呆。
每逢中秋,爷爷就会拿出一枚古旧的银锁,嘴里念着:“月是故乡明啊,月是故乡明……”
那银锁只有一半,断面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
爷爷说那是祖传的宝贝,另一半留在了老家。采蘩当时还小,不懂这些,只知道每次爷爷拿出银锁时,眼睛就会红红的。
父亲蓝志文在采蘩二十岁那年因为车祸去世,临终前曾劝爷爷:“爸,您要是真想回老家看看,我陪您去。”
可爷爷摇摇头:“算了,这么多年了,怕是故人都不在了。”
现在爷爷也走了,采蘩却觉得这份遗愿不能就此了结。
她查了很多资料,联系了台湾的海基会,又通过福建的台办了解两岸交流政策。工作人员很热心,告诉她现在台胞回大陆寻亲很方便,还可以提供协助。
母亲李淑华起初坚决反对:“采蘩,你一个女孩子家,跑到大陆去找什么亲戚?咱家在台湾生活得好好的,何必去招惹那些麻烦?”
“妈,这不是麻烦,这是爷爷的心愿。我不去,良心上过不去。”采蘩拿出那半枚银锁,“您看,爷爷保存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和另一半合在一起。”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李淑华最终还是妥协了。她知道蓝家这一脉都是倔脾气,认准的事谁也拦不住。
2
十月的厦门,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采蘩拖着行李箱走出高崎机场,心情既兴奋又忐忑。这是她第一次踏上祖辈生活过的土地,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味道。
漳州台办的工作人员小陈开车来接她,一路上介绍着沿途风光:“蓝小姐,现在两岸交流越来越频繁,像您这样回来寻根的台胞很多。白水镇离市区不远,那边还保留着不少闽南古建筑,很有历史韵味。”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两边是成片的龙眼树和香蕉林。采蘩看着这些,想起爷爷常说的话:“咱老家盛产龙眼,甜得很,比台湾的还甜。”原来爷爷说的都是真的。
白水镇确实不大,街道两边都是两三层的小楼房,偶尔能看到红砖古厝的影子。车子在镇政府门口停下,镇台办主任林主任热情地迎了出来:“蓝小姐,欢迎回家!我们已经联系了蓝厝村的村干部,马上带您过去。”
蓝厝村就在镇子东边,沿着一条石板路走进去,古朴的闽南风情扑面而来。
红砖墙,燕尾脊,雕花窗棂,每一处都透着历史的沧桑。采蘩的心跳加快了,这些建筑风格和爷爷描述的一模一样。
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树龄少说也有几百年,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下坐着几个老人在下象棋,看到陌生人来了,都好奇地抬起头。
“请问蓝氏宗祠在哪里?”采蘩拿出那封家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个白胡子老人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信纸,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姑娘,你是从台湾来的?”
“是的,我爷爷叫蓝守仁,1947年离开的。”采蘩满怀期待地说。
老人们相视一眼,那个白胡子老人叹了口气:“姑娘啊,蓝氏宗祠是在村子里,但是…蓝家最后一户人在六十年代就绝户了。”
采蘩感觉像被雷击了一样,手中的家书差点掉在地上:“绝户了?那,那我爷爷的家人呢”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白胡子老人自我介绍说他叫蓝阿伯,是村里的族老,虽然同姓蓝,但和她爷爷不是一个支系。
蓝氏宗祠在村子中央,是一座典型的闽南古建筑,虽然经过修缮,但依然保持着传统风貌。宗祠内供着历代祖先的牌位,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族谱。
3
蓝阿伯在族谱前停下,用手指着其中一行小字:“你看,这里写着:蓝德山,生于1905年,育二子,长子守义,次子守仁。1949年卒于炮战。”
采蘩凑近仔细看,果然在蓝德山的名字下面,清清楚楚写着“蓝守仁,1947年随军赴台”。
“那我大伯蓝守义呢?”采蘩的声音有些颤抖。
蓝阿伯翻了几页,指着另一处:“蓝守义,1947年参加解放军,1949年卒于厦门战役。”
看着这简单的几行字,采蘩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一个家庭,两个儿子,一个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一个参加了解放军,最后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只有爷爷幸运地活了下来,却从此与故乡天各一方。
“那时候真是乱世啊,”蓝阿伯摇头叹息,“你爷爷的父亲蓝德山是个读书人,在镇上教私塾。1947年国民党抓壮丁,把守仁抓走了。家里就剩下老父亲和大儿子守义。守义心疼父亲,就去参加了解放军,想着早点打完仗,早点回家照顾老人。”
“可惜啊,”另一个老人插话道,“1949年解放军打厦门,国民党撤退时炸了不少地方,蓝德山老先生就是那时候没的。守义也在厦门战役中牺牲了。”
采蘩听着这些,心如刀绞。她想起爷爷临终前说过的话:“我们家的人都散了,我是最后一个了。”
原来爷爷早就知道自己是家族的独苗,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家人这个残酷的真相。
“蓝家的老宅呢?”采蘩强忍着眼泪问道。
蓝阿伯带着她走出宗祠,沿着石板路向村后走去。经过几排红砖古厝,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停下。这里长满了野草,只能依稀看出一些地基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蓝阿伯指着脚下的断壁残垣,“当年这里是一座很漂亮的三进大厝,你爷爷的曾祖父蓝文昌建的。可惜1949年那场战火,这里被炸得稀烂。”
采蘩蹲下身,用手摸着那些残存的红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就是爷爷魂牵梦绕的家,这就是他想要回来祭拜的祖居。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连一面完整的墙都没有留下。
秋风萧瑟,吹得野草沙沙作响。采蘩坐在废墟边,抱着膝盖痛哭。
她想起爷爷生前常说的话:“等我老了,一定要回老家看看,给祖宗上个香,在老屋门口坐一坐。”
可是现在,老屋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对着这片荒凉。
就在采蘩哭得最伤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姑娘,你别哭了,”那妇女坐到采蘩身边,声音温和,“我是住在隔壁的陈婶,刚才听说有台湾的蓝家后人回来了。你是守仁的孙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