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调侃的,高校教师已是高危行业。一周内,又一位中青年学者去世了。
6 月 7 日,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材料与能源学院教师、博士、硕士生导师夏燎原教授突发疾病去世,刚刚年满 50 岁。
图片来源:大皖新闻
两天前的 6 月 5 日,吴星星,国科温州研究院副研究员、南开大学博士后、厦门大学博士,在工作岗位上突发疾病,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生命永远定格在 37 岁。
再往前一周的 6 月 1 日,华东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信息管理系博导许鑫教授,因病医治无效不幸逝世,享年 49 岁。
再往前一天的 5 月 31 日,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医师唐浩因病去世,年仅 53 岁。
不到 10 天,四位中青年学者相继谢世。互联网比人的记忆力更强,简单搜索就会发现,上个月,在高校官方公布的去世的中青年高校教师中,不超过 50 岁的有:
5 月 3 日,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党委副书记易育,45 岁;
5 月 9 日,西南交通大学化学学院的副教授刘祥伟,41 岁;
5 月 14 日,南京艺术学院艺术创作与实践处处长教授尹悟铭,45 岁;
5 月 16 日,浙江理工大学法学与人文学院副教授刘曦,44 岁;
5 月 18 日,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社会编辑部副编审张莉,41 岁。
还有一位逝者,也属于中青年学者:广东省中医院脾胃病科大科主任、国家中医重点专科脾胃病科专科带头人张北平教授,52 岁。
这已足够令人惋惜,然而更残酷的现实是,今年还未过半,据不完全统计已有 20 多位中青年学者去世。
尽管没有找到较为系统的死亡人数的统计分析报告,但中青年学者去世的消息肯定是越发频繁了。进入 2025 后,情况很可能更加严重。
这些高校教师去世的原因绝大多数是突发性疾病,好像一旦成为中青年学者,就变成易病体质。各高校接连发出的讣告令人惋惜,这也让我们科研人开始深刻反思这背后的身心健康隐患。
病魔背后是常年的高强度工作
2022 年,来自北京大学教育学院研究团队的一项研究显示,2014 年至 2018 年间,高校教师在许多慢性病的检出率上,呈现逐年攀升的趋势,代表性病症包括高血压、高血糖及甲状腺结节等。
图片来源:论文截图
各行各业都在内卷,高校中青年教师也不例外,刻板印象里那种工作轻松假期多的状态,早已一去不复返。
麦可思曾开展过一项大学教师生存状况的研究,数据显示,88% 的大学教师感到工作带来中重度压力,「科研或论文发表要求」(70%)成为最主要的压力来源,第二和第三位因素为「学校的制度和官僚主义」(60%)和 「工作量」(57%)。
作为骨干的高校中青年教师教学任务普遍较重。他们往往要承担大量本科生课程及公共课教学,学生多、课时多;各个主管部门对本科生教育抓得严,备课、授课、批改作业等容不得半点马虎,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除上课之外,还需要不断提高教学质量,更新教学内容,参加各类教学比赛,产出档次不同的教学成果。
科研是高校教师安身立命的抓手,要求越来越高。
科研 KPI 不断增加,但获得项目立项的竞争却越来越激烈;科研成果不仅与个人绩效直接相关,更与越来越水涨船高的职称聘任挂钩,在「非升即走」中甚至能决定去留;项目级别、论文发表、专著出版等复杂的硬性成果指标在细化科研绩效的同时,也将高校教师异化为完成一个个分解指标的科研机器。
除教学和科研外,高校承担的社会责任普遍增多。
中青年高校教师也是完成社会服务工作的主力,比如参加学术评审、担任比赛评委、进行科普宣传等;还可能承担政府部门、企业委托的咨询工作,有些以横向课题的形式承担;其他诸如社区服务、科普活动或者临时性工作等,也占用了老师们大量的个人时间与精力,带来更大压力。
工作之外,中青年教师原本应该在生活中承担的压力没有丝毫减少,家庭责任也需要承担,还有各种具体的因人而异的各种人际关系,以及与不同性格不同行事风格的学生的师生关系。
特别是后者,目前高校里的学生绝大多数都已是 00 后,学生越来越追求独立,不再像以前的学生一般对老师言听计从,经常会对教师的权威性产生质疑,处理好新型师生关系并非易事。
工作压力也带来一系列心理健康问题,根据《2019 年科技工作者心理健康状况调查报告》披露的一项针对国内 1 万多名科技工作者的调查,存在不同程度抑郁表现的样本数量接近总受访人数的四分之一。其中,6.4% 的人属于高度抑郁风险群体,17.6% 的人有抑郁倾向。
图片来源:中国科协
同时,有超过一半的人存在不同程度的焦虑表现。其中超过四成的人有轻度焦虑表现,存在中度、重度焦虑问题的人超过 13%。六年过去,问题必定愈演愈烈。
压力巨大时该怎么办?
幸福的高校教师都是相似的,不幸的高校教师各有各的不幸。
高校教师压力大,繁重的 KPI 肯定是原因之一,最卷的那部分莫过于「非升即走」的项目和论文压力。与此同时,平台资源分配的不公,实验室及设备的短缺又将 KPI 的阴影面积成倍扩大。
如今的高校里,学生们的心理健康受到多方关注,而压力更大的教师们的心理健康却无人过问。心理健康干预的缺位,增加了突发疾病和抑郁症的发生概率。
传统的宣传观念有时也是一种误导。教师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 这种固然精神很好,但对带病工作的讴歌和对死因讨论的回避却将高校教师面对的压力掩盖于暗波之下。
无论现实如何,卷出天际,向死而生并不是中青年学者唯一的选项。
认清了教学和科研的真相后,高校教师需要另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光同尘,在现实的夹缝中寻找发展的空隙。
首先,学会接纳自己的不完美。
能读完博士,能进入高校,肯定是同龄人中读书做研究的佼佼者,但每个人都有优缺点,请接纳自己的不足和错误。缺点其实也是每个人身上独一无二的特质,能够反过来增强对自身优点的感知。
其次,学会重新诠释过去,勇敢接纳新的自己。
取得博士学位,只是人生中的一段经历。告别了学生身份,就要学会从不同角度看待工作中的挫折和失败。在新的身份下,这些都是成长的代价,也蕴含着机会,没必要直接否定自身价值。
还有,别对自己那么苛刻。
像对待好朋友一样对待自己,允许事情的发展不随心意,也允许自己时不时有一点心情低落,在身体健康的同时学会在心理上与自己和解。
重要的是,一定要学会设定合理目标。KPI 虽重,总有办法一步步实现,可以试着将大目标分解为小目标,逐步实现。在这个过程里,可以不断增强自信心和成就感。如果受到挫折,就及时调整计划和策略,保持灵活性和适应性。
大多数高校教师都是一辈子待在学校里,相对也处于心理舒适区,碰到挫折的时候手足无措也很可以理解。多些耐心,多些信心,总会探索出适合自己的方式,内心的冲突和不安也一定会过去。
各行各业都在卷,躺平是肯定躺不平的,中青年学者尽全力冲科研目标不是坏事,但一定要在自己身心的承受范围之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题图来源:图虫创意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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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 = 2309405071921158160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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