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荔枝，谁吃了？

正值荔枝好时节，最近改编自马伯庸同名小说的新剧《长安的荔枝》开播，上演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大唐“荔枝快递”故事。

说起荔枝，杜牧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为人们熟知。翻阅历史，这“荔枝脑袋”可不止贵妃，早在汉代就有了荔枝进贡一说。

荔枝使“李善德”们，拼尽全力，跋涉山岭，乘风破浪，拉开了一场生死快递局。

荔枝进贡汉代就有

杜牧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让人们对唐明皇为哄杨贵妃一笑而搞“荔枝快递”留下了刻板印象。Naive！这“锅”咱汉武大帝刘彻早几百年就背过了。

《江苏文库·精华编》之《焦氏笔乘》（焦竑编）记录，汉武帝那会儿，打下南越上头了，非得在长安盖个“扶荔宫”种热带水果。于是从交趾（今越南北部）挖了100棵荔枝树苗运回长安，结果全寄（死）了，一棵没活。

但咱汉武帝就是倔强青铜不信邪，年年移植，年年扑街。好不容易有棵“天选之荔”顽强活下来，还只长叶子不结果，最终没有逃得过死亡命运。

更窒息的是，看管这棵树的几个小官，直接因为“护树不力”被杀了。荔枝树种不活这可咋整？那就让南方年年上供鲜荔枝呗。

于是，一场古代版“荔枝快递”行动开始了：

驿站接力跑断腿，快递小哥（驿卒）累死在路上是常事。

沿途百姓被摊派搞运输，苦不堪言。

这哪是送水果？简直是“荔枝血泪史”！

这劳民伤财的事儿，一直折腾到东汉汉和帝时期。终于有个良心地方官（临武县长唐羌）看不下去了，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上书直言，皇上啊，这荔枝运到宫里，吃了能长生不老吗？不能！但它害死的人可海了去了。汉和帝还算清醒，立马下诏：停！这荔枝不吃也罢。

到了唐代，就是人们最熟悉的故事，一个男人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心能做到什么程度？为满足杨贵妃喜食荔枝的需求，唐玄宗重启岭南进贡。据《唐国史补》载：“南海所生（荔枝），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

以为这就完了？历史它又来整活了。

江苏人赵翼在《陔馀丛考》（收录于《江苏文库·精华编》）中还扒出个冷知识：几百年后的金朝，金世宗某天突然嘴馋想吃鲜荔枝，兵部大佬们立刻下令：安排！搞个“荔枝特快专线”，沿途加急驿站（铺递）。

但问题来了，金朝的地盘主要在北方（东北、华北、中原），当时荔枝主产区（福建、广东、四川）全都不在金朝手里，所以金世宗这口荔枝，到底是哪来的？

从敌国南宋走私？从更南边漂洋过海？文脉君在《江苏文库》之《江苏风俗史》中“破案”了。原来宋金两国以淮为界，在泗州互设榷场，功能类似现在的通商口岸。

泗州场每年向金朝提供新茶1000胯、荔枝500斤、圆眼500斤、金橘6000斤、橄榄500斤、芭蕉干300个……金朝的王公贵族吃上了新鲜水果，而江苏苏北地区的人们也因此长了眼界。

大运河留下荔枝香

荔枝的进贡历史弄明白了，这进贡的路线是怎么走的？在剧中，李善德是琢磨了整整一宿。

经他盘算，长安至岭南的往返“快递路线”可以这么走：从蓝田入商州道，经襄州跨汉水，然后一路向南，经鄂州跨江水，顺流至洪州、吉州、虔州，越五岭穿梅关至韶州，再到岭南，一共是五千四百四十七里地。

苍天啊，就算是今天这个距离也得费些时日，何况是在唐朝。而且据《新唐书·地理志》等史料表明，杨贵妃至少吃过四川、广东、广西、福建四个省的荔枝（大致是唐朝的剑南道、岭南道、山南道、江南道等地的诸州）。

也就是说如果要研究明白运输路线，还得分不同产地，分水路、陆路等。古往今来的学者提出了不同看法。

清代江苏扬州仪征人阮元就认为，杨贵妃吃的荔枝可能曾在扬州转运。

阮元《岭南荔枝词》写道：“人道骊山驿骑长，漫疑不是岭南香。漕河自古通扶荔，此路难瞒张九章。”认为大运河是荔枝运送的重要环节。

他的儿子阮福特别注释，说“考唐时转运，由扬州入斗门，渡淮入汴，由汴入洛，由洛入渭，运入太仓。岭南贡荔，当亦如转漕之制，连株成实，轻舟快楫抵渭南后，摘实飞骑，一昼夜可至长安矣。若云马上七昼夜，必无此事。”

大运河上到底有没有运过杨贵妃的荔枝？如今已经很难做绝对的判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运河上一定漂过“四大爷”雍正的荔枝。

雍正二年（1724年）四月初九日，闽浙总督满保、福建巡抚黄国材给皇帝上奏，大意说，福建人会把小荔枝树种桶里，成熟后味道不亚于大树上的荔枝。这样的小树运送方便，四月开花结果后，我们就把小树装上船，从水路运往通州。这样六月初成熟的时候，荔枝树就能抵达京城，让皇帝您吃到最新鲜的荔枝。

运送荔枝树前往通州的这条水路，无疑就是大运河。

在大运河上成熟的荔枝味道如何？清乾隆时大臣沈初所撰的《西清笔记》说，他曾经被皇上赏赐过一颗，“其味逊在闽中远甚。”沈初曾担任福建学政，作为吃过福建土生土长新鲜荔枝的人，他的判断应该比较客观。

如今，人们早已实现“荔枝自由”

刷剧的同时不妨也回望历史

体味这份甜蜜背后的“李善德”们的辛劳

文 |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宋经纬 张文颖

图 | 电视剧《长安的荔枝》官方剧照

视频 |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钱念秋

参考文章：齐文娥 周松芳《贵妃荔枝来自何方？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