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五十八岁张阿姨从农村老家来到了城里,来到儿子家生活。她是一个特别善谈的女人,才搬过来几天,就跟住在对门的我混熟了。
我也是一个小老太太,比张阿姨小三岁,今年五十五。当张阿姨得知,我每个月的退休金有五千多时,不禁羡慕不已。
她说她是农村人,社保只交了十五年,所以每个月的退休金只有一千四,还赶不上我退休金的零头。
我宽慰张阿姨,说还有很多农村妇女都没有退休金呢!你每个月有一千四百块钱的退休金,已经超越很多人了。再说了,你现在跟儿子和儿媳妇住在一起,养老没啥好愁的。
听到我这样说,张阿姨笑逐颜开,说是的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老伴去年因病去世了,以后儿子和儿媳妇就是我的依靠。说这些话的时候,张阿姨的脸上满是笑意。看到张阿姨开心的样子,我也为她而感到高兴。
一天晚上,我和老伴闲来无事,就溜达到超市,打算买个西瓜回家吃。这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还有几分钟,超市就要关门歇业了。
挑西瓜的时候,我看到张阿姨站在我对面的摊档旁,在一堆特价菜里挑挑拣拣。那些菜一看就不新鲜了,有些已经烂了。
张阿姨就在这堆烂菜里扒来扒去,从里面挑些稍稍看得上眼的,往手上的袋子里装。装着装着,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我和老伴。她立刻羞红了脸,不自觉地把手里的菜往身后藏,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我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跟她聊了几句闲篇,就先走了。
过了约莫十多天的样子,张阿姨来敲我家门,我打开门,只见张阿姨的眼睛红红的,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模样。
我赶紧将张阿姨迎进门,给她沏了一杯茶,让她坐下来慢慢说。张阿姨既没喝茶,也没坐,就站在那里,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看着我,嗫嚅道:“那个.....你能不能借给我五百块钱,等我退休金下来了,我马上还你。”
我诧异地问:“难道你儿子和儿媳妇不给你钱花吗?”听到我这样说,张阿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儿子和儿媳妇接我过来,根本不是让我来享福的,而是让我来做带薪的保姆的。”
我给张阿姨递了一张纸巾,让她坐下来慢慢说。她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擤了一把鼻涕,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一角,说:“自从我搬到儿子家以后,家里所有的活全都是我干的。儿子和儿媳妇连孩子都不带,净等着我伺候。买菜花的钱,我不找儿媳妇要,她就不给。我若找她要,她就甩给我十块二十块的,像打发叫花子似的,还说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乱花钱,太气人了!”
回想起之前张阿姨在超市里买特价菜的场景,我估摸着,张阿姨肯定是因为找儿媳妇要菜钱太难,索性不找她要钱了,才导致钱不够花。
我去床头柜里拿了五百块钱现金,递到她的手里,同时,我好心地提醒她,说你的退休金一个月才一千五,哪够养活老少三代人呢?靠借钱度日,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张阿姨接过钱,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犹豫不决地说:“我再挺挺,若实在挺不过,我就回老家。”
说完,她就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之前,还一再地跟我承诺,只要退休金到账,她就第一时间把钱还我。
又过了十多天,张阿姨再次来敲我家门。一进门,她就把五百块钱递到我手里。我没要,说你还给我五百,退休金只剩一千块,哪里够花?这五百块钱,你先拿着用,啥时宽裕了,啥时再还我。
张阿姨笑着对我说:“我已经买了火车票,明天就回老家。只要回了老家,别说一千块钱了,我一个月连一百块都花不到。老家可以种菜,我再养些家禽啥的,只要不懒,吃喝管够,还能换点零花钱。”
我问张阿姨:“你回老家这事,儿子就儿媳妇知道吗?”张阿姨说:“我没跟他们说,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同意。我若走了,他们到哪里找我这样的带薪保姆?”
我劝张阿姨留下,因为我知道,以她目前的处境,回老家生活是最优选。我把自己在上海旅游时买的丝巾送给了张阿姨,让她留作念想。
张阿姨接过丝巾,说:”你等会儿,我也有东西送你。”过了一分钟不到的样子,她手里拿着一兜咸菜,递到我手里,说:“这是我自己腌的咸菜,味道可好了, 你尝尝。”
我原本不打算要的,因为我很少吃咸菜。但看到张阿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又不忍心拒绝,于是就接过了咸菜,跟她道了谢。
做晚饭的时候,我把张阿姨给的咸菜,用干辣椒给炒了,没想到还挺好吃。就连老伴这个从来不吃咸菜的人,也直呼好吃,一口接一口的,完全停不下来。
过了几天,张阿姨的儿子和儿媳妇找到我,让我劝张阿姨回家。他们说,张阿姨回到老家之后,就把他们的电话方式全部拉黑了,再也联系不上她。
我当着小两口的面给张阿姨打电话,转达了他们想让张阿姨回家的想法。张阿姨断然拒绝,说她再也不会回去了,她在老家过得很好,以后就在老家养老,哪里都不去。
张阿姨的儿媳妇气急败坏,对着我手机大声威胁:“我们好言好语的让你回来,你不回,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这次你若不回,以后就别想回来了,也别想指望我们给你养老!”
张阿姨回答得很淡定:“我不用你们给养老,我每个月有一千多块钱的退休金,它就是我养老的底气,比你们更靠得住!”
张阿姨的经历,让我深刻地意识到:“就算退休金只有一千多块,也是女人晚年的自尊与底气。儿女若不孝,起码可以转身,不至于看儿女的脸色过日子。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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