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们说,青水村附近的山里有一股奇怪的风,十年一次,能吹走一些东西,也能带回一些东西。
流言就像风一样,在村庄间穿梭。有人用一生躲避流言,有人靠流言生活。
陆秋生不在乎这些,直到他娶了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才明白人生的轨迹早在多年前就已标定。
01
1995年春天,阳光照在青水村的屋顶上,陆秋生坐在自家木工坊里,雕刻着一张椅子的扶手。木屑像雪一样落在他的脚边,手上的老茧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清脆的凿刻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三十岁的陆秋生是村里出了名的木匠,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光棍。他的父母早逝,留下这个小院和一身手艺。因为成家太晚,村里人背后常有闲言碎语。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秋生,在家没?”是村长王德贵的声音。
陆秋生放下手中的凿子:“进来吧,门没锁。”
王德贵走进院子,身后跟着村里的媒婆李翠花。陆秋生心里一紧,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
“秋生啊,你这个订单做得怎么样了?”王德贵假装随意地问。
“县城酒店的家具?还差几把椅子。”陆秋生低头拂去木屑,“村长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问这个吧?”
李翠花咧嘴一笑,黄牙在阳光下发亮:“秋生,你今年都三十了,是该说亲了。村长特意托我来,给你介绍几个姑娘。”
陆秋生笑了笑:“翠花婶,我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个?这批家具做完还有下一批,日子还过得去。”
“哎呀,再过得去也是一个人,冷清啊!”李翠花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你看看,这几个姑娘都不错,有镇上卖布的女儿,也有县城小学的老师,都是好人家。”
陆秋生擦了擦手,礼貌地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又递了回去:“都是好姑娘,但我真的没这个心思。现在接了县城的活,总算能攒点钱,哪能分心。”
王德贵叹了口气:“秋生啊,你就是太实诚了。人这一辈子,不能光想着手艺和钱,成家立业才完整啊。”
送走村长和媒婆后,陆秋生重新坐回工作台前,却怎么也找不回刚才的专注。他知道,随着王德贵和李翠花的离开,他拒绝相亲的事很快会传遍全村。明天早上,挑水的大妈们又会有新话题了。
“眼光太高”、“不务正业”、“怪脾气”——这些评价他早已习惯。木匠这行在农村已经不值钱了,城里的家具厂能做得又快又便宜,要不是他手艺精湛,接不到这县城酒店的单子,日子会更加艰难。
晚上,躺在床上的陆秋生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他十八岁,穿着高中校服,放学路上经过小溪边,听到水中有人呼救。一个小女孩掉进了水里,他毫不犹豫跳下去,把她救了上来。女孩脸颊上有一个梅花状的胎记,但他看不清她的脸。就在他想问她的名字时,梦醒了。
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很多次,几乎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陆秋生从来不知道梦里的女孩是谁,他也记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救过人,但每次梦醒,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几天后,陆秋生的发小张长河从镇医院回来看他。两人喝了几杯酒,张长河突然说:“秋生,听说你又拒绝相亲了?”
陆秋生笑了笑:“你也来说我?”
“不是说你,是关心你。”张长河往他碗里夹菜,“对了,县医院要扩建,准备全部更换家具,我在里面说了你几句好话,院长对你上次做的那套椅子很满意。”
“真的?”陆秋生眼睛一亮,“那可是笔大生意。”
“还不一定。”张长河压低声音,“听说县城何家也在争这个项目,何文昌的舅舅在卫生局。”
陆秋生叹了口气,何文昌他是知道的,县城开小卖部的,背景很硬。和这样的人竞争,他这个乡下木匠没什么胜算。
第二天一早,陆秋生带着几件小家具去邻村送货。路上经过一片田野,突然听到一阵哭声。一个小男孩蹲在田埂上,抱着腿哭。
“小朋友,怎么了?”陆秋生放下东西,走过去问。
“我...我被蛇咬了。”小男孩抽泣着说,指着脚踝上的两个红点。
陆秋生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一带的蛇有毒。他二话不说,抱起小男孩就往村里跑。正着急间,他看见田间小路上走来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竹篮。
“救救这孩子,他被蛇咬了!”陆秋生喊道。
面纱女人快步走近,二话不说就蹲下查看伤口。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从竹篮里取出一把小刀,迅速在伤口周围划了两下,然后低头吸出毒液,吐在一旁。接着又拿出几片草药捣烂,敷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缠好。
“不严重,是草蛇,毒性不强。”女人声音温和,“把他送回家,让他多喝水,药敷三天就好了。”
陆秋生抱着已经不哭的小男孩,惊讶地看着这个面纱女人。她的动作如此熟练,声音镇定自若,完全不像传说中的村野医生。最让他好奇的是,她全程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谢谢你。”陆秋生真诚地说,“请问你是...”
“我叫苏杏儿。”女人平静地回答,随即转身离去,背影似乎有些仓促。
苏杏儿——陆秋生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送完家具回村的路上,他才突然想起,村里人提起过邻村的“母夜叉”,一个戴面纱的女人,据说就叫苏杏儿。
回到青水村,陆秋生在村口碰见几个闲聊的村民。有人问他去哪了,他如实提起救小男孩和遇到苏杏儿的事。
“啊呀,你遇到'母夜叉'了?”一个老大爷惊呼道,“那个女人邪门得很,脸上戴着面纱,从不给人看脸。”
“我看她挺好的,救了孩子。”陆秋生说。
“那是她装的!”另一个妇女插嘴,“听说她的脸十年前让大火烧毁了,难看得吓人。何文昌当年追她,她嫌人家是小贩,用开水泼了人家,何家发誓要报复她。你最好离那妖女远点!”
陆秋生不置可否,心想这些村民的想象力真丰富。那个女人救人时的镇定和专业,哪里像什么“母夜叉”?倒是那些传言,才真正丑陋。
02
县城家具订单完成后,陆秋生的生活又回到了平静。张长河告诉他,医院家具项目果然被何文昌家拿下了,这让他很失望。他决定去镇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接到新活。
就在这时,媒婆李翠花又来了,带来一个让全村震惊的消息:邻村的“母夜叉”苏杏儿,竟然托媒婆来说亲,想嫁给陆秋生!
“这不是胡闹吗!”陆秋生听完一脸惊讶,“我跟她只见过一面,她怎么会...”
“她说你人好心善,不嫌弃她。”李翠花笑眯眯地说,“还说嫁妆丰厚,有一笔现金和一本传家宝。”
陆秋生摇摇头:“翠花婶,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娶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何况她...脸上有伤。”
“哎,别急着拒绝。”李翠花神秘地说,“她戴着面纱,谁知道脸到底什么样?万一没传言说的那么可怕呢?再说了,她会医术,村里不少人私下都找她看病,就是不好意思说。”
陆秋生还想拒绝,村长王德贵却亲自来了。他把陆秋生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秋生啊,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接受这门亲事,村里会分给你一块靠近大路的地,位置好,建房子、扩木工坊都行。以后村里的家具需求,优先考虑你。”
陆秋生皱起眉头:“村长,这是为什么?村里想撮合这门亲事?”
王德贵干咳两声:“你也知道,那个苏杏儿虽然有点特别,但她医术确实不错。如果她嫁到我们村,算是个医疗资源。大伙都觉得你人实在,不会亏待她,所以...”
原来如此,陆秋生心里明白了。村里需要一个会医术的人,而他被选中当这个“接盘侠”。但那块地和木工活的承诺,对现在的他确实是个大诱惑。
一连几天,陆秋生思绪难平。一方面,娶一个据传“面目可怕”的女人,他确实没有太大勇气;另一方面,如果传言不实,而苏杏儿真的品性和医术都不错,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最重要的是,他确实需要那块地和村里的支持。
最终,陆秋生决定亲自见苏杏儿一面再做决定。
媒婆安排两人在邻村的祠堂见面。到达时,苏杏儿已经等在那里,依然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你好。”陆秋生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谢谢你愿意来见我。”苏杏儿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紧张,“我知道村里关于我的传言很多,也知道你可能对我有顾虑。”
陆秋生诚实地说:“我只是想当面了解一下,毕竟婚姻是大事。”
苏杏儿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结婚,我会照顾家务,不会让你操心。但我有三个请求:第一,不要强迫我摘下面纱,除非我自己愿意;第二,不要干涉我行医的事;第三,屋后要给我一块地种药材。”
陆秋生没想到她如此坦率,反倒不知如何回应。他小心翼翼地问:“可以问个问题吗?为什么选择我?”
苏杏儿沉默片刻,回答:“我听说过你的木工手艺,也看过你做的家具,很精细。做事这么仔细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听信谣言和伤害别人。”
这番话让陆秋生心里一动。他注意到桌上有几件小木器,是他早些年做的。苏杏儿继续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但我确实想有个家,有个可以安心行医的地方。”
两人又聊了许多,关于生活习惯,对未来的打算。出乎陆秋生的意料,苏杏儿见多识广,说话有条理,完全不像村民形容的“可怕女人”。当苏杏儿谈到她如何自学医书,如何用草药救治乡亲时,陆秋生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和热情。
奇怪的是,陆秋生发现自己越来越被这个神秘的女子吸引。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声音、姿态和谈吐,无不透露出与传言截然不同的气质。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苏杏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
当他们告别时,陆秋生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03
1995年秋天,青水村格外热闹。陆秋生和苏杏儿的婚礼虽然简单,但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整个过程中,苏杏儿都戴着厚厚的红盖头,没人看清她的样子。
村民们窃窃私语,有人同情陆秋生娶了个“母夜叉”,有人嘲笑他为了那块地和木工活低头,还有人打赌新娘掀盖头时会不会吓哭新郎。
婚礼快结束时,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何文昌带着几个人,明显喝了酒,面带嘲讽。
“哎哟,我们的木匠师傅好大的福气啊,娶了个'母夜叉'回家!”何文昌大声嚷嚷,引来一阵哄笑。
张长河和王村长立刻上前拦住他:“何老板,今天是喜事,别闹了。”
何文昌冷笑一声:“我就是来道贺的。”他看向陆秋生,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祝你洞房花烛夜做个好梦!你会后悔的!”
在张长河和村民的劝阻下,何文昌一行人终于离去。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婚礼的进行,但陆秋生心里却打了个结。何文昌为何如此记恨苏杏儿?那些关于她用开水泼人的传言是真的吗?
婚礼结束后,苏杏儿的嫁妆确实让陆秋生吃了一惊。除了一笔数目不小的现金,还有一本装帧精美的古书,据说是草药配方秘籍,价值连城。这更加深了陆秋生的疑惑:苏杏儿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些财物?为何要嫁给他这个普通的木匠?
夜幕降临,终于到了洞房花烛夜。按照村里习俗,闹洞房的人好不容易才散去,只剩下陆秋生和苏杏儿两人。
房间里点着红烛,映照着新房的喜气。陆秋生坐在床边,心跳加速。按照约定,他不会强迫苏杏儿揭开面纱,但他确实好奇她的真容。
房门轻轻一响,苏杏儿走了进来,依然戴着红盖头和面纱。她在陆秋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气氛有些尴尬。
“你不用紧张。”陆秋生打破沉默,“我会遵守约定,不强迫你摘下面纱。”
苏杏儿沉默了一会,忽然说:“既然已经结婚,我想让你看看我的脸。”
陆秋生愣住了:“你确定?”
苏杏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慢慢掀开红盖头,又解下面纱。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
陆秋生看到的景象让他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