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地年轻,认真地老去 | 第4151期
“我有个三轮车,想出去转转;我买个帐篷,往不冷的地方走;种完麦子,我就往南走,到西双版纳,过个冬天。”
或许大家还记得这位“认真地活”的麦子阿姨和她的心愿,这几日,麦子阿姨已经抵达西双版纳。
组成当下的这一个“我们”的,是无数个过往的瞬间,一层层、一缕缕的琐事与烦忧,像一种“说不明的感觉”抓住我们。可生活啊,它总是指向明天的。
今日,与你分享李泽厚先生随笔《寻求意义》中的片段,请允许如烟的过往中,有忧愁、有遗憾,因为无论如何,那都是我们认真活过与爱过的印证。
可解而不可解
此即人生
李泽厚
人活着很难不成为记忆的负荷者。人们也常说,年纪愈大,愈爱怀旧。不过对我来说,回忆使人痛苦。因之只能回想一些非常表面不含内容而且是小时候的事情。那真是往事如烟,如梦如幻,好像根本不曾存在却又肯定发生过的情景了。
有好些五六岁时的往事:芝麻酱、蜡光纸、叔叔婶婶……都仿仿佛佛、如真似幻,但要讲起来,也会很长。
如今一切都已清楚,生活已快到尽头。但那少年时代一切都没有决定的情景,在记忆中仍以如此清新的信息扑面迎来。还有那没有果实的少年情爱,那么纯真、羞涩,其实什么也没有,但后来的激情与狂热总无法与之相比。暮年回首,是那样一种令人心酸的奇怪的味道。便河大屋早已不在,那金桂与银桂,那大院门旁的双石凳,那个有枇杷树的小花园,那被白蚁蛀空了的危险的读书楼……都早已荡然无存,但它们却随着《秋水伊人》的歌声如画似的回来。
记得当时在火车中因此拖延好久才入睡。一觉醒来,以为天亮了,原来才夜三点,是月亮的光线——窗外一轮满月。火车飞驰过田野、村庄、河流,一切那样安静,车内有时还有各种声响,窗外却毫无,我知道这是隔着双层玻璃窗的缘故。但我看着那毫无声息沉睡着的田野和村庄,远近都有“渔火三两点”似的灯光,灯光也非常安静。不动的山、不动的树、不动的灯光,却又如此不停地旋转、驰过、消失、又重现、又移转、又消失。但总是那样的安静,无声无息,那天地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又是那样说不明的感觉抓住我。这些田野、河水、灯光将一直在那里,月亮也如此,会老照着它们……
活本偶然,上述这一切更非常偶然,非常个体化:它们只对我有意义。它们不成其为“往事”,而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又依然那么实在。它们如烟似梦,却仍然是我这个个体真实存在的明证。
选自《寻求意义》(有删减),人民文学出版社
本期编辑 | 周舟 本期审校 | 西格玛
本期插图 | elmunuy_drawing
(内容来源于“为你读诗”)
责编:赵骏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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