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学者斯皮瓦克获今年霍尔堡奖：人文学科不只是知识生产

挪威当地时间3月13日，被称作“人文学科领域的诺贝尔奖”的霍尔堡国际纪念奖揭晓，印度学者佳亚特里·查克拉沃蒂·斯皮瓦克（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 ）成为2025年度获奖者。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Photo: Alice Attie 来源：holbergprize.org

斯皮瓦克现任哥伦比亚大学人文学科大学教授（University Professor）。她将于6月5日参加在挪威卑尔根大学举行的颁奖典礼，领取额度为600万挪威克朗（约合500万元人民币）的霍尔堡奖。

斯皮瓦克被公认为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全球知识分子之一，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她在塑造文学批评与哲学领域方面发挥了深远影响。她因在比较文学、翻译、后殖民研究、政治哲学及女性主义理论等跨学科领域进行的开创性研究而荣获此奖。斯皮瓦克已发表九部专著，并编辑和翻译了多部学术作品，其研究成果已被译成二十多种语言。她还曾在五十多个国家从事教学与讲学活动。

斯皮瓦克的主要伦理与研究重点聚焦底层群体（Subaltern）的处境上。底层群体指的是那些处于历史边缘的小型社会群体，他们无法行使自身权利，并且其视角无法被纳入关于民族国家的普遍性叙述中。斯皮瓦克尤其关注底层女性，无论是在话语实践中，还是在文化机构内，她都对这一群体进行了深入研究。

作为一名学者、公共知识分子和社会活动家，这位获奖者不断挑战并拓展当代思想的边界。除了在大学的学术工作之外，过去40年来，她还自筹资金，在印度最贫困地区的“贱民”与部落群体（tribals）中教授小学课程，致力于弥补边缘化农村社区民主教育的缺失。她这方面的努力遍及多个国家。此外，她的社会行动和学术研究也涉及非洲的贫困与发展问题，特别关注那些未被传教士系统化整理的原生语言。通过在学术界内外的努力，斯皮瓦克为年轻学者——尤其是来自全球南方（Global South）的学者们——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启迪和实践指引。

刘健芝、许兆麟合作编译的《庶民研究》

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是其开创性的论文《庶民能说话吗？》（Can the Subaltern Speak? 1988），该论文已成为后殖民底层研究（Subaltern Studies）的奠基之作。文章从对法国高级理论（high theory）的探讨出发，转向对殖民和前殖民时期印度寡妇殉葬现象的分析。斯皮瓦克在文中揭示了底层群体的抵抗如何在主流话语中被忽视，并挑战学者们重新思考关于再现（representation）与声音（voice）的问题。

斯皮瓦克极具影响力的著作《后殖民理性批判：正在消失的当下的历史》（A Critique of Postcolonial Reason: Towards a History of the Vanishing Present, 1999）进一步巩固了她作为后殖民研究领域领军思想家的声誉。在这部作品中，她探讨了文化、政治与历史的交汇点，并对殖民遗产如何持续塑造当代现实进行了批判性分析。

在《一门学科之死》（Death of a Discipline, 2003）一书中，斯皮瓦克挑战了比较文学的传统界限，呼吁采取一种更加包容且关注社会正义的新方法。她主张，在全球化时代，我们应当保护语言与文学的多样性，而不是让市场力量决定研究的内容。其他重要著作包括《在他者的世界中》（In Other Worlds, 1987）、《教学机器之外》（Outside In the Teaching Machine, 1993）、《全球化时代的美学教育》（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 2012）以及《泰戈尔、库切与某些教学场景中的伦理与政治》（Ethics and Politics in Tagore, Coetzee and Certain Scenes of Teaching, 2018）。这些作品改变了文学与文化批评的实践方式，使欧洲以外的世界变得更加重要。

斯皮瓦克读本

她的最新著作是《斯皮瓦克的流动》（Spivak Moving, 2024）。目前，她正在撰写一本关于W. E. B. 杜波依斯（W. E. B. Du Bois）的书，暂定名为《全球化奴役：我的兄弟伯哈特》（Globalizing Enslavement: My Brother Burghardt）。

当被问及人文学科作为学术领域的重要性时，这位霍尔堡奖得主强调，人文学科必须得到支持，因为它教授的是学习的实践，而不仅仅是知识的生产。她表示：“如果我们没有经过学习实践的训练，那么无论我们能多么熟练地将知识作为知识产权来使用，都无法建立一个民主和公正的社会。”她补充道：“学习意味着你所接触的不仅是一个认知对象，同时也是一个学习的主体。”

“斯皮瓦克以西方思想的核心为批判分析的对象，激发、促成并支持了原本难以想象的批判性探讨——无论是在全球现代性的中心还是边缘，”霍尔堡委员会主席海克·克里格尔（Heike Krieger）表示，“她荣获2025年霍尔堡奖无疑是当之无愧的。”

霍尔堡（Holberg）国际纪念奖简介

霍尔堡奖（Holberg Prize）每年由挪威政府颁发给在艺术、人文、社会科学、法律和神学领域工作的杰出学者，表彰他们在这些领域中获得的成果。该奖项以挪威作家和学者路德维格·霍尔堡（1684-1754 年）的名字命名。值得一提的是，霍尔堡奖是人文社科领域最负盛名的奖项之一，被称作“人文学科领域的诺贝尔奖”。

霍尔堡奖的奖金直接来自挪威政府的预算拨款，高达600万挪威克朗（约合500万元人民币）。该奖项的获奖者每年3月公布，颁奖仪式于每年6月在挪威卑尔根大学举行。历届获奖者中包括享誉全球的学者，如保加利亚裔法国哲学家克里斯蒂娃、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以及法国人类学家布鲁诺·拉图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