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参与本科教学的教授不是合格的教授。”
早在2019年教育部发布的《关于一流本科课程建设的实施意见》中,教授上课便已成为一项硬规矩。文件指出:“连续三年不承担本科课程的教授、副教授,转出教师系列。”
为严格落实教授为本科生上课的基本制度,近日,多所高校进一步明确“教授走上讲台”的硬性规定。教授若拒不上课,将面临不再聘任、转为研究员的风险。2024年10月,宁夏大学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教授(副教授)为本科生授课的通知》,教授连续两年不为本科生授课且不服从单位安排,在岗位聘任中不再聘任为教授。
图源:宁夏大学
哈尔滨工业大学也规定,不给本科生上课的教授将转出大学教师队伍。哈工大《物理学院教师课堂教学时数要求规定》自2025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教授若未达到年度课时数的基本要求(本科课时不少于16学时/年),应按照学校规定转为研究员(研究员一般在研究所,不属于教师序列职称)。
这些高校,达标100%
近年来,改善高校教学生态、推动教授给本科生上课逐渐成为高等教育领域的一个共识。实现教授全员上课,已是衡量高校本科教学质量的重要指标。
据软科不完全统计,在2023-2024学年,约有12所“双一流”高校的教授授课比例达到100%,实现了该校全部教授为本科生上课的目标。这些高校包括北京体育大学、成都中医药大学、东北师范大学、东南大学、贵州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南京医科大学、南京中医药大学、宁波大学、天津中医药大学、中国药科大学等。
在这些高校中,不少教授始终满怀教书热枕,扎根于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的热土中。前有东南大学文学院教授王珂自费4600元、打车737公里、与10级台风对抗13小时,只为准时给35名大四学生上一堂《中外文论二十家》的课;后有贵州大学数学与统计学院蒋岚翔教授,在《高等数学-1》课堂上巧妙地将生活实际与抽象的数学知识相结合,让学生不再觉得高数枯燥乏味。
让“大先生”躬耕小讲台,是一场教育的“双向奔赴”。2004年,杨振宁教授在清华大学开始为本科生讲授普通物理;坚持58年站着为本科生讲课的陕西师范大学老教授章竹君,“只要他一开讲,就算学文学的,也改学化学”;被称为宁波大学“奚大侠”的奚李峰教授,在《实变函数》课上踩着凳子做板书……无数案例表明,许多从教二三十年、如今已是教授的大学教师们,仍以本科生教学为主,甚至为本科生悉心编写教材,堪称“行走的教科书”。
宁大奚教授踩凳板书给本科生上课“走红”校园
图源:宁波大学新闻网
人们对授课教授的喜爱和关注,折射出人们对大学教育的某种期待——希望学生在大学里能够受到更多大师、大家的直接影响。
教授上课,并非“良心活”
为本科生上课是教授天然的职责。
不过,据教育部《全国普通高校本科教育教学质量报告(2018年度)》显示,2017-2018学年,全国本科高校主讲本科课程的教授占教授总数的平均比例只有76.99%,说明仍旧存在教授不上讲台的现象。
为了治理“教授不教授”之病,教育部、各省教育厅、高校接连出台相应“药方”,旨在回归“大学的基本功能是教学”这一初衷。
此前,教育部等六部门发布《关于加强新时代高校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指导意见》,强调高校应明确教授承担本专科生教学的最低课时要求,对未达到要求的教授给予年度或聘期考核不合格处理。江苏省教育厅出台的相关文件指出,连续两年不给本科生上课的教授、副教授,其职称应转聘为研究员或副研究员等非教学序列的职务职称。
与此同时,诸多高校为贯彻落实“以人为本”的教学理念,从制度约束的层面督促教授投身于本科教学工作。
中南大学从2012年起,在职称晋升、岗位定级、年终考核等方面严格执行“本科生教学工作一票否决制”,成为中南大学史上最严的“讲台令”;并且,教授给本科生上课的课表未经本科生院同意,不得任意调整授课教师。在考核要求及违规惩罚上,哈尔滨医科大学和河南农业大学于2024年宣布,连续三年不讲授本科生课程的教授,学校不再聘任,或是转出教师专业技术职务系列。
虽然按规定,大学教师如果不给本科生上课就不能评教授,但高校在执行此规定时往往不太严格。也有一些教授选择共同授课的方式,甚至只是作为牵头教师出现在课表上,具体授课任务仍交给青年教师完成。可见,如果授课的重要性不能成为教授内心深处的价值认同,又缺乏足够的激励,很容易“雷声大、雨点小”。
教学内生动力,才是根本
教授上课的积极性不高,除了自身科研压力大、高校评聘考核重科研轻教学,还有一个很大原因是给本科生上课的薪酬低、教学回报少。
据悉,绝大部分高校本科生课时费每节课不足100元,一门课上一学期,所得仅有2000余元。因此,若想促使教授用心从教,应当提高教学工作的待遇,完善教学激励制度。
相关新型研究型大学便提供了一个好的范本。这类大学为教授提供较为优厚的年薪保障,不再另外单独计算每一门课的课时费,并且严格限制教授通过其他渠道取酬的空间,教授年薪首先是为人才培养而支付。如此,给本科生上好每一门课便是教授对自身的长久承诺。
此外,不少高校纷纷推出大额教学奖。如四川大学设立“卓越教学奖”:特等奖100万元、一等奖50万元、二等奖30万元、三等奖10万元,该奖是为了激励川大教师潜心本科教学、致力人才培养。广东财经大学出台了《本科教育教学奖励办法》,奖励在本科教育教学工作中贡献突出的在编教职工,奖励最高额度达80万元。
当然,激发教授给本科生上课的积极性,还需薪酬制度改革来强化。高校亟需改变“论文发得越多、科研项目拿得越多,绩效就越高”的现状,打破“凭科研定薪酬”的惯例,避免出现科研型教授相比教学型教授工资高好几倍的现象。
“大学之大,非有大楼之谓也,乃有大师之谓也。”高校教授的第一身份是教师,第一工作是教书,第一责任是人才培养。大学教授若能将多年积攒的渊博学问,尽数传递给新生代年轻人,该是一件多么有社会价值、多么有教育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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