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杨植麟“排雷”的时间不多了

一家风口上的明星公司，将如何继续实现梦想？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孔月昕

编辑｜马吉英

头图来源｜视觉中国

12月10日，OpenAI正式向用户开放人工智能视频生成模型Sora，这也是OpenAI连续直播中发布的第三款产品。

国内头部大模型创业公司之一的月之暗面，仍深陷前投资人仲裁以及张予彤“欺瞒股份”的争端。

正如杨植麟在12月6日晚发文回应争议时所说，“在我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洋彼岸的团队正在发布新的AI产品。”

杨植麟 来源：视觉中国

尽管杨植麟称对持续通过规模化来产出更高级的智能有充分信心，但在月之暗面陷入的争议未解决前，实现所谓的AGI仍面临巨大变数。

留给杨植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作为此次风波的首发声者，金沙江创投主管合伙人朱啸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月之暗面的股东要求他们要在今年的12月15日前拿到循环智能老股东的豁免，如果拿不到或者我们提起诉讼的话，他们要降低估值10%。这意味着退回投资人10%的投资额或者多发股份，这是很大的一个惩罚。”但据知情人士称，此为不实消息。

在此基础上，月之暗面团队也愿意与朱啸虎等前投资人和解，但杨植麟无法接受朱啸虎提出的另一个条件，即与张予彤解绑。局面也因此陷入僵持。有业内人士指出，同步受影响的，是月之暗面可能在进行的被并购流程，不过月之暗面方面对《中国企业家》否认了被并购的消息。

此前，有消息称阿里要收购月之暗面，有业内人士指出，6月前后就是最好的时机，但因为种种原因，并购没有推进下去。

作为一家风口上的明星公司，月之暗面何时能迎来光明时刻？

一家明星公司的“雷”

12月5日，朱啸虎的两条朋友圈，再度让外界的目光聚焦到月之暗面与前股东的争端上。

朱啸虎还接受了多家媒体采访，并谈论了很多细节。从他披露的情况来看，月之暗面这个看似烈火油烹、鲜花着锦的明星公司，实则已经陷入了风暴中心。

今年2月，月之暗面完成新一轮10亿美元融资，由阿里巴巴领投，红杉中国、小红书、美团等跟投，投后估值超过25亿美元，直接跻身大模型创业公司第一梯队。

但紧跟着，4月就有媒体报道称，创始人杨植麟通过售出个人持股已套现数千万美元。虽然月之暗面很快否认了这条消息，但多位业内人士和投资人在跟《中国企业家》交流此问题时，态度都暧昧不清：年轻创业者没有赚过大钱，如果想改善生活稳定后方，卖一小部分老股没有太大毛病。

这次循环智能老股东们的“爆料”也证实了套现这一点。朱啸虎在最近一次访谈中表示，“在阿里那一轮交割后，他们套现了。”循环智能天使投资人陈宇也直言：“我们交易文件中了解到，最开始她有900万股，阿里那一轮融资后她又从杨获得了300万股，这样算下来张予彤在月之暗面的股份总共拥有1200万股，并且套现卖了一部分老股给阿里。”

套现风波在月之暗面回应后，很快过去。

5月底，腾讯将要入股月之暗面的消息传出，公司估值直接攀升至30亿美元，晋升国内大模型“六小虎”。

大量融资给月之暗面提供了充足的弹药，但杨植麟等管理团队似乎并没有做好“如何花钱”的规划。

来源：视觉中国

在资金支出方面，月之暗面似乎是大模型行业的“另类”——其他家投放谨慎、更积极寻找商业化，月之暗面的投放策略则堪称激进，能与背靠抖音的豆包看齐。AppGrowning平台数据显示，今年3月开始，Kimi几乎每个月的广告投放都达上千万元。10月，Kimi的广告投放达2.2亿元。而在月之暗面深陷仲裁漩涡的11月，Kimi的投放也没有放缓，金额达2亿元。

除了在拳头产品Kimi上下重注，月之暗面也没放弃多模态模型或产品。尽管一直“跳票”，但在11月16日的发布会上，杨植麟表示，他们做的几个多模态能力正在内测。这也意味着，在保证Kimi月活的投流同时，月之暗面仍需大量资金投入。

目前大模型“六小虎”都达到独角兽阶段，在国内互联网大厂已经几乎全部下场（投资）的情况下，有投资人告诉《中国企业家》，无论是从经济发展层面还是国家战略层面，未来最有可能的是国家队下场“接盘”。

月之暗面会成为国资的“宠儿”吗？

目前看，朱啸虎曝出张予彤等人“不诚信”的争议不解决，国资基金下场投资月之暗面的可能性不大。朱啸虎在12月5日的朋友圈直指问题的核心：“国资投资人评论，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国资基金，第二天就会被经侦带走。”

一旦没有新的资金进入，且还保持现有高举高打投放策略的话，如何管理公司现金流，将成为杨植麟团队面临的挑战。

而此前月之暗面传出的被并购，目前看来也遥遥无期。有消息称，今年中秋节前后，主导投资月之暗面的阿里战投负责人胡晓离职，她于近日加入了刘晓丹创立、张勇加盟的晨壹基金。有投资人表示，目前阿里投资部负责月之暗面项目的人已经都走了。月之暗面这个项目是“前朝的雷”，基本上不会有人接手。

杨植麟有能力“排雷”吗？

月之暗面的争议并非毫无转机。

据朱啸虎表示，他们跟月之暗面的和解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他之所以忍不住发朋友圈炮轰月之暗面和张予彤，是因为有大规模水军、营销号发了太多黑他和机构的文章，尤其在看到《写给创业者：从月暗仲裁案，学价值1亿美金的教训》一文后，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朱啸虎直接转发了朋友圈。

来源：朱啸虎朋友圈截图

但这并不是朱啸虎等月之暗面的前投资人真正“开撕”的原因，事情的起因还是源于利益。

11月底，有业内人士告诉《中国企业家》，早在曝出“Kimi创始人杨植麟被前投资人提起仲裁”前，金沙江创投、靖亚资本、博裕资本、华山资本和万物资本这五家循环智能的前投资方，就已经在跟月之暗面谈判，要求创始团队给予他们大量股份和现金补偿，彼时杨植麟等人无法接受看起来“狮子大开口”的条款。而阿里作为拥有月之暗面40%股份的大股东，直接派出法务和公关团队，接管了双方的谈判和后续的仲裁。但最终的结果是谈“崩了”，后续有了小股东给媒体爆料，直接将两方的撕扯显露在大众面前。

而据朱啸虎的朋友圈表述，他们愿意跟月之暗面和解，但前提是月之暗面要跟张予彤做切割。在朱啸虎看来，一方面是张予彤完全违背了受托责任，900万股初始免费股份完全是非法所得；另一方面，张予彤如果愿意道歉并放弃这部分股份，也就意味着其他人能分到更多。

来源：朱啸虎朋友圈截图

12月6日晚，在朱啸虎等老股东的步步紧逼下，杨植麟不得不出面，在社交媒体发文回应，进行澄清的同时，也被解读为拒绝了与张予彤做切割的要求。

而朱啸虎也立刻做出回应，并不认同杨植麟的解释。有公关行业人士分析，杨植麟这份回应，可能是绕开阿里公关直接发布的，且回应的内容“不如不回”。因为他不仅对争议的核心“避而不谈”，维护张予彤的说辞，也一定程度上证实了朱啸虎对张予彤的大部分指责。

按朱啸虎的想法，月之暗面解决当下困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迅速与张予彤做切割。

但杨植麟回应时称，“予彤在业务、战略以及多场融资战役中对公司做出了重要贡献。”如果真的切割，这么做是否会寒了“功臣的心”，引发更大的连锁反应？

另一方面，即使杨植麟真的有意愿做切割，他有能力实现吗？

据暗涌报道，张予彤早已深度参与到Kimi的运营，“就像是公司的大管家”。2023年底，多位投资人第一面见到的，往往并非杨植麟，而是张予彤。甚至在人事任免上，张予彤也担任重要角色。她像是“一张复活卡”，“如果面试卡住了，找张予彤就能很快推进”，“搞定她，基本就会很快出方案”。

有行业人士告诉《中国企业家》，目前张予彤在月之暗面几乎充当了CEO的角色，杨植麟基本上只管技术这一块，但有接近月之暗面的人士否认了这一说法。

从杨植麟在整个争议过程中的应对来看，作为技术型人才，如何解决公司复杂管理问题，是他目前面临的巨大挑战之一。在经历如此巨大负面冲击之后，月之暗面的AGI理想，将如何继续？

参考资料：

《独家｜关于Kimi案，朱啸虎一口气和我们说了两万字》，暗涌Waves

《独家|朱啸虎最新回应：将对张予彤追责到底，可以单独豁免Kimi、月之暗面》，AI燎原

《独家｜「Kimi杨植麟仲裁案」水下故事全揭秘》，暗涌Wav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