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寒风透过门缝钻进小小的门卫室,我裹了裹身上的旧棉袄,手指僵硬地捧着一杯凉茶。
就在这时,女婿推门进来,递给我一张工资卡,轻描淡写地说:“爸,您辛苦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歇歇了。 回去吧,去你儿子家养老吧。”
我愣住了,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去你儿子家养老吧”,短短几个字,像刀一样割开了我自以为坚固的亲情。
我本以为自己这些年为女儿家尽心尽力,至少能换来一份晚年的安稳,没想到,最后竟是这般结局。
这句话久久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带着一种羞辱般的刺痛。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多年来,我的偏心、我的固执,已经彻底将这份亲情推向了悬崖边缘。
我叫张建国,65岁,生于1959年。一儿一女,在我们那个年代,儿子总是大事,女儿则是小事。
小时候家里穷,父母也总是说,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将来是要依靠的;女儿嘛,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花钱太多不值当。
这样的观念从小就刻在了我的心里。
所以,我的儿子张伟,从小到大都是我最看重的孩子。为了他的未来,什么苦我都愿意吃。
他成绩不好,我砸锅卖铁送他去补习班;他想要出去打拼,我偷偷把家里的存款全拿出来给他。
反观女儿张芳,虽然她从小成绩好,也懂事,但在我的眼里,她终究是要嫁人的,钱不该花在她身上。
每当她需要什么,我总会说:“你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能少花一点就少一点,家里的钱要给你弟弟。”
女儿学习成绩很好,老师们说她有希望考上大学,可是为了供儿子读书,我让初中毕业的女儿辍学。
那时,女儿苦苦哀求,希望我可以让她继续读书,说自己考上大学了,赚到大钱了,一定会报答我们。
听到这话,我无动于衷,还把女儿训斥了一顿:“没听我的话啊?家里供不起你读书,你不辍学帮忙赚钱,你弟弟怎么办?你一个女孩考大学干嘛?毕业了就嫁人,我白白给别人家培养啊?门都没有!”
最终,女儿辍学了,老老实实进厂打工,赚的钱都被我拿来给儿子交学费了,可惜儿子学习成绩不好,读完高中就不读了。
后来,女儿认识了女婿,两个人结为夫妻,我要了一大笔聘礼钱,把这些钱都留下来给儿子娶媳妇。
多年下来,女儿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始终没对我说什么。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争不过我,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和我闹翻。
直到2016年,家里的老房子拆迁,我们得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那时,儿子刚刚辞掉了工作,准备自己开公司创业。
而女儿也正面临工厂运营的危机,资金链断裂,急需一笔钱来周转。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女儿和儿子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家里。女儿先开口,她坐在我面前,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爸,工厂这段时间遇到麻烦了,能不能借我点钱?等工厂好转了,我一定还您。”
我看着她,心里有些为难。她的工厂确实做得不错,但我总觉得,女孩子做生意,终究是不如儿子那样稳妥。
还没等我开口,儿子已经从门外进来了,满脸兴奋地说道:“爸!我这次想开个公司,70万就够了,您支持我吧!只要公司起来了,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那一瞬间,我几乎没怎么犹豫。70万,全部给了儿子。
我对女儿说:“你弟弟刚创业,急需这笔钱。你工厂的事,先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我这还有张卡,你先拿去应个急。”
我知道,那张卡里不过几万块,根本不够她度过难关。
可我想,她毕竟已经结婚了,家里还有女婿撑着,总不会太难。而儿子不同,他还没成家,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女儿没有说什么,她接过那张卡,脸色平静得让我心里有些发慌。她没有再多问,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她只是点了点头,默默离开了。
后来,儿子的公司开起来了。可惜,理想和现实差距太大,生意并不好做,那70万也很快花了个精光。
几次投资失败后,他最终关了公司,重新找了份工作。而女儿的工厂,虽然在那段时间里艰难度日,但她硬是咬着牙挺了过来。
2016年到2024年,我每天都在女儿工厂门口当门卫。那年她工厂最困难的时候,我心里也有些愧疚,想着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
女儿给了我工资卡,说是象征性地给我点补贴,我也没好意思拒绝,毕竟那时我觉得,这样或许可以弥补些许亏欠。
八年过去了,我每天守着那扇大门,看着工厂从最初的危机中慢慢恢复,看着女儿越来越忙碌,越来越成熟。可我从未想过,我的付出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直到今天,女婿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我心中的那份自以为是。
“去你儿子家养老吧。这些年您也没白看大门,你的工资我们一分不少全部发放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我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有多么沉重。
八年了,我以为我在为女儿尽心尽力,殊不知,在他们眼里,我从未真正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
我的手颤抖着接过那张工资卡,心里一阵酸楚。我看着女婿的脸,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哪怕一丝愧疚或不忍,可他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冷漠。
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我的偏心和固执,已经彻底伤害了女儿和女婿的心。
无论我帮她守了多少年的门,无论我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做了多少补救,都无法弥补当年我对她的忽视和冷漠。
女儿的工厂如今已经走上正轨,生意越来越好。而我,作为她的父亲,却被她的家庭逐渐边缘化。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那个曾经盛满了我愧疚与自责的小小门卫室。
回家的路上,寒风刺骨,我裹紧了外套,心里却比风还要凉。我知道,去儿子家养老,恐怕也是一种奢望。儿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曾经的70万早已打了水漂,而他自己也忙得顾不上我。
我突然意识到,我晚年的孤独,正是我年轻时种下的果。我一直以为,儿子是我的未来,是我老来依靠的支柱。可我错了,我从未真正理解过女儿的心,从未给予她应有的关爱与支持。
如今,亲情破裂,晚年无依,我才明白,重男轻女的代价,是我一生无法承受的痛苦。
八年的门卫生涯,我以为自己是在赎罪,殊不知,错过的亲情再也回不来了。女婿那一句“去你儿子家养老吧”,让我彻底醒悟。
原来,亲情不是靠时间和金钱就能修复的,它需要的是公平、尊重和爱。而这些,我一生都欠女儿太多。
晚年的孤独,是我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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